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中蜿蜒的小路上挤满了人,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和身着颜色各异衣服的家属们正顺着小路朝着山顶奋进。
林子晗背着包,脖子上挂着相机边走边拍下来沿途的风景。拍的同时还不停地拉着彭锐一起欣赏。
彭锐耐着心一张一张看,结果拍的都是些树林啊,花啊草啊的,然后拍的效果……
嗯,能看出来是照片。
说实在的,林子晗的拍照技术也就……也就那样吧,虽然不好看,但也不能归到难看一列里。
不过到底是自己拍的,就算不好看打碎牙也得往肚里咽。
彭锐:“还……还行。”
林子晗登时就不高兴了:“哪有啊,这不挺好的嘛!”
彭锐无奈一笑:“反正不难看是真的。”
林子晗一撅嘴继续鼓捣相机。
鼓捣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林子晗弄出来和所以然,各处的拍啊照啊回头一看也就那样,没什么大的长进。
“哼。”气的林子晗就差点把相机摔了。
“我看看。”彭锐把林子晗手里的相机拿过来自己翻看。
彭锐看了几张后不禁破涕为笑。
“你也笑我。”林子晗一拳打在彭锐胸口上。
彭锐笑着接了这一拳,林子晗也没什么劲儿,彭锐连后退都没后退一步。
“看到没。”彭锐向四周看了眼,指着一片通红的枫叶林说,“往那里走!”
“啊?”林子晗顺着彭锐指着的方向看去,有点不明白彭锐的意思。
“去吧,”彭锐说,“那里有你想要的。”
林子晗慢慢走进了那片林子,晨起的阳光柔和地从枝桠叶片的缝隙里洒到地面上,让相对阴暗的林子里晕染上了点点光斑。林子晗每迈一步,脚下叶子“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当有微风吹到林子晗的脸上的时候,林子晗闭着眼深呼吸,深深地感受着空气中的每种成分。
彭锐在林子晗背后举起相机,看着显示屏里的林子晗。
“走吧!”林子晗心里想。
然后她又开始迈起步伐走进了枫叶林里。
林子晗长发如瀑,被移动带起的风吹的发尾微微摆动,在金黄火热的枫叶中看的格外恬静。
“林子晗!”
身后传来了彭锐的声音,林子晗闻声回头,忘了她心里深处的执念,和世俗的眼光。
“咔!”
彭锐赶紧抓拍这一刻——林子晗在两旁都是金黄的枫林小路上漫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因为有些逆光,林子晗的面容被阳光晃的看不清楚,但是却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
“不会吧!”林子晗最后拿起相机尖叫,“这么好看!”
最后彭锐也不知道怎么,这张照片被林子晗洗了出来一直带着,以至于最后成了让彭锐难以逃脱的枷锁。
…………
沈云天这个死党可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路彦辰离家出走后不到一星期他就托朋友找关系打听到了一家私立高中正在招化学老师。
沈云天想着路彦辰高中的时候数理化三科都挺好的,现在当老师应该可以,再加上是私立学校,沈云天毫不犹豫地把这纳入了候选名单里。
好在不是公立的,要是公立学校招聘老师,就算是路彦辰是从鼎鼎有名的A大毕业,但人家是金融系出身,跟讲台没有一点缘分。那这样就算是沈云天钱在多关系再硬也无非就是往无底洞里扔石头,毫无意义。
那现在好了,私立学校嘛,找找关系塞点小钱就能给路彦辰放在讲台上安心教书,能让他渐渐淡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
“真打算了?”夏朗问彭锐。
“真的。”彭锐点点头。
这将近一个月彭锐早上晚上地折腾,又是令人操心的领班,又是无时无刻防着砸场子的保安的,早上送完彭琳琳上幼儿园后,晚上回家后他休息两三个小时后就得起来给彭琳琳做早饭,然后再日复一日地重复。
每天严重不足地睡眠让原来朝气蓬勃的彭锐一下子变得像是老了七八岁一样,黑眼圈也快成熊猫眼了,夏朗看着都心疼。
“这不快一个月了吗。”彭锐作息不规律,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发炎了,“我把工作都辞了再找个轻松点的,然后这房子我收拾出来一间卧室,打算找人合住。”
“合住?”夏朗扣了扣耳朵走问了一遍,“我没听错吧?”
“你聋了啊!”彭锐拍了一下夏朗,“八十岁老太太的耳朵都比你灵光。”
“不是。”夏朗抿了抿唇,突然感觉有点口渴,“好好的干嘛要找人合住啊?”
“合住怎么了?”彭锐无所谓地摆摆手,“要是真有个人能在我想睡懒觉的时候给琳琳洗衣做饭,在我走不开身的时候帮我接琳琳放学。写作业多个人辅导,睡觉多个人哄,我也能轻松点。”
用自己的心血拼了三年,掐指算算也快亏空了。
人就像是一个大沙漏,持续正常的生活沙子肯定会在你生命该终结的那一刻告罄。而要是天天把自己绷得紧紧地,就无非是强行把漏眼撑大,让沙子流的更快,最后成了一个真正的躯壳罢了。
很多时候,彭锐都会感觉无力和孤独。比如在彭琳琳小时候经常生病,彭锐就一整夜一整夜地守在病床前,除了滴管里滴下药液的声音,能听见的也就是父女二人的呼吸声了。
“自己是不是该找个伴儿了?”彭锐问自己。谈情说爱虽然费时费力,但是成功后也好多一个人帮自己照顾着彭琳琳。
但是一提到恋爱,彭锐就不得不想起三年前远离人世、沉睡于大地的那位。
也可以说,彭锐对他曾经心尖儿上的那位是极好的,他对他从来不是兄弟,而是介于兄弟亲人和爱人之间的那种。
江秋白的儒雅爱笑已经刻在彭锐的心里挥之不去。他的亲密地搭肩或是醉酒后的一言一语都能在彭锐心里砸出来个无底洞。
甚至有一段时间彭锐还仿女生的文笔和雇一位高一的女生代笔给江秋白寄过情书。
那时候江秋白心无旁骛,心里除了有父母就是兄弟几个,彭锐就越来越大胆,故意安排一些巧合能和江秋白有些密切接触。后来江秋白变了,他有了女朋友,高考后也被分到一个学校了,最后二人大学毕业后还奉女成婚,生了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彭琳琳。
彭锐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一切的安排最后会被打乱,所以彭锐强忍着他忍不住的爱意去祝福他们,他自己也从江秋白的爱人变成了江秋白口中的哥。
就这么过了一年,彭琳琳半岁,彭锐再也忍不住地忍了一年,然后江秋白死了,毫无征兆地。
彭锐一点也不敢想他当时是在医院里的场景,掀开白布后看见的是什么样子江秋白他也不敢回忆。
他只能自己心痛地哭,把自己的情毫不留情地强行掐灭,最后死心。
死心了不代表不爱了,而是不敢再爱下去了。
这辈子还能爱上除了你之外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