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忘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而投向到自己的身上,这一身逼人的龙袍闪着耀目的金光,威严震慑,同样也压着沉甸甸的责任。
也就那么片刻的功夫,那代表高高在上至尊权力的龙椅上,凌忘忧的声音高昂富有穿透力地响彻在金銮殿上:“朕的皇后快快请平身吧,你和群臣的想法正是朕的想法呢。”
她顿了顿,似乎吸了一口气。那下面的沐延熙也已经站了起来,紫瞳炯炯望着凌忘忧,静等着她的下文。
“朕宣布,沐皇后为朝廷立下无人能够匹及的功勋,是朕一直渴慕的人才,除皇后之位外,朕加封沐皇后监国大人一职,随朕和群臣一道朝廷议事。”
沐延熙听完不禁一愣,这凌忘忧果然刁钻,明的赐给他无限的荣耀,其实已经让他以后失去了和她并做金銮殿上的机会,从此他都要和众臣一样站在金銮殿下高高地仰望着她。
“至于大婚的日子,朕就交由典仪官大人和沐皇后共同商议吧。”
沐延熙现在的心中充斥的都是尖利的不快,好吧,优儿,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再紧逼一步。
他这次没有再跪下,那双一贯清亮的紫瞳隐匿着逼人的光芒:“谢陛下的成全。至于婚日,臣倒是已经想到了一个好日子,今年陛下的生辰之日作为婚日那是再好不过,到时三喜临门,真正是举国同庆啊!请陛下恩准。”
下面的群臣一听,纷纷都觉得让大婚的日子放在这个日子真是太好不过了,还有二个月的时间,又没有那么仓促,这样的提议甚好,于是又跪下集体高呼:“陛下,三喜临门,是我流焰国之福啊!”
沐延熙步步为营,寸步不让,倒是引得凌忘忧不怒而笑,那股极淡的笑声显得愉悦如春风化雨,竟让心中泛着怒气的沐延熙看得闪了神。
“朕,准了!”
凌忘忧放在龙椅上的手紧紧地拽着雕刻着飞龙在天的龙身,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也许此刻的金銮殿上也只有站在离她不远的扶桑能够察觉得到凌忘忧的神色不对,那僵硬端坐在龙椅上的身躯已经几不可闻抓住龙椅发出的指节的划痕声。
扶桑倒是明白凌忘忧的心思,毕竟凌忘忧和蓝澈的如胶似漆他是一清二楚,唉,看来就是万人之上的人也不是事事尽如心意啊!
散朝后,凌忘忧踌躇地坐上步辇,又从步辇上走了下来,不知自己现在应该去御书房还是回寝宫,她现在竟然非常不想见到蓝澈,故意磨蹭着,心里乱成一团。该告诉他吗?可是不告诉,又能瞒住多久,可是告诉他又该怎么说?
兜兜转转的她在宫中徘徊着,最后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御书房。平日在散朝后,他们一般都在御书房内一起批阅着奏章。他处理奏折的速度让凌忘忧是自叹不如,而且都处理的果断利落,绝不含糊。在感情和公事上,凌忘忧发觉自己已经是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今天他没有上朝,应该已经在等她了吧。
“小优,散朝了?”蓝澈只需一眼,就已经看出进来的凌忘忧有心事,而且她踌躇的模样,绝对是和自己有关,那沐延熙果然是说到做到,凌忘忧这样子应该同样没有办法拒绝。
“澈……我……”凌忘忧走向正在写字的蓝澈,话到嘴边却又吞吞吐吐。
“小优,来看看我今日写的字。”蓝澈丝毫没有在意凌忘忧不自在的神色,拉住她的手走向书案看自己写的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似一股暖流从心灵的深处缓缓地流淌出来,顷刻间温暖着凌忘忧,问这世间懂她的也只有他了。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已经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两两对望,无声胜有声。
蓝澈双眸微敛藏住所有的心思,小优你在担心我难过吗?其实你大可不必,因为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困扰,虽然你最终选择的是江山,我依然不会怪你。
蓝澈递给凌忘忧一粒药丸:“来,小优,把这最后的一粒药丸吃下去,你身上的蛊毒就全部解了。”
凌忘忧轻嗅着药丸上淡淡的水莲香气,说实话,这药,她一点也不排斥,甚至不想以后就这么停了,她不可思议地把药丸和着水咽了下去。如果她知道这药的真正来历,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小优,你坐下来,我把那蛊虫从你体内引出来。”只见蓝澈站到凌忘忧的身后,手划出一道绚丽蓝光,顺着凌忘忧的背脊,蓝光穿透进体内,那光影游走片刻,蓝澈手一抬,一个黑亮的小虫就被光影带出体外,瞬间碎成粉末。
“小优,我有事要暂时离开京都一段时间。”
“澈,需要多久?”凌忘忧心中一惊,蓝澈要回北海吗?他其实已经生气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要多久,怎么了小优?”蓝澈发现凌忘忧的脸色变了,连忙抓住她的手切脉,以为她的身体怎么了。
“澈,大婚的日子提前了。”凌忘忧反过来抓住蓝澈的手,“你还是生气了吗?我就怕你一去不回。”
“傻瓜,我怎么舍得不回小优的身边来呢?等这件事一处理完,我会立刻回来的。”
“真的?”凌忘忧不知为什么心里升腾起忐忑不安,就像面临生离死别一样,似乎这一别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如果不是为了达成她的心愿,他怎么会舍得离开她呢。
“婚日已经改在我的生辰那天举行,离现在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澈,不要让我久等,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大婚只是为了安抚群臣,为了稳固江山,她怎么会和沐延熙洞房花烛呢。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蓝澈的心转眼到了冰点,如今的时间还够用吗?
蓝澈的心转眼凉到了冰点,全身已经失去了温度,这秋日的季节竟然带给他比冬日更大的寒凉,丝毫不逊色于在冰焰裂谷中坚硬冰川带给他冰冷到极致的刺骨穿心。
沐延熙不是说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吗?这时间如今短暂得已经让他失去了一贯的波澜不惊,把原来的一年多的时间就这样缩短成短短的二个月。沐延熙你真狠,就这么想看到我从小优的身边消失?
“澈,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地冷?”瞬间的冰冷,让他的一双手也凉到透心,凌忘忧握着他的手,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气呢?
蓝澈顷刻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流转着体内的真气,让一双手暂时恢复了应该的温度:“哦,小优,那是因为我紧张你,以为你体内的余毒未清呢。现在我放心了,从脉象上看,你的身体已经痊愈了。”
蓝澈从凌忘忧的背后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脸摩挲的她的秀发,轻嗅着独属于她的味道:“小优,等我,我怕时间来不及,所以我现在就走。”
“用完午膳再走难道也来不及吗?”
“我想早去早回,不然……我怎么也得在你大婚前赶回来不是吗?不然我的小优被人给抢去了,我岂不是要悔死?”蓝澈为了不让凌忘忧察觉到什么,故意掩饰着语气甚是轻松,可是心心底却叫嚣着,小优,怎么办?小优,如果我真的来不及了怎么办?
“澈……”凌忘忧转过身把整张脸都依偎到蓝澈的怀里,“答应我,早点回来。”
“会的,小优,我会的。”蓝澈阖上眼睛,用身体的感觉去体味怀抱中爱人的温度,得以缓和一点冰冷至极的心。
御书房。
寒星一动不动地跪在凌忘忧的书案前:“请陛下成全微臣。”
书案后端坐着的凌忘忧蹙着眉,很是不解:“寒星,留在京都,留在太医院,不是很好,朝中有的是文官武将并不缺人,你这又是何必?”
凌忘忧在思索派去新属地的人选,没有想到寒星竟然主动请缨,要求去新属地。这倒是没有让凌忘忧料到,他为什么不愿意继续留在太医院,选择去那么远的都城呢?
“陛下,就让微臣去吧,那儿原先是紫炎国的领地,现在虽然归属我国,但微臣知道一定不太稳定,微臣自认忠心耿耿,一向得到陛下的信任,所以微臣愿意前往驻守,解君之忧。”
“这个老实的疙瘩,我就生怕他办不了事,来瞅瞅,果然如此。”一道脆丽的女声夹带着一股风卷了进来,正是受封异性公主的蓝淇。
“八姐?”凌忘忧对蓝淇突然的出现觉得诧异。
“不要叫我八姐。”蓝淇语气不快,没好气地对凌忘忧翻了个白眼。
“好吧,公主?”凌忘忧倒也不跟她计较,复又改了口。
倒是跪在地上的寒星觉得不妥,用手轻轻拽着蓝淇的衣袖,提醒着她。
“也不要叫我公主。”蓝淇拽回自己的衣袖,冲寒星气鼓鼓地也翻了个白眼,“没你什么事情,惹她不高兴了正好,我就有理由把你带走了。好了,我就长话短说,马上陛下就要大婚了,蓝淇决定带着小寒离开这儿,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这个老实的疙瘩不肯走,所以我们一商量就决定去新属地了。”
凌忘忧见她今天进来的架势,就猜到她一定是生气自己大婚的事情,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果真如此,可是这事情还真是没有办法和她说清楚,而且凌忘忧也不是对别人解释的人:“八姐,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生我家那痴货小九的气。我只想问一句,你到底是让不让我们去,如果不让,那我就带小寒回龙宫了。”
“八姐,怎么会呢,只是听说寒星愿意去,我的心里不舍,那儿无论吃穿用度都不比京都,我是怕他去那儿受苦。”
“反正你那儿也是缺人,现在有了放心的人愿意去,你不舍得干什么?”
凌忘忧明白蓝淇也是口硬心软的人,那句:有了放心的人愿意去,让她很受感动:“好,我准了,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就提出来,我好吩咐人给你们准备着。”
“感谢陛下的恩准。”寒星刚说完就被蓝淇拉住胳膊往外走。
蓝淇走到门边,停住了脚步:“唉,其实……弟妹,最后我想提醒你一句,我曾经就因为不懂珍惜痛苦了漫长的岁月,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后尘,后悔一生。”
蓝淇的话中有话,她是什么意思?凌忘忧不解地追问道:“八姐,你说清楚点。”
“唉,有些事岂是一言半句能够说得清楚的。就此别过吧。”不是因为知道她也是真心爱着九弟,蓝淇真有冲动地想用神力把她抓起来关到北海的念头,或者狠下心一劳永逸地触犯天规拍死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了她痴货的九弟了。
话分两头说。
蓝澈只带着海葵和小妖静悄悄地离开京都,并没有回凌忘忧认为的北海。
这三人本就不是凡人,也就半响的功夫就来到了晏明大陆的南部,原来紫炎国现在郡国的国都郡城。
郡城原是紫炎国的第二大都城,被老皇帝指给了十三王爷沐晋熙为属地,可见这十三王爷是多么的受老皇帝的喜爱,现在他称帝后就在郡城定都。
因为原先这里就是繁华之地,现在定为一国之都更是繁荣万千,商贾云集。放眼街市车水马龙,一间挨着一间的商铺客栈鳞次栉比,门前行人和客商是络绎不绝。
进了郡城,蓝澈脸色沉郁地走在街道上,对道路两边热闹繁荣的景象置若罔闻,倒是走在他身后的海葵边走边打量着这满眼的熙攘。
一路上的行人纷纷对着蓝澈好奇地打量,这个拥有绝世容颜近乎妖孽的男子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竟然穿着一身厚重的蓝色狐裘,偏偏那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血色,白得掺人。
郡国一年之中没有冬季,其他三季俱是酷暑炎热。
从晏明大陆北部流焰国过来的蓝澈依旧是一身蓝狐裘大氅,他进了郡国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暖意,在他的世界里已经进入了冰封的冬季,甚至比任何的一年都要感觉寒冷的冬季。
身边明明吹拂着阵阵热辣辣的暖风,但他的身体却每根毛发里都往外渗透着寒冷,身上蓝狐裘大氅的厚软皮毛已经不能抵挡寒流的侵袭,他冷得薄唇泛着淡淡的紫色,不禁掖了掖脖颈处的狐裘毛领,就是这样也依旧觉得透骨的冰寒。
他毫不在意因为揭开龙鳞的身体已经泄去体内太多的精元,也毫不在意为什么身体虚弱到这样的程度,就像生命已经被上天安排到了尾声,更不会去在意陌生路人对他的关注侧目。就像身边的万事万物没有什么能够进得了他的眼一样,他不在乎。
最后他不动声色地找了一间装修考究的客栈入住,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夜,压抑。透着苍凉的味道。
蓝澈隐在郡城的城墙边,打量着这道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城墙。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倒是防守严密。他的嘴边划过一丝冷笑,不是因为不想杀戮太多怨气太重,他此刻就能摧毁这道城墙,很快攻破城池。
他仰望着漆黑无边的天际苍穹,用着自己的神力传声到九重天宫:请天帝一定要让蓝澈达成最后的心愿,不然纵是灰飞烟灭,蓝澈也会将难以平息的满身怨气布满天地苍穹。
流焰国皇宫中从定下喜日的那刻起就已经开始在准备着女帝大婚用的物品,毕竟是女帝陛下的大婚,这礼节流程和婚礼一切所需都马虎不得。虽然凌忘忧一再要求开源节流,吩咐着典仪官一切从简。可是再如何的从简,毕竟还是皇帝的大婚,又是如何能够简单得了的事情。
宫里能利用的人都被典仪官和萧总管给充分利用起来了,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大婚事宜小组,由萧总管负责协调,调配人手。这下子让萧总管忙得是脚几乎不沾地。
话说这萧总管也是个人精,看着沐延熙依旧住在位于宫内角落的镜月宫也确实是偏僻,这一国之后也该有个像样的宫殿,他特意禀明凌忘忧,是不是要给未来的皇后收拾一处配得上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