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莫非皇爷要筹谋海运?
詹事府,就是太子东宫的官员,皇帝少有的亲信。他们身为老臣哪怕提不出有利国家的计略,当不了辅政大臣,难不成还不能为皇帝发声吗!
几位原詹事府的老人,再朱由崧登基后被升任堂上官参与朝廷论政,听到皇帝提及海运立即出列表示赞成。
懂行的当朝大呼海运漕粮便利,请求试办此法,不懂行的直接夸赞圣上慧明福,以壮声势。
提及海运,一干文官丝毫不让,拿出党争的劲头,直接火力全开,并且鼓动内阁上前劝言。
见到群臣纷纷出列,而首辅方从哲咳嗽不断气喘不畅无法主持朝议,朱由崧只得口谕道“暂议,暂议”!
朱由崧深知文武百官的脾性。套用后世一位伟人的观点,你说要在屋顶开个天窗没人会答应,但你说要把整个屋顶拆掉,众人就会退一步同意你开天窗。
朝堂之上争论半天,政论之道终究还是要靠妥协的艺术。
群臣反对开海运,但不反对诏漕工参军筹集新军。两害之间取其轻,在海运和漕工之间选择,哪怕要损害漕运衙门的利益也要把海运给拦下。
群臣向皇帝妥协,观朱由崧登基小半年来,岂码能做到奏本不留中,不用司礼监秉笔批红,尤其在拿主意拍板时候的表现,可要比万历爷靠谱多了。
少年天子对政务亲力亲为倒是难得可贵,不愿判斩杀人,不打廷棍,倒是颇有人主之姿。皇帝懂规矩,双方各退一步。
朱由崧不再提海运的事情,而后几位懂兵的阁臣稍作商量就拿定了主意,初步核定新军配额两万兵马,请首辅定夺。
这个数字是根据辽饷有米,得出能做多少饭。辽饷经过减征之后,户部大概还能每年从全国收上来二百余万两,除去打造武备外和维系辽东军力外,大概还能匀出五十万两用来筹备新军。
五十万两白银,维持三四万兵马够呛,一两万兵马正好,督抚吃了肉还能为武官留下汤。
内阁知道要派精兵前往辽东征战,朱由崧已是非常高兴表示赞成。只要求内阁要拿出办法来,要做到收钱的不管钱,管钱的不花钱,花钱的不碰钱,要做到事前申报,事中直发,事后稽核。
别看朱由崧说的响亮,说的头头是道,说什么要参军授地。可目前,朝廷实在是拿不出土地来养军。要是漕工催得急,要求皇帝兑现诺言,朱由崧也只能拿出官地授予新军。官地?皇家圈占的田庄,叫官地是为了掩天下人的耳目。
人吃马嚼,大军动一动就要银子!朱由崧自然不允许辽饷打了水漂。除非......除非朝廷学着建奴,施行奴隶兵制。朱由崧若有所思,要不大明朝也组建个八旗军?
建奴的东西再好,那也是蛮夷的东西。我大明士子铁骨铮铮绝不碰蛮夷的一丝一毫。哎呀,头有点痒,朱由崧感觉头皮油腻发痒,不由挠了挠。留着的头发太长,平日又不打理,还是找个机会剔头吧。
首辅方从哲认为阁臣提出的方略具有执行的可行性,总要比朝廷争论不休,拿不定主意强的多。
于是,请奏漕运衙门从北段运河中划出漕工万人投军,沿岸府县督办此事,朝廷派出钦差监办。
朝廷拖欠北直隶和山东布政使司两地漕工的饷银最多,运河在山东段的水位太低少不得要用纤夫拉船,几千人聚在一起,难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遂敕山东督指挥使司指挥东昌府、兖州府两地督察分批接收漕工押送上京。
当兵从军自古都是苦差事,朝廷若不征漕工,又如何能快速建军!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发现有什么问题,慢慢再改就是。
新军还有一万空额,内阁又命兵、户、吏三部挑选干吏沿着河岸招募些周围的纤夫、渔户乃至流民落魄户。一半漕工一半贱民混合搭配,主要是为防止漕工领了兵器后不服将领管教而造反。
总之,一切以安稳为主,要免得漕工聚集闹事生乱。
确定完新军的兵马人数后,谁来掌军练兵又成了困扰首辅的大问题。
“诸位同僚,何人可愿统军练兵”?
督抚一军,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点真本事安能服众。五军督府的四位督指挥使无人出列。三位世袭的国公,脑袋如霜打。两位京营的将军更是畏畏缩缩,不敢直视首辅扫来的目光。
帝师孙承宗倒是毛遂自荐,但大学士的位置级别太高,首辅方从哲认为掌管一军兵马实则有辱于他。兵部右侍郎高第,当过大同巡抚由他统军最为合适。可他是太皇太后的人,强推他统军也只会是徒劳无功。
兵部右侍郎许弘纲,受首辅提拔才在高堂占有一席之地的他,不顾年纪渐长向方从哲请命统军。
浙党帮浙党,齐心协力。内阁确定人选后,群臣离朝。
散了朝会,朱由崧喊着兵部尚书和左侍郎一同转场,在乾清宫正殿内召见了宣府镇入京的武官。
宣府镇在九边军镇中并不算是大镇,所辖万全都司,兵马总额不过四万五千人。作为守卫京师的前沿,全镇地处边墙之外,以居庸关为界,往北便是宣府镇官兵的各处堡垒。整个防区可分作两面,西守野狐岭防御蒙古土默特部,东镇独石口阻挡蒙古永谢布部的分支,哈喇慎部的入侵。
朱由崧见过兵部召来的这三十几人,听闻他们没有一人是荫官,更不是世袭将门的庶子,全都是坐营军中,守卫边关的副职武官。
身体壮实脸面黝黑留着胡须,神态威严而又不卑不亢,一群常年在边关打仗的人啊。
“好,很有精神”!
怪不得兵部常说京营弱,边军就会造反。边军弱,蒙古就会侵边。朱由崧见过京营武官,多是勋贵出身,白面小生只会油嘴滑舌,坐营当值还带着小厮与侍妾在军营里鬼混,料想其统辖大军定是不堪一战。
想那蓟州镇的各堡将领也如京营的公子哥那般。坐拥十余万的兵力,面对蒙古入侵却总是屡战屡败。果真是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三位嫔妾藏在帘子后面静听,大殿内声响如雷,宣府镇的武官说什么请去辽东参战。又听皇爷说道建奴如何厉害,惯用什么围场战术,会集中全力围歼一部。
女孩子家的读过书已是少之又少,知兵的更是寥寥无几。三人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只听皇爷又说了些后,特意准许殿内众人畅所欲言,不一会殿内便争论的厉害。
武官粗鄙而又放肆,皇爷怎么不打他们板子?郭丽嫔歪着脑袋,左手托着脸颊右手拿着手绢,站着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声响。
什么播州土司杨氏被朝廷消灭后,马氏继为抚慰使。或是贵州巡抚管辖下的苗疆地区动乱不安,能否调去兵马。又听说什么蒙古势大,万万不可抽调宣府镇兵马入川。
人生在青州府,长在青州府,跟着求学的父亲去过济南府暂居,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这次来京师选秀女。
不曾出过远门的郭丽嫔哪懂四川的事务啊,出了家乡两眼一摸黑,连四川在哪都不知道。
听了半天,只听皇爷偶尔提及山东,还只有简短的三句。
“确保运河万无一失即可”!
“兵部要谋划着征募山东的兵马,用于各地的战事”!
“对付聚众造反的流民,管他是哪里来的,杀便是”!
郭丽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直直打转。心想宫人们说皇爷心善不忍杀生,这般恶毒的话,怎么会从皇爷口中说出。
“你还愣着做什么,那群武官走了,快跟着我出去面圣”说罢,张德嫔强拉着郭丽嫔的手去了外面。
两人面见朱由崧,直言叩谢天恩。
“芷兮。昨日朕给你说过,一家人之间关门过日子就不要拘谨于这些虚礼。你瞧南枝多听朕言”朱由崧叫两人登台上前,人不风流往少年,左搂右抱好自快活。
“柳姐姐没出来,那是因为批了一上午的奏章,给累着了”张德嫔趴在朱由崧的怀中娇羞道“奴也想替皇爷分忧”。
“分忧?你身上好香啊”朱由崧慢慢贴近张德嫔的脸颊,待其闭眼松懈之际。突然,出手拿捏着她的腰肢,引得张德嫔连忙躲闪,飞快逃离了魔爪的抓挠。
面对朱由崧不老实的手掌,一旁的郭丽嫔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身子还是紧绷绷的。朱由崧将手往上探去,郭丽嫔没有反应,往下探去也没见有反应。
害羞?还是害怕?又或是放不开?
“芷兮,去书房找一本福建都司上报拱卫司的奏本,拿过来读给朕听”朱由崧挥手让张德嫔回书房取奏本。
“是,皇爷。奏本是何人呈上”张德嫔问道。
“李旦、颜思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