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在河南坐镇，短期内还是发挥了巨大作用。进入秋季，1号作战计划串联起了豫湘桂的中线日军占领区。
事实上，1号作战计划开始于春天，日军从河南中牟强渡黄河流域后，分三路进犯，很快就攻陷郑州，占领许昌；洛阳沦陷后，日军只用38天即占领河南全省，打通了平汉路。
进入初夏，日军13个师团计36万余人沿粤汉路南犯。
然而，日本在中线的大获全胜，华北地区变得后续乏力，八路军趁机收复了不少的失地。
日军为了让华北日军士气大涨，便源源不断地输入物质到华北地区，包括提供大量的后勤补给。
这次将天津慰安所整体充向前线，就是这次事件的后果。
啸海为了获取更加细致的情报，特地宴请了赤木道彦。
两个人在津海关的后巷一家非常地道的日式居酒屋，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方便谈话。
啸海把赤木道彦面前的酒杯斟满，“道彦兄，之前你问我是否愿意接手齐思明的生意。这件事我考虑了一段时间，觉得是个好机会，毕竟海运公司大部分利润都要交给参谋部，我自己的日常生活还是捉襟见肘。如果能够增加这笔收入，对冬至未来的留学还是多一份保障的。”
赤木道彦笑着调侃道：“怎么突然想通了？这件事说起来还真和参谋部有关。你知道，我直接受命于内阁，既不属于参谋部，也不属于驻屯军。这两个集团的人都想在天津的生意场上分一杯羹。齐思明原来是驻屯军的代理人，可是冈村光谷实在有些拿不出台面，让齐思明反客为主，不断做大。这让首相非常不满。参谋部想趁此机会扩大自己在天津的势力，所以中岛成子才会染指这部分生意，以及到津海关工作。不过内阁已经把驻屯军养虎为患，并不想再养一只大老虎，所以要求我在天津找一个话事人。就这样，我想到了你。”
“抬举我了！”啸海举了举杯，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就是第二个齐思明，替日本人卖命做些见不得台面的脏活，吸引老百姓的火力；自己赚来的钱，又要如数供奉日本人，区别无外乎是供奉给驻屯军，还是参谋部而已。
不过现在由赤木道彦亲自出面，恐怕自己以后这份孝敬是要直接交给他，由他转给内阁。这么听起来，自己作为一条日本人豢养的狗，竟然选了一个高级主子。
“你在想什么？”赤木道彦看着啸海面露微笑，可是却是一脸高深，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在想，不久之前我把那姑娘送给冈村将军的时候，竟然碰见了老熟人。”啸海没有避讳，“我竟碰到了高盛宇队长。”
赤木道彦拿起酒杯的手一顿，又继续把酒喝了下去，“你竟然看见了高盛宇队长？那你又怎么能全身而退？他知道你去那里做什么吗？”
“当然不知道！以高队长的性格，如果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我与他无法再相见了。”啸海自嘲一笑，“我受了多年的传统教育，没想到有一天，为了自保，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着实有些惭愧！”
赤木道彦侧过头，看着啸海苦笑的脸，没有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啸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勾唇一笑。
他知道，赤木道彦一直以来非常欣赏高盛宇。认为即使彼此的阵营不同，高盛宇依然是一个非常正直和勇敢的人。
因此，赤木道彦有许多次在他面前对高盛宇赞不绝口，那种虔诚和赞美的语气，仿佛就像是在讨论日本战国时代的战神一样。
而高盛宇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让女人作为战争牺牲品。
赤木道彦深深了解这一点，所以当啸海说自己的行为并不会被高盛宇接受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是有所触动，
三个人的立场不同，注定不能成为永久的朋友，可是却不耽误相互欣赏。这也是赤木道彦比较矛盾的地方，几乎每一次与啸海喝到酒至酣处，都会表达这种遗憾。
当然，今天也不例外，在宵禁开始之前，赤木道彦照例喝醉了。
啸海租了一辆黄包车，把赤木道彦带回了自己的家里。
一路上，赤木道彦不断地用日文喃喃自语：“我是一个日本人，我是一个日本军人，我的使命就是服从命令，我不可以动摇！”
黄包车的车夫听到赤木道彦絮絮叨叨的日文，在这深秋之中，竟然把后背沁湿了。
临下车的时候，这车夫拒绝了啸海的车费，“这位大爷，您可别开玩笑了！您和太君坐我的车是我的荣幸，哪敢要您的钱？”
啸海拉住这个可怜的车夫，把车钱重重地按在他的手上，“坐车要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车夫本以为这笔钱已经拿不到了，没想到竟然还拿了回来，自然是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啸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身材也算高大的赤木道彦拽进了屋里，扔在了沙发上，自己到厨房准备一些热水，让他过的舒服一些。
而赤木道彦却并不安分，在沙发上翻腾了一会儿，竟然摔到了地上。
这下子似乎把酒摔醒了一些，他又开始哭泣起来，“我是一个军人，我的使命就是服从！他们要把那些女人送到前线，我不能拒绝！即使那里还有我的朋友，我也不能拒绝！”
啸海听到这句话，非常惊讶！难道慰安所里的日本女人竟然还有赤木道彦的朋友？那他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送往前线活活糟蹋？要知道，这一走恐怕连生命都无法保证！
啸海扶起他，把他放到沙发上，喂了些热水，在耳边轻轻地询问：“道炎兄，你刚才说有你的朋友，你的朋友莫非是在慰安所吗？”
赤木道彦听到这里，再一次痛哭起来，并且哼起了日本的小调，声音悲切又凄凉。
啸海觉得，这恐怕隐藏些令人悲伤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