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异常,白乐筱病倒了。西川军心不稳,但因着东齐的军队也在,北戎并未大举进攻。
北戎派了使者前往青城,欲说服东齐联手吞并西川,各分一半的土地和财物。但当夜两名使者便逃回了北戎,狼狈不堪。
听说赵千霖旧疾发作,不能掌兵理事,一应军务交由顾玄松等人。但实则青城现在当家做主的是赵千霖独子赵鸣飞,那是个天生狂妄的人,就没有他不敢的事情。
赵鸣飞说:“我既已出手助西川,尔等就该知道尽早收手,滚回北戎去了,为何还来我跟前聒噪,我看是舌头太长了。”
他让人割去使者的舌头,旁人再三阻拦,偷放了使者离去,才算作罢。
赵鸣飞小小年纪,杀伐心狠,偏他又是个极有本事的,一时让人嫉恨都失了勇气。
尔浦听闻使者出使青城之事,叹息。东齐一向喜欢和稀泥,他们既然已经出兵,就不会坐视西川被吞并。此时出使青城,本来就是自取其辱的事情。何况是遇到赵鸣飞那个小霸王。
对面的客商问道:“公子是信不过在下的货?”
观其形,便知眼前盒子里装的是人参中的极品,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尔浦道:“此参果然难得!只是,这世间的良药又有什么能比上冰丽的?”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是赵鸣飞陪白乐筱寻得冰丽的,他们得了两株。一株未服用,见光遇热折损了。另外一株,给了白乐筱的侍女,救了那个侍女生命垂危的母亲。
那时,白乐筱也病了。她是个重情之人,情深而病。尔浦得到密报,也是赵鸣飞配制的药,治愈了白乐筱。
既有冰丽在前,再好的人参也有些失色了。
客商不明白尔浦的意思,“公子,买卖皆凭自愿。倘若公子没有这个意思了,那咱们就好说好散,两不耽隔。”
尔浦合上盒子,“我要了!一千两黄金在后面,可去自取。”
客商的目光越过尔浦和他身边的侍女看去,后面随从抬着箱笼,黄金千两换人参。
眼下边地只有乐筱公主需要救命草药,且只有她那样尊贵的身份才配得上如此金贵的人参。客商有看了看买家,这些人分明是北戎人。
手下提醒说:“现在是特殊时期,朝廷严令与北戎通货。”客商掂了块黄金在手,坦然道:“朝廷的眼睛看不到这里。”
几国交战,谁给钱,就做谁的买卖。客商携黄金而去。
尔浦坐着没有说话,成罂冷语道:“西川未必肯领这份好意。”
尔浦听出她言语中的积忿,不作理会。
二王子已死,三王子残废了,无论如何北戎都不会再和西川联姻了。得失之间,尔浦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得承认的一点是他对白乐筱的渴望更加执着了,他会梦到她。
没有哪一个女子像白乐筱那样,频繁入梦。梦里她不曾温柔顺从过,甚至刀剑对他,可每次他却因梦醒而怅然。
费尽心思地找人买参,尔浦知道,他更多的只是想和赵鸣飞较劲儿。这天底下并不是只有赵鸣飞一个。他赵鸣飞能为白乐筱做的,他一样也能。
少顷,尔浦欲离去时,看到那边来人了。是阿遂。
战争期间,要塞封锁,导致各种物资匮乏。白乐筱病了,西川王肯定想方设法派人去寻良药。可惜,他们不知,良药已在尔浦手中。
公主娇弱,总教人为她费尽心思。成罂不情愿地接过装着人参的盒子,面色不好,却按尔浦的意思做了。
阿遂自然认得成罂。
尔浦故意放慢马速,等着成罂遗药给阿遂后,追上他来。成罂自是不情愿,但她从不闹情绪,会按他说的做。
听到背后马蹄声急促,尔浦回头看到是成罂赶来了。
尔浦正想问,为何这么快,却见成罂满脸惊惶,“有人追我?”她没有停马,尔浦只好跟着她加快马速。
成罂身手不错,能有几个人让她感到害怕的?尔浦问:“是赵鸣飞?”
成罂摇头,“我要走了!”说着,便勒了马缰向左而去。
她遭遇大敌,刻意与他分开。尔浦既担心她,又有些好奇,到底是何人来了?
林木青绿成影,往事飘忽。成罂策马入林,更觉满目青绿刺眼,仿佛被席卷入一场噩梦,难以逃离。
越是害怕要躲避的事情,往往无法逃脱。有人飘然降落,阻了去路。
他穿着一身黑衣,头发束起,双目炯炯,是叶家长子该有的风范。他是叶陌。时隔多年,成罂早已不认得叶家许多人了,但唯独记得清叶陌。他最像自己的父亲,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感到他冷肃的气质,马儿嘶鸣一声,想往回跑。
成罂握紧了剑,问道:“你要杀我?”
叶陌道:“不想你堕落如此!”
成罂冷笑,抽剑攻去。长剑交相,都使的是叶家剑法,成罂欠缺火候,很快败下阵来。
叶陌挑飞了她手中剑,却没有紧逼。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峙。
“叶芙,跟我回去。”叶陌道。她叛入北戎,罪该万死。但她是叶家血脉,该带回叶家审理。
“叶芙?”成罂觉得讽刺,对叶陌道:“我好多年不叫这个名字了。堕落至此,我不配姓叶,也不配再叫你大哥,免得脏了你们叶家满门忠烈的门楣。”
她满是怨恨,叶陌道:“我有办法赎你罪。只要你痛改前非,你还是叶家人。”
成罂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上前一步,问叶陌,道:“叶家人?我父亲可还是叶家人?为什么他死后不能进叶家祠堂?父亲已然被家族抛弃,我又怎配姓叶?叶陌,我只问你,当年我父亲究竟犯了何罪,要你父亲大义灭亲,亲自把自己的亲弟弟捉回天牢?我父亲他不过是放走了前楚的公主,你们攻陷京都,杀戮不止,我父亲放走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他就是罪大恶极了,非死不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