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所以,你是被别人骗了?”“嗯。”月色下,夜雨中学的天台上,两道黑色剪影坐在台沿。
这一夜的月光格外柔和,落在他俩身上,像是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纱。鸟儿婉转地啼叫,虫儿演奏着交响曲。刚刚为月秋池编完故事的林愿卿看着身旁晃荡着两条秀腿的月秋池,不禁微微一笑。“你真可爱。”他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哎?”月秋池偏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闪着疑惑的色彩,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林愿卿自知失言,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还好还好,我差点相信君不归说的了。”月秋池不知道林愿卿为什么笑,但也跟着笑了。
林愿卿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因为月秋池的这一声“君不归”给弄的烟消云散。
他垂下了头,满头碎发将他的眼睛遮住,看不清神色。月亮柔和的光辉被阴云渐渐遮挡,鸟叫虫声渐渐平息,世界安静下来。
“他和你说什么了?”林愿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君不归在他离去的期间把月秋池给骗到了何种地步,他只能祈祷:月秋池没有和君不归成为朋友。他忽然觉得,相比自己,月秋池才是骗人的行家啊。他尽量不让自己往那方面想,可还是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月秋池和君不归有什么关系。不仅如此,他甚至开始想姜情心在那条小巷里与自己邂逅是不是也是君不归早就安排好的。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身边是不是早就安排了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早就暴露在他的眼下?林愿卿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紊乱的心绪让他连月秋池说的话也听不清了。
今晚的月光,真凉。
林愿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心烦意乱地离开学校,又是怎么回到自己家躺在床上的,只觉得回到家后,一切的负担都在家里烟消云散。
“叮铃铃!――叮铃铃!――”突然,床边书柜上的闹钟猛地跳起来,发出刺耳的噪音。糟糕!要迟到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加上昨日沉重的心情,让林愿卿猛地惊醒,不假思索的翻身下床,穿衣洗漱。
洗漱完毕后,看着穿着一身厚重校服的自己,林愿卿才想起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这时,林愿卿的母亲,一位被岁月刻下了沧桑印痕的妇女走了过来,说道:“小卿啊,今天你要上课,快点啊,不然要迟到了啊。”
林愿卿的心一沉:这可怜的妇女,已经被生活的困苦压倒,已经连时间都不分了。不管是星期几,不管上不上课,都会对他说“要迟到了”。
他突然很不想与自己家里的两位老人相处,慌忙点头,转头冲进了自己的卧室。
原本这间屋子是杂乱的,是他在认真清理后才有了整洁的样貌,可他的时间全用在了学习上――想让自己的父母过的好点。严格来说,这是林愿卿第一次仔细看自的卧室:整个房间的面积不到十平方米,高也不过一米八左右一张单人床就在门的右边一点点,从门那里一跨就能上床。床边没有床头柜,挨着的就是书柜。书柜上有他省吃俭用买下来的书。书桌上摆满了学习资料,十分杂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想拿些什么,可总是拿了这样又觉得那样更好,换成那样后,又觉得别的更好……
母亲又来催了,林愿卿忽然觉得这个老妇人好烦,烦躁地应了一声,随便拿了一些白纸与几只铅笔、中性笔,就迈开了步子向外走。
走在大街上,林愿卿感到心情有些雀跃,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少了许多重要的东西。他第一次觉得父母是那样唠叨,是那样丑陋;同时,经过了第一次毫无准备的被动叛逆后,这一次主动的反抗更让他觉得振奋与失落。振奋是觉得不用再听别人的唠叨,可以自由的放纵自己;失落则是认为自己已经由完美的好学生逐渐沦落了。
有什么意义呢?自己与姜情心邂逅、与月秋池玩笑、与君不归争斗,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林愿卿走在街上,无意识地乱走着,全然不知自己无意间闯入了什么地方。
“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两位保安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林愿卿终于从愣神中清醒了过来。抬眼看了一眼这个把金色不要钱似的滥用的地方,心里下了判断。
也许,在酒店放松一下也不错。这样想着,他拿出身份证,交给保安检查后,进了这个“酒店”。
进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酒店,网咖、KTV、舞厅、泳池等一应俱全,各类人物在这里狂欢,还有各类美女在扭动着自己的身姿。一看就是富二代们聚会的场所。
林愿卿皱了皱眉,十分厌恶这些虚度光阴,只会继承父辈余阴的人。
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些人虽然是继承父辈的财产,可这些财富是由他们的父母亲亲手挣来的,自己没有资格批评他们。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父母没有他们父母的那种能耐吧。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竟然认为自己没有好的出身是自己父母的错。
这时,在离林愿卿不远处,一群富二代正围着一位少年转悠。君不归看着穿着朴素,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林愿卿,恨得咬牙切齿,手里的酒杯里的酒一点也没少过。很快,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发现了他的异常,嬉皮笑脸地说:“怎么?君大少看上哪个美女了?带过来个兄弟们认识认识啊。”
“闭嘴。”君不归冷声说,目光一刻也没离开林愿卿。他的朋友们也发现了林愿卿,好奇地说:“那货谁啊?这么嚣张,连叶子期都敢怼?”说完,就有几个富二代发觉自己的话有些把君不归的地位放低了,刚想挽回一下,君不归就发话了――
“呵,连我都敢惹,他有什么不敢的?”说着,连君不归自己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一个富二代有了猜测:“难不成,他就是那个……”这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想起来君不归说过的一个人了。
“对。林愿卿。”君不归等也没等他的那些朋友,径直往林愿卿那里走去。
另一边,林愿卿正和一帮富二代对峙着。
“啊。”林愿卿正安安分分的游走在酒吧里,突然一个人冒出来,撞到他不说,还故意躺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叫唤,“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林愿卿不想把事情闹大,见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不情愿地说:“抱歉。”
“站住!谁这么没礼貌,撞了人也不道歉?”还没等林愿卿迈开步子,就有人在他后面大吼。他不耐烦地转过头,看见几个衣着不凡的青少年,站在他身后,领头的是一个气宇不凡、长相虽然不及自己,却也算得上帅气的十七八岁的少年。
林愿卿不打算惹麻烦,反正他也道了歉,索性转头就走。“等等,”领头的少年慵懒地问了一句,“我叫叶子期,你呢?”周围的富二代们,都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女生们更是开始窃窃私语,议论哪个男生长的更帅。
林愿卿头也不回,冷酷地回了一句:“林愿卿。”“站住!”
他感到自己被人拽住,随即后背就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将他拽住,将他往回拉。等他站定后,才发现拉住他的是君不归。
君不归戏谑地看着叶子期,嘲讽道:“哟,这不是叶少爷吗?怎么还欺负一学生呢?”叶子期毫不怯弱,反问道:“那君大少怎么还帮一学生呢?”君不归诡谲一笑,强硬地说:“至少他,比你更好。无论如何,这个人我保定了!”
叶子期正要反驳,一道林愿卿熟悉的好听声音响起:“各位既然在我的酒吧玩,还请不要闹事。”
这道声音响起后,君不归扬头对叶子期一笑,说道:“我等不是想闹事,只是有人不识抬举罢了。”他有傲慢地在林愿卿耳边说:“看到了吗?这就我对你肆无忌惮的资本。”
在君不归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后,其他人也相继离开,偌大的酒店里只剩下林愿卿与正缓缓下楼的那道曼妙身影。
“姜情心……”他已经不想在问姜情心那天晚上所做的一切了,他已经知道,君不归无法指使姜情心,他把那一切都归为命运。至少在那一刻,他已经把心里月秋池的位置换成了姜情心,眼里的曼妙身影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
姜情心也看到了他,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想静静享受只属于他们的美好时光,共同漫步于此。
良久,这美好的情景被拙劣地打破。
“这家酒店,是你开的吗?”林愿卿有些不知所措地发问,想找点话题。
姜情心没有回答,只是那一抹浅笑一直存在。终于,她收敛了嘴角的微笑。
“看到了吗?这就是豪门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