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纪元2126年。
斯蒂芬仍然被‘困’在异地他乡,从被审讯后一直就住在圣银光女皇的偏殿中,女皇似乎很看重斯蒂芬,除了不给他自由外几乎是皇上的生活——每天定时的佳肴美酒都是地球上最好的,还有乐队舞团的表演,洗澡按摩,更甚至,在斯蒂芬数次拒绝下仍然保持每三天就会送来一位有绝世风貌的人类姑娘贴身伺候,都是崭新的绝艳面孔。
一天,斯蒂芬苦闷自饮,醉意袭来之时,大门忽然敞开接着一条绚烂的光道铺进来,女皇缓缓飘入,银灰色长发动情飘舞,泛光的长裙和绣带几乎汇成一条线荡在空中。
“你果然与众不同,斯蒂芬。”
“呵呵,”斯蒂芬痴笑几声,强睁着朦胧的双眼,“哪不同,比他们英俊?”
“按照人类的计法,已经过去半年了......”女皇迟疑一秒,“我了解你,你不是同性恋甚至很喜欢女人,可我给你选来姿色各有千秋的女人,不过......这是为什么?”
斯蒂芬没有直接说什么,缓慢的拎起酒瓶慢慢注满杯子,盯着翻腾的葡萄美酒深嗅一口,陶醉之后,“我说过,人类不是蟑螂。”
“不错,这一点我似乎在你身上有所体会了。”
“我们有灵魂,我们有情感,至少大部分人有,包括我。”斯蒂芬知道自己有些醉了,但是端详酒杯片刻后还是一把拿过来喝下半杯,接着嘲声说道:“你不是窥探过我的记忆,了解我的心吗。”
“正因如此,我才会好奇,你是个无信仰者,是个花花公子,是个不吃亏的人类。”女皇全身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却照不亮斯蒂芬内心,她俯视着斯蒂芬,疑惑的盯着手上的酒杯,似乎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这也正常,因为他们的国度压根就没有酒这种东西。“你们不存在真正的灵魂,你们的进化是失败的。至于情感,若是单纯些或许会更好。”
“是啊,像你们一样无性繁殖?”斯蒂芬刚想放下酒杯又抽回来呷了两口。
女皇语气诧异:“难道这么多天你没有见到不同于我的性别吗?”
“我哪能分的出异类的公母。”斯蒂芬不屑一顾,“您比我还巧言善辩女皇陛下,请问,您懂爱吗?”
女皇怔住了,附着在脸上挡着面容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那你就更不懂,离别、思念、承诺、誓言、愧疚、悔恨、自由......你以为你通晓宇宙,岁月无限,你认为你们的文明高我们千层楼,但是这种高级在我们星球有好多,他们主要负责打扫卫生为主人煮饭,有一个统称——机器人。”斯蒂芬说完身子向后倒去,如释重负靠在椅背上,抬头瞧着女皇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
这一番话过后,女皇脸上的光芒渐渐黯淡。
也不知道女皇是惊异愤怒还是恍然大悟,接近消散的光芒下五官渐渐浮现出轮廓,她缓缓落下竭力与斯蒂芬保持平齐。
“是想陪我喝两杯吗,女皇陛下。”斯蒂芬说着已经拿起酒瓶往另一个空杯子里开倒,这个寂寞的杯子是给女皇挑选来伺候斯蒂芬的女人陪斯蒂芬喝酒用的,可自打服役以来就没装过任何液体。
“思念?难道你现在很想她们?”女皇再三犹豫要不要拿起酒杯。
“没错。还有他们。”
“思念到底是什么感觉?在这里过着堪比你们文明中的皇帝一样的生活,为什么还?”
“皇帝?”斯蒂芬露出自嘲的笑声,“从思念又跳到自由了。”
“人类真的不是跟猫狗一样可以圈养的,至少大部分。”面对女皇诧异的目光,斯蒂芬痴笑一番并把酒杯递向女皇闪闪发光的手中,“您若能露出尊容并喝上两杯,我愿意当一个好老师。”
“老师?是传输给你们大脑知识的角色吧?”女皇脸上的光芒消散殆尽。
“算是吧。但你说的是表面含义。”斯蒂芬随手蹭掉挂在厚胡上的紫红色酒滴。“干杯,女皇陛下!”
地球纪元2116年。
离别是为了重聚。
难得的放松时刻,大家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作战时的情景,比如菲尔说看见爱德华犹豫往高射炮去的那一刻有想掐死他的冲动,爱德华则说如果可尔斯历人没有护盾就是一群废物,他有几枪绝对打到了他们的蛋上。志勋想起被粉色光瞳锁喉的那一幕心有余悸。
大家手捧着即冲饮料开心畅聊着,唯有斯蒂芬脸色骤变低沉说道:“我无意......汤姆是个男子汉!安排了吗?”
“那时我就该坚持让他背该死的可尔斯历俘虏。”爱德华捶胸叹气。
志勋和菲尔沉着头,菲尔也狠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嗯,已经上报了,授予烈士三等功血鹰勋章,帝国会妥善安排他的家人,真不知道这一切该怎么跟他未婚妻说,我甚至不敢多想,唉!”
“汤姆是好样的。”志勋咬紧牙关控制眼中翻涌的泪。
“给我也来一杯吧。”卡洛琳突然开口。
昨天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菲尔等人注意力都在作战上加上天黑卡洛琳脸有泥水,谁也没看清卡洛琳的相貌,顶多记得她完美的曲线和乌黑的秀发,此时风平浪静阳光充足,众人顺着斯蒂芬递过的饮料看去,要不是确认了卡洛琳的伤都不敢信这就是昨天救出的女人。
菲尔露出一脸的羡慕之情,搂着斯蒂芬坏笑着说:“我更羡慕你了,艳福不浅。”汗酸味呛人。
“别闹了,老哥以后肯定会找个比她好的。”斯蒂芬哈哈笑着瞥了一眼卡洛琳。
“我拿啥娶媳妇?就得看以后能不能立战功了。”
斯蒂芬轻轻一笑,笑中掺杂着无奈正不知道如何接下句的时候,菲尔一脸严肃的接听起了信息,随后说道:“部队紧急召回,走吧,让我们跟斯蒂芬夫妇道个别,有缘再见。”志勋和爱德华走的很快,菲尔忽然将斯蒂芬搂到一边,笑呵呵的问:“你们到底什么来历?”
“我们?我们......”
“嘘......”菲尔呵呵一笑,“你根本就没有二十三岁,你们更不是夫妻。”
“老哥,这让我很糊涂。”斯蒂芬僵硬一笑,抢着说:“我跟亲爱的卡洛琳认识了四年,结婚半年了怎么不是......”
菲尔神秘的微笑,眼神往卡洛琳的方向瞟去,“我早就注意到了,你......尤其是她......”
“班长!都等你呢!”
“来了!”菲尔拍了拍斯蒂芬肩膀,带着神秘的笑大步离开了。
斯蒂芬皱了皱眉很快就把菲尔的话忘了,终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他如释重负的抿起嘴坐到了床边,但炯炯有神的眼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光辉,剩下的尽是憔悴不堪的卡洛琳,卡洛琳已经对他的心里猜出了大概,总是闪躲他的眼神找一些闲话聊。
斯蒂芬一根接着一根的吧嗒起刚从爱德华手里要的烟,烟蒂一个接一个落在地上敲打着他矛盾的内心,他没有心思跟卡洛琳闲聊,出神的盯着指间的香烟开始沉思,这份感情让他陷入了混乱的思考:对于她和艾伦,我该如何选择呢?她和艾伦的性格迥然不同但是都是自己心中完美的对象,一个是温柔体贴的甜美女孩,笑起来如爱神转生滋润心田,另一个是威风霸气的成熟女神,笑起来如武神降世傲视苍穹......更为难的是,家里的正提心吊胆牵挂着自己,眼前的即使喜欢恐怕也无法接近她的世界吧......更别说进去了。
百感交集的斯蒂芬扬手又深吸一口烟,奇怪,烟气不散一时看不见卡洛琳的脸却看见了艾伦美丽可爱的脸庞,这烟气仿佛化作了艾伦活脱脱的出现在了面前,还不断温柔的呼唤着斯蒂芬,快回家吧亲爱的,我肝肠寸断!
“你怎么了?”卡洛琳拨开冲鼻的烟气在床上挪了过来,还以为斯蒂芬哪里不舒服了。
“我没事。”斯蒂芬赶快扔掉烟,缓过神来,卡洛琳的可人小嘴就在嘴边。
期待已久的时刻到来,斯蒂芬刚要迎上去,电话响起了!
“看来通讯恢复了。”卡洛琳立刻拧过去头,偷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避免尴尬,斯蒂芬还趣道:“这牌子电话,质量真是过硬。”伸手接电话,手指故意蹭过心形贴。
温柔的艾伦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如甘甜糖水瞬的浇进斯蒂芬饱经风霜后已经干涸的内心,每一句关心和想念的话都温暖着斯蒂芬内心最深处,看着艾伦因担心斯蒂芬而彻夜难眠的黑眼圈就像最真挚的爱情枷锁锢着斯蒂芬花心中的不羁,艾伦说在电视上看见了自己未来丈夫神武的样子。
“连爸爸都知道了你的事情,还说要表扬你呢。”
“是吗,运气罢了......”
“亲爱的,你今天会回来吗?”
“也许会......我是说,不知道解除封锁了吗,通往吉罗圣城的路恢复正常了吗。”
“我不管,你要想办法尽快回来,没有你的日子......”视频里的艾伦身子微动左顾右盼以免斯蒂芬身边有什么人会很尴尬。“总之,你要安全快速的回来,不过,你还是先回家,这些天,他们肯定比我难熬的多。”
“我知道了。”斯蒂芬努力挤出看似正常的笑容。“你总是这么懂事,或许你说得对我该先回家洗个澡,你不再身边闻不到,腥臭扑鼻。”
“真的别浪费那个时间了,我家也有浴室。”艾伦语调俏皮,脸色泛红。
“那会熏臭你家的。”斯蒂芬疲惫的笑了笑。“好了,乖乖在家等我吧。”
撂下电话斯蒂芬深深叹了几口气,艾伦既然从电视上看到了自己那她就应该知道自己所说的与卡洛琳是夫妻的事情,但竟然没有发作装作不知。
“有这么懂事贴心的小女友,还不知足?”这一次卡洛琳没有笑,仿佛口气很认真但眼神躲闪。
斯蒂芬没说话却一直观察卡洛琳,这么多天来她隐藏了无数的秘密而现在却掩盖不了内心的失落和悲伤。
卡洛琳倒下去闭眼说道:“联系你家人吧,我想睡一会了。”
斯蒂芬赶快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亲切慈祥的脸庞出现在视频的瞬间斯蒂芬的心就颤了起来,相反,母亲裂成碎片的心一见到日夜挂肠的儿子安然无恙开始往回拼凑愈合了!她用西服袖遮住嘴小声痛哭了起来,看的出来她在学校的办公室,但什么也顾不上老泪纵横起来——她和蔼关切的话语中基本就是,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赶快回家赶快回家。斯蒂芬有些不忍的说,妈妈恐怕您还得等几天,这边刚刚平定,百废待兴,哈尔逊圣城还处于封锁中,现在禁止任何外出和进入。
没想到斯蒂芬妈妈当即破涕为笑,“放心吧儿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爸一早就托了很多关系,现在应该已经拿到了首都与华盛顿往返的通行证,我没猜错,这会鲍勃叔叔已经出发接你了,你在什么位置?”
“我打开手机定位,他就能自动追踪到我了。”斯蒂芬尽量不把满心的失落感表现出来,同时心感惭愧不好意思直视母亲,心如玻璃一样碎了一地,火红的颜色瞬间爬上了他的脸颊,母亲急问:“孩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斯蒂芬有些哽咽,晃着头嘀咕:“替我......替我和......和他......我爸,说一声,说声对不起还有谢谢。”
母亲一听完眉开眼笑,“孩子你在说什么,一家人哪有什么谢不谢的。”
“真是让你们操心了,我说的......不只是这几天。”斯蒂芬拧着眉头傻憨一笑,扭过脸蹭掉了泪回头笑呵呵的说:“不跟你说了妈妈,我猜这里的磁感应充电塔还没能正常运作,剩下的电要留给鲍勃定位追踪了。”
“好,晚饭出去吃怎么样?”母亲追问。
“不了,您要是不累的话,给我做点中华菜吧。”
“好!主食呢?油饼、米饭还是花卷?”
“好了妈妈,问艾米丽吧。”
挂断电话,斯蒂芬望着沾满血污的顶棚痴笑道:“能做你们的儿子,是我的荣幸。”
“瞧。”仍然躺卧的卡洛琳突然开口,“这就是命运,你已经拥有了许多旁人羡慕不来的。所以,你维护好就足够了,往后的日子也不要贪婪。”
“你说的对,我从没想过这些。”在经历了这几天的事后斯蒂芬的情绪有点狂躁不稳定,憋回了泪水但也回想起了当日与父亲的争吵,追悔万分——优秀的他们可以质疑我这个不成器的孩子可我有什么资格质疑他们?我整日把不理解挂在嘴边又何时理解过他们?
想到这里斯蒂芬忍不住痛骂自己并疯狂的锤起自己的胸口,单薄的床体咯吱咯吱叫唤,卡洛琳见状立刻扑过去,抱住斯蒂芬强壮的臂膀,可斯蒂芬完全没有理会卡洛琳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抽打自己的举动,经过几轮的拉扯搏斗,卡洛琳发出一声惨叫被斯蒂芬无意的推到了床下。
她痛叫着声音凄厉唤醒了忏悔中的斯蒂芬,他连忙跳下床去拉卡洛琳上来声声关心的问,当卡洛琳被拉上床,暗无光泽的脸庞在斯蒂芬挤出胡茬的脸边一闪而过的时候,一丝轻潜得意的笑容被斯蒂芬捕捉到——他瞬间懂了她是故意摔下去的,心中又是一颤。
就连卡洛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斯蒂芬付出这么多即便知道不可能有什么下文,更是吃惊自己怎么突然就会关心一个人了,可能还是因为斯蒂芬是她平生中第一个真心在乎过她考虑过她的人吧——即便自己被翼龙逼在死角也没忘了她,即便是在危机重重的废墟中她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性下也对她不离不弃,即便是战后也很担心并拼命的找到她照看她的伤势,即便以为菲尔等人来抓他也没忘了带她一起逃......
正常人,不会多想,因为这可能是人与人之间在正常不过的情感,但是卡洛琳不曾体会过。
两人明明深情对视但都无动于衷竭力压抑着自己,难以解开彼此生命里的种种不同的束缚!
忽然,斯蒂芬猛眨了眨眼,疲惫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卡洛琳顺势看去,嘴角一动挤出几个字:“老狐狸。”
这位‘老狐狸’及时的出现解了围,他兴奋不已的冲着斯蒂芬跑过来,一副好像看到金子的样子双眼放光,嘴里还不停的叫着他们的名字。
“太好了,看到你们二位都平安,我这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呼......”福特长舒一口气,而后笑不拢嘴的说:“找你们找的真是好苦。”
卡洛琳一脸不屑,撩开脏被单指着自己的腿没好气的说:“不知道这算不算事。”
福特顺着卡洛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愣了一愣随后安慰道:“最多算有点糟糕吧,我是说,至少跟其他人比,在这场惨烈的大战中死伤的人不计其数,我们现在还能笑还能说话,还能喘气!哈哈,应该算是上帝的恩德了。”福特看到她的伤第一反应是鉴别真假,确认果真如此后开始琢磨是否自己对她的种种猜测和怀疑需要重新开始了?卡洛琳竟然会受伤?是啊,要不是为了救斯蒂芬,卡洛琳肯定会全身而退。
“说到上帝。”福特仔细瞧着斯蒂芬的脖子,“你的项链呢?看来你们经历的还真不少。”
“我差点忘了。”斯蒂芬傻笑几声,“回家再买一串。当时我很生气上帝并不保佑我们,现在看来,你说的对。”说话的时候不断观察福特跟卡洛琳,他们也一样,说话的同时都眼珠乱窜上下打量着对方。斯蒂芬跟着卡洛琳游离的目光注意到福特的衣服很脏但没有**,脸上也沾满了灰尘和血迹就好像是故意抹上去的,他大概疏忽了,在他的后裤腿上一个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的地方——有一点墨绿色的血粘在上面,但他红棕色皮鞋上没有证明这绝不是踩上去的!如此推测他很有可能手刃了龙,他种种行为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但终究为了什么?对了,他到底想让斯蒂芬帮他什么一直也没有说出真正目的。
一想到杀个人简单但是在战场上杀个龙实属不易斯蒂芬就不寒而栗,后脊梁骨直冒凉气。
就连斯蒂芬都能看出的破绽卡洛琳怎会看不出?但是他俩都没有把握也没有必要去戳破彼此,都想将计就计看看福特到底唱的是一台什么样的大戏。
“我看到斯蒂芬又上新闻了,这次可比校园英雄名气大多了。真不敢想你是怎么做到的,看来我果然又没有交错朋友。”福特说着很自然的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几寸大的电子板文件,然后表情凝重起来,“可惜我无法为你感到高兴,因为伯特威斯尔那老贼更容易逮到你了,首都城短时间内治安不会好的。”
“谁?哦,你好像提过,是他妈的日蚀地球分会的会长?”斯蒂芬无奈一笑:“别小题大做了老哥,只不过杀了一个光头皮衣至于惊动他老人家满世界追杀我?”
“啥?你还不知道吧?”福特一脸的担忧,皱着眉说:“他的儿子死了!就在那天就在华盛顿的第四街区!”
斯蒂芬懵了,吞了几次口水才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我无意杀了他儿子?不可能,我杀的都是小杂碎,街区不小,他也不一定就是死在日蚀赌场吧?”
“你还是好好想想吧!”福特深深的叹了口气,“除了你这个年轻的愣瓜,在街区里的黑白两道谁敢动他呢?”
“说的这么像我开始信了,你不妨说说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卡洛琳忽然插话有意打断。
“呵......呵......呵呵。”斯蒂芬扭头望着卡洛琳,话语中带着对福特的轻蔑:“那我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你真是运气好遇见了我!”福特拍着斯蒂芬肩膀将电子板文件拿到他眼前,得意笑道:“不用担心,我搞到了这个——出城批示。波士顿有个黑港那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我们可以混水摸鱼暂避一阵,等首都王宫区恢复治安......”
“看不出来,你还是黑白两道通吃?”卡洛琳尾声故意扬起。
“想报血海深仇还不得有几手?你藏的手要远比我多。”福特嘿嘿一笑,没想到斯蒂芬握拳说道:“我不逃了,我要回家。”
“什么?老大,你疯了?”福特惊讶问道:“为什么?”
“我已经太累了,人总有那么一个时候,会放弃一切念头不顾任何后果只想回家。我相信你能理解。”斯蒂芬道貌岸然的说。
福特表现的很是担心,语速急躁:“斯蒂芬你要考虑清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的小命落他们手里,生不如死啊!他们不会让你舒服偿命的。”
“老大。”斯蒂芬苦笑道:“你认为我真的可以逃出伯特威斯尔的五指山吗?还不如死在老家。”
福特双眉紧锁,甩了一下卷发,一脸愁容的说:“你就不怕回家连累家人?”
斯蒂芬释然一笑,回答道:“怕。也没有办法。”
福特失望的摇摇头连连叹气,斯蒂芬握着福特的手诚挚的说:“老哥,我欠你太多不能拖累你了,躲在满是雇佣兵的港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你答应过帮我的......”福特垂头丧气,口气无奈。
“是啊,可你至今也没说出具体。”
“算了。”福特叹出倍感失落的气息。
“等你想好具体的,我定不推脱。”斯蒂芬笑吟吟的说:“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想请你帮忙,能弄到回华盛顿的通行证吗?”
“好吧。”福特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了,一个箭步已要窜出。
看到这里,卡洛琳心里一笑,看来斯蒂芬在玩弄福特,但福特的表现也是滴水不漏,斯蒂芬见他毫无破绽,赶忙拉住福特并说:“不用了,哎呀,我现在的脑袋太浑了,竟然忘了,已经有司机在来接我的路上了。”
福特无奈一笑,拍打着斯蒂芬的肩膀并说:“我就知道,你脑子根本就不清醒的,你应该认真考虑考虑。”
“算了,福特兄。”斯蒂芬果断拒绝了福特,一个千方百计想带自己到处走的人绝不可能仅仅出于好心,尤其像福特这样的人。
“好吧老弟,人各有命。”福特说着身子已往外挪,到了门口与他们告别的时候还说:“有一天如果我真的请你帮忙你可不能不接电话。对了,需要我时就打电话,名片还有吗?”
“有!兄弟,祝你早日完成复仇!”
兄弟?打电话?斯蒂芬心中呵呵一笑。其实福特知道自己表现的有点心急,破绽很多,一劲的想赶快拉走斯蒂芬,都没有想要听一听他们‘夫妇’是怎么与大兵并肩作战死里逃生的,但没有办法,还有更紧急的事在等着他。
福特走后,斯蒂芬有些犹豫但还是坐到了床边,深情的瞧着卡洛琳一脸不舍的念叨:“真没办法,我不能照顾你到伤好了......”
“我能理解。”卡洛琳虚弱的身子吃力一动,想拉住斯蒂芬结实的胳膊却突然把手缩了回去,尽管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流露出了一点沮丧:“回去你的世界吧。我在这个破地方再调养几日就回家养了。”
“回家?澳大利亚?别骗我了,拜托。”斯蒂芬显得很激动,但很快平静下来吞吐道:“其实,如果可以,你不必瞒我的,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就是......我想,过段时间去探望你,如此而已。”
“梦该醒了!斯蒂芬!”卡洛琳忽然声色俱厉:“知道太多反倒麻烦!”
斯蒂芬怔了一怔,随后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沉声说:“这么美的梦,我怎么舍得醒?”
卡洛琳睁大双眼从不可思议到习惯,呼出一口长气,而后竟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有两个字,“柏林。”
“你又骗我。”斯蒂芬眯起眼睛嘿嘿一笑。
“我这种人哪有什么家,我只知道是在柏林出生的,好像。”
“那你会回柏林养伤吗?”
“不知道啊......”卡洛琳微微一笑。
斯蒂芬说:“帝国和联邦已经开战了西欧肯定不安全,我的意思......你到吉罗圣城休养吧,安全,我还可以照顾你。”表情不算自然。
卡洛琳皱起墨眉盯着斯蒂芬看,看了一会嘴角又翘起了。
斯蒂芬自己乐了起来,自嘲道:“看来我是梦不醒喽。不过你答应说要给我讲你的故事。”
卡洛琳瞥了他一眼,“等有机会再见的吧。”
“好吧,不过说真的。”斯蒂芬手指动来动去,纠结一番还是说出口:“我会很担心你的。”
卡洛琳微笑,上前轻轻亲了一口斯蒂芬脸蛋,在他耳边低语:“放心,你别忘了翼龙和可尔斯历人都是我干掉的,战斗也是我指挥的。”
斯蒂芬哑口无言。
傍晚时分,斯蒂芬吃着这19年来吃过的最糟的饭菜——军队送来的救济粮,但是最后却把它吃的一个饭粒都不剩,他吃的不是饭是无尽的寂寞,卡洛琳有些难受吃不下几口,斯蒂芬看着孤零零没人照顾的卡洛琳总有一种负罪感和心痛感,他每一口饭咽下去都是为了压抑他内心的悲痛,他一开始舍不得吃完手中捧着的食物,因为他有一种感觉,好像一旦吃完了就要和卡洛琳分开了,世界这么大再次见面不知何年何月也不一定会不会再见,但是后来想一想,梦再美总要醒来,也许早分开会早见面,离别不就是为了重聚吗。
果不其然,斯蒂芬刚放下饭盒不久,鲍勃就站到了他的面前。
鲍勃毕恭毕敬的邀请少爷上车,‘少爷’也没什么‘反抗’,只叹息几声便站了起来,万般不舍的看着卡洛琳缓慢挪动步伐一点点转身离开了......走出去还是忍不住回头望着她,看她正认真的盘起乌黑长发,端庄雅致的发髻正渐渐出形,斯蒂芬越看越痴,如痴如醉甚至连想喊出的‘再见’都给忘了。
腥味从医院里飘来,斯蒂芬半个身子已经挪进了车子,手把着车门迟迟不愿拿下,车子已经启动,鲍勃正开口要说什么,斯蒂芬突然关了车门狂奔了回去。
看着气喘吁吁向自己跑来的一脸慌张的斯蒂芬,卡洛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故作无知露出了那种冷傲一切都无所谓的代表性笑容,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我好像落了什么......”斯蒂芬勉强喘匀一口气。
卡洛琳双眼含情的看着斯蒂芬,咬紧牙关强压住情感,声调平和伪装的很单纯,“什么?哦对了,是头盔吧?”
“不,相比之下它一文不值。”斯蒂芬回答的果断坚决,然后大眼睛连眨闪烁扭一扭嘴,嘴边黑乎乎的胡碴子跟着嘴抖动数次才挤出一句深情的话:“我唯一......落的......就是你,还有已被你俘虏的心。”斯蒂芬的心脏狂跳就快突破胸口蹦出,这种压迫感前所未有好像比面对可尔斯历人时还要严重。
卡洛琳木纳了几秒后傻笑了几声,意味深长的说:“你记得我说过,你的人生不要贪婪命运对谁都是一样的,有失有得。艾伦是个好姑娘,她是爱你的,相信我的眼睛。”卡洛琳又怎能舍得失去一个世界上唯一真正关心过他的人呢?但是她不像斯蒂芬是刚毕业的大孩子,她冷静清醒,与斯蒂芬完全是两个世界不可能有可能的!
“如果......”
“没有如果斯蒂芬,我说过很多都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如果你执意相信如果......”
“算了吧姐姐。如果相信你的注定,你就不会被我从废石堆里救出来了。”
卡洛琳怔了一怔,接着露出轻蔑的笑,“或许,能被你救出也是注定。”
“那你会留下联系方式也该是注定吧。”
“斯蒂芬。”卡洛琳苦口婆心的劝:“只是因为这几天你我一起经历了你这辈子梦都没梦过的事情,你才会这样。而你对我的感情只不过是突如其来的冲动罢了,就像某一天手指割破了很疼很疼,但还要正常洗澡工作写字,不仅什么都不会耽误,而且很快,手指破了的事就会忘的干净了。”
“是吗?手指破了可以忘,但!手指头断了永远也忘不了!”斯蒂芬表情坚决,义正辞严!
卡洛琳不再咬嘴唇,渐渐松开后呵呵一笑说出了电话号,语速缓慢。
“这个电话不会是空号吧,哈哈。”斯蒂芬动作缓慢故作认真的记电话也不过想拖延点宝贵的时间。
“珍爱你的小艾伦吧,她更适合你。”
斯蒂芬抿紧唇点了点头,随后如释重负的说了‘再见’便拿起头盔扬长而去了,他不敢再多瞟她,哪怕是一眼。
这顶破损的头盔也许就是斯蒂芬对自己这段奇幻的遭遇和感情的祭奠吧。
“我这种人怎配拥有爱人,拥有你啊!再见......”卡洛琳既无奈又不舍,咬裂了燥干的嘴唇用血来滋润麻痹,一只手按在还没盘好的发髻上久久未动,另一只手背正在蹭眼窝里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