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晚上不好好的睡觉去上那城墙作甚,还有先前你在朝堂之上要把皇家的进项收入让给户部。身为皇帝提前不吱声,你还懂不懂宫内的规矩了”!
太皇太后对朱由崧的日常礼仪略有不满,实则是在责怪朱由崧平日里没有个皇帝的样子。
皇帝不喜欢仪仗排场,不喜欢宫内规矩,不喜欢晨起上朝,不喜欢早来问安也就罢了。现在都发展到了不喜欢乘坐天子驾辇了,皇帝身为人臣表率,怎么能随便任由自己的性子呢......一条条有失皇家礼仪的帽子被扣了下来。听到这里朱由崧哪还敢应声,生怕皇帝的位置就被太皇太后给废了。
于是,朱由崧立刻演技上线,开始嚎嚎大哭道“于以天下为己任,身负祖宗基业之重责。朕知,外有强敌压境内有民乱不止。朝廷如大厦将倾,如枯木亦朽,如人已病入膏肓。朕不愿当个守成之君,更不愿当个亡国之君,不愿与朝臣斗嘴,更不愿厮混后宫之内。百官欺朕无知,百姓嫌朕年幼,孙儿能做些什么,只能与宫女戚戚度日罢了,可就这样宫人也叛朕心善!万事不顺,朕不愿加罪于别人!但常言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朕发誓定要更胜过祖宗一筹,要比祖先做的更好。孙儿愚钝诚恐,望皇祖母不吝教诲”。
出于对皇帝之位的担忧,一时间朱由崧的演技爆表,当着太皇太后和姚太后的面前,哭的那是一个撕心裂肺,哭的是感天动地,而且随时随地就有晕厥过去的迹象。
看到孙儿痛哭流泪不止,太皇太后心里懊悔自责。要是自己的孙儿再有个什么好歹不幸,闹出一年之内驾崩三位皇帝的事情,那大明可就真的完了。孙儿年少什么事情都想亲力亲为,但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的顺心如意。朝廷文官势大,党派联合纵横征伐不断,边镇将门欺负皇家幼儿寡母,不时鼓动边军闹事讨饷。
太皇太后在后宫内与其他妃嫔争斗了几十年,又在朝廷上与外臣争国本。见过皇帝性情别凉,窥视过人心险恶,也是用尽了肮脏手段铲除强敌。
可当面对孙子痛哭时,太皇太后却发现自己束手无策。朝廷之上无大贤能臣来辅佐皇帝,国家更无张居正督师能全权治理朝政。只有当了家才知道事事难做,孙儿有超过祖宗的志向就好。
见朱由崧哭的厉害,太皇太后连忙安慰道“我一个妇人哪懂的教诲别人。不喜欢规矩那就算了吧!孙儿喜欢什么就去做吧,我只求你能保重好身体啊”。
朱由崧擦干眼泪下床拜谢太皇太后探望,身为皇帝当然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地图开疆健儿,朱由崧做任何事情都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啊。
既然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大力支持,朱由崧自然是有恃无恐。待太皇太后和姚太后前脚刚走,站在殿外保障皇帝安全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刘侨,带着几名千户进入乾清宫内跪着,朱由崧躺在床上向锦衣卫一干人马吩咐差事。
这几名锦衣卫千户是负责办案问刑的好手,最擅长的就是拿人抄家的功夫。只听寝居内传来皇帝铿锵有力的声音。
“既然不是宫人下的毒,那想必是药材有问题。对外就这么说,你们去办差事吧”!
锦衣卫领了皇帝的旨意,着手分析该如何办案。皇帝没有交代该查到什么程度,那就查到上纲上线为止。
皇帝陛下是喝了高丽参汤后才昏厥的,那就是高丽参存在问题。
朝鲜进贡的高丽参最先存放在定药库内,定药库的“定”字,是核定贡品斤两的意思,那里面放着的各藩国进贡的药材,各种珍贵药材是丝毫不差的分类堆放着。所以锦衣卫依照惯例封查了皇城内的定药库。锦衣卫先是查封了账本,然后进了定药库内乱搜一通,也不知道从里面搜查出来了什么脏东西。而后锦衣卫指挥同知刘侨便亲自带着人马出了大明门,高呼皇帝龙体无恙,驱散了在宫门前等着消息的一干文武官员。
待文武官员散去后,锦衣卫又沿着御道直奔礼部衙门而去。可今日锦衣卫不在内宫里保护皇帝的安危,杀气腾腾的过来做什么?
要知道,万历皇爷一系子孙的都有喜好女色的毛病。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武靖皇爷朱由崧作为万历爷的直系子孙定不会免例。
礼部对皇帝向来忠心耿耿,为了避免武靖爷学习万历爷迎娶“九嫔”的先例,免得皇帝在后世背上“好色”的坏名。
几位经学博士可是在参考了万历皇爷和先帝爷册封的妃嫔人数后,绞尽脑汁的将皇帝大婚和国运联系在一起,冥思苦想许久才从《周易解注》的卜卦篇中,找到了在皇帝大婚时可以同时纳娶一十八位妃嫔的有力论证。
礼部经学博士的辩经文章做的是措辞严谨,论点明确,有理有据,验证强而有力,突出了皇帝是出于江山社稷的考虑,迫于无奈才纳娶一十八位女子的前因后果。
皇帝的婚礼还没举办完,总不会卸磨杀驴吧。礼部的官员刚想出去询问发生什么事情,却见十几名锦衣卫从礼部衙门东侧的条石小道跑过,踩着石墙翻进了隔壁太医院的院内。
见到锦衣卫不是来找礼部衙门的麻烦后,衙门里的官员倒是集体出来看“同僚”热闹。锦衣卫动作迅速办事利落,太医院十三科有名有号的人物一个没能跑掉。其中,分管御药库的两人还被上了镣铐。为搜查库房,就直接动手拿人,显然是经过充分准备。
礼部官员站在一旁点评论足分析事情经过,推敲得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
那就是皇帝要整治太医院了,尤其是要整治太医院内部积弊已久的药材使用问题!
死道友不死贫道。皇帝整治太医院,跟礼部衙门有什么关系。虽说太医院是率属于礼部衙门,但又脱离礼部的直接管辖。除去品级核定外,太医院的大小事物皆由院使,院判自行管理。
再说了,锦衣卫经手的案件水深的很。礼部忙着准备四月的恩科和五月的皇帝大婚典礼,没时间去管太医院的事情。
又过了半个时辰,礼部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员,带回来了皇城北面的顺天府衙,令府尹调拨捕役、差夫全城搜捕药材店铺的消息。
同时,城南、城东两兵马指挥使司领了兵部的公文,命令城内卫戍部队领着兵马前往京师城门各处,严查过往行商游医。
皇帝昏厥那是自身的问题,怎么还闹起了全城搜查呢!正当礼部的官员好奇疑惑时,宫内当值的礼部给事带来了一份懿旨,命人抄写发往全国各地,乃至大明的藩邦朝鲜!
礼部的众人一看,这是份旨意是道禁令,而且没有加盖太皇太后印章,想必是皇帝假借太皇太后之名发出。
内容是下令全国境内各官府督察当地惠民药局,各地药铺,各游医行商即刻停止采购、运输、使用辽东、朝鲜两地所产的药材,并且一年内暂停朝鲜进献药材等贡品,还有退回今年的药材贡品等等。
全城搜捕还不够,皇帝怎么还打起了朝鲜的主意。牵扯到了对藩国的事务,众人想求一个明确的说法,停止朝鲜上贡药材的罪名是什么?
“想必是皇爷喝了高丽参汤昏厥,因此牵连了朝鲜吧”一位礼部官员凭着经验分析道。
“就这?你还不知道吧皇爷的矛头是直指朝鲜,本官敢保证绝对是为了朝鲜贡女一事!想必是看到了朝鲜的申文才做出的决定,我就说当初就应该把申文润色一番再呈上”只听从宫内回来的那名礼部给事说道。
“要是仅为朝鲜之事,锦衣卫又何必搜查了太医院呢”听了礼部给事的猜测,礼部一干人等直摇头,不相信皇帝为出口恶气而大下血本。
既然旨意下来了礼部照抄发出就是。只不过众人好奇,那朝鲜的申文里到底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