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怕什么来什么。
这不,路彦辰最怕的今天全赶上了。
电视机里播报着今天的T城早间天气。
姿态文雅的气象播报员刚刚开口说今天的事几月几日的时候,路彦辰听了之后像是猛然想起什么,愣了一下赶紧查了遍日历。
——星期五。
看到了“星期五”三个字路彦辰的心不知怎么突然狂跳。他知道今天他就要按照沈云天给他的地址去找他的“室友”。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迈出这一步的话,以后的日子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况且新室友是谁,人怎么样,是男是女,是老是小等等他都不知道,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尽管他前几天已经安慰自己很多次了。
不过再慌也由不得路彦辰,话已经放出去了,要是不去恐怕会给沈云天落面子。更何况那位还是夏朗的朋友,而夏朗还是沈家最大的合作商之一,那么沈云天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估计夏朗那里也不好看,如此两家的关系算是有些僵了,对谁也不好。
他路彦辰不是个为了自己就能坑朋友的人,而且沈云天跟他关系这么铁,他就算是想坑也不忍心。
所以他也没听气象播报员后面怎么说就直接点开存在手机的里的电子课程表。
查了下课程表,路彦辰今天除了几堂正课之外还有一堂晚自习,放学之后得晚上八点半了。
不过好在这几天他在酒店把自己东西收拾地干干净净,就算是再晚回去,也就是简单检查一下然后拎箱子走人。
不过收拾衣服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掉出来一张有些显旧的照片。
一看见这照片,路彦辰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把照片放在手心里端详,似乎这张照片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照片上是个一身球衣的男生坐在花坛上翻书。虽然只能看见他的一点侧脸,但是还是能从后面看出这个男生身材也很匀称,微微弯曲的手臂突出了结实的肱二头肌。
然后照片的背面,凌厉的笔锋勾勒出了两个字——彭锐。
路彦辰对着照片吹了吹,然后宝贝地掖在钱包夹层里生怕丢了一样。
然后路彦辰站起身看了眼时间,看快要上班了就加快速度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了。
…………
彭锐在办公室里忖度着,似乎为什么事儿而焦虑。
今天一早他就被手机提示吵醒,机械声音传进他耳朵里有点发扎。但是过了几秒彭锐猛地坐起身翻开手机日历,盯着今天的日期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
屏幕上,今天的日期对应着一行字——妈妈生日。
彭锐双手抓了抓头发,屋子里窗帘还没拉开。因此透着些许昏暗的光能看见彭锐此时茫然的神态。
然后到现在他坐在了酒店大堂经理的办公室里,他还是为这件事感到焦虑。
彭锐走到落地窗,眺望了一下远处T城的风景。目光却第一个就看到了从酒店大门口匆匆忙忙走出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气质不凡,不凡到彭锐根本不用看清楚脸就能认出来他。彭锐微微一笑,竟然有点想念被钱砸的感觉了。
“真是哪都有你。”彭锐耸了耸肩就转身不再去看了。
去跟酒店经理打了声招呼,彭锐拿起办公桌旁边的纸袋下了楼。车开在就算是下雪也难以掩盖住味道的柏油马路上,彭锐的心忽然就静了。
——不就是回家吗。
他用这种俗的不能再俗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却比那些心理咨询师安慰得更有效。
当你感觉全世界都放弃你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抛去那些五味杂陈的情感,一切都普通的不得了。
很快,导航显示到达M市。这个青山绿水、处处都散着自然芳香的城市和金属味很重的T城形成强烈对比。
就是彭锐也很喜欢这地方。
在M市里穿梭了一会儿,彭锐把车开进了一片居民区。居民区里很美,红松挺立,就是接连几天的大雪都没能压断一根枝条。
彭锐拎着袋子下车,也不加犹豫地进了一栋居民楼里。
“咚咚咚。”三声熟悉的敲门声一过,就听见一位妇人轻喊一声“来了”。
彭锐此时心里再怎么慌也没退路了,就干脆在那里等着。
门被推开,看见彭锐,妇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脸上飞速上扬着微笑。
“小锐?!”
“妈。”彭锐也不知怎么就把心慌转化成微笑了,“我回来了。”
然后彭锐踏进家门,一把就搂住了彭母,眼角有点湿,说话还有些哽咽。
“妈,生日快乐。”
彭母微笑着抚摸着彭锐的头发,他儿子的头发还是那么的硬,始终没变。
“好好好。”彭母强忍着快崩出来的泪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来。”
对于彭锐,彭母不曾有半点不满。因为彭锐是她亲儿子,所以彭锐心里想的什么彭母也一清二楚。
虽然彭锐把不该承受的都一个人承受了。
虽然这么多年彭锐心里还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但是天下母亲都是希望自己二女心想事成,平安顺遂的。所以彭母也没说什么,既然这样能减轻彭锐心里的负担,那么她和彭锐的父亲孤单一点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快喝点热水。”彭母端来杯热水,“今天这么冷你开车过来。”
“妈。”母亲还没上年纪就开始唠叨了,彭锐也是颇为无奈,“今天你生日,我是给你送温暖来了。”
然后他郑重地把那纸袋递给彭母:“母上大人,请笑纳。”
接到彭锐给买的礼物彭母诧异了一下:“哟,还有礼物呢?”
“是啊。”彭锐调皮地笑了笑,“这可是琳琳挑的。”
“是吗?”彭母一听是彭琳琳挑的赶紧把衣服从纸袋里拿出来,对着卧室里的穿衣镜就开始左比量右比量起来。
“哎,小锐啊。”彭母看着镜子里的新衣服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还真别说,琳琳这孩子别看年纪小,这挑衣服眼光却是挺好的。”
“那得穿上看看啊。”彭锐喝了口水。
然后彭母关上卧室门换衣服。
不一会儿就换完了,彭母开门走出来就自带一股香风。
这是件水墨风的风衣,整件衣服从上到下由白色调过渡到黑色。彭母虽五十刚出头,但是保养得还是四十多一样。因此这衣服穿在彭母身上整个人都显得温文尔雅。
“真是骨子里都随了秋白的审美。”彭母站在彭锐面前,“当年秋白就是彬彬有礼,儒雅得像是古代文人墨客一样。”
“嗯,的确是。”彭锐给彭母简单得整理整理领口,“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会尽力让琳琳多像我一点。”
彭母笑了,拍了拍彭锐。
“一个人身上流的血岂是说换就换的?既然是秋白的女儿,在她出生的时候就被打下了江家的标签。”
“不过虽然是纸包不住火,这件事儿总有一天会被琳琳知道。”彭母看着彭锐说,“或许是我们亲口告诉她,或许是别人透露出去的,也或许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琳琳自己知道的。”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这事儿还是能瞒就瞒。相信那时的琳琳已经长大懂事,能理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