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杀了他,你会怎样?”那人缓缓问道,目光落在白乐筱身上。
白乐筱心神俱惊,看了看赵鸣飞,那人的神色很明显,他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赵鸣飞。
赵鸣飞回头看了看白乐筱,很是疑惑。哪里跑出来这么奇怪的一个人,他刚才轻易化解了他的飞石,且不着痕迹,可见内力深不可测。
白乐筱当真不知如何回答,她尽量回避这个说出来都觉得心痛难当的如果。
“前辈,我们之前从未见过,您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小辈?”
那人不舍地追问道:“你会给他报仇,对不对?”
白乐筱怔怔地看着他,他又道:“或者说,你愿意跟他一起死。你打不过我的。”
白乐筱心事被说中,既觉难为情,又心惊。她怕这人真的出手杀了赵鸣飞,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她活着,赵鸣飞就必须活着。
他救了她多次,她还他一命,不算什么。赵鸣飞未察觉,白乐筱眸中蒙上一层水雾,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痴。
舒尔敏见白乐筱一颗心都在赵鸣飞身上,自觉松了她的手,果然,白乐筱还是站到赵鸣飞身边去,以身相护。
舒尔敏感到生气,但形势未明,她只得安静。
“公主有仁心,又练就一身本领,本该是万千子民之福,只可惜........”那人看了看天空,空荡萧索,徒惹多愁。
天下万事早已有了定居,只待到时显现,他又何必想改人命数,扭转乾坤。
“可惜什么?”赵鸣飞问。他拳头攥得生响,早已不耐。若非和蒙扎黑的激战耗费太多功力,他早把这个人打趴下了,不会由着他胡诌。
白乐筱却不觉得眼前这人是胡诌,他穿着褐色衣衫,头发束着,未见一根白发。他能发动肎岳石阵,怎会是寻常之辈。
“世上红颜多薄命,我竟遇到两个。”
白乐筱和赵鸣飞惧是一惊,此刻只有她和舒尔敏在此,那人是在说她和舒尔敏是薄命女子。
白乐筱清雅妍丽,颇有天人之姿。那个北戎小丫头双目澄澈有光,活脱脱的小美人胚子。即便赵鸣飞未多留意二女相貌,也知她们是上等之姿。她们这样好的人,怎么会薄命?
眼前这人口出诅咒,赵鸣飞当即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装神弄鬼!我一剑结果了你,你就不会再咒别人了!”
舒尔敏也听出不是什么好话,便说:“赵鸣飞,你快点儿打他一顿,给我和姐姐出气。”
一个毛丫头也敢指使起他来了,赵鸣飞拔剑的动作一顿,叫道:“你闭嘴!”
白乐筱却并无愠色,反而制止了赵鸣飞,问那人道:“请问,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那人指着赵鸣飞,道:“他,万事随心,却又万事不随心的混世魔王。今日他活着离开这里,来日你们二人都将因他而死。”
他竟然知道未来生死之事?三人惊骇,面面相觑。冷风回旋,氛围冰凉诡异。
舒尔敏对赵鸣飞道:“你会杀了我和姐姐........”
赵鸣飞看着白乐筱,摇头,“不!我不会!我不会伤害乐筱的,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在这里最要好的人了.......除了云儿,便是乐筱了........”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情绪低落。最后一句,白乐筱没听清,蹙眉问:“你说云儿?”
赵鸣飞从悲伤的情绪中醒过神来,恼怒不已,“让你再胡说八道!”
赵鸣飞提剑上前,目标距离并不远,但他到了那人跟前。石头和藤蔓都像活了似的,挡在前面。
赵鸣飞毫无招式地劈砍一痛,神色愤恨,“你不是喜欢装神弄鬼?我就让你变成鬼!”
他再上前,那人轻轻一挥袖,三粒飞石迅疾飞出,打中了赵鸣飞。
“鸣飞——”白乐筱抢将上前,接住了赵鸣飞。
赵鸣飞倒地,白乐筱将他抱在怀里,向那人道:“前辈发动石阵,到底是要我的性命,还是要他的性命?”
“还记得有人指点过你剑法吗?”那人问。
白乐筱想了想,点头,“我十二岁那年,在山林里迷路了,遇到一个好心的婆婆,她不仅收留了我,还教我练剑。由此,我的武艺才精进,现在所能多半是得益于那几日的指导。”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真正天赋异禀,不同于常人。白乐筱知道,她能练就一身武艺,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有过奇遇。
后来,她多次去那片山林寻找婆婆,却不见一点踪迹。
婆婆和这人一样神秘。
白乐筱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那人微微点头,“不错,我是你师伯。”
“师伯?”白乐筱惊疑不已。婆婆头发已尽白,这人既是婆婆师兄,年长于婆婆,但他此刻的相貌要比婆婆年轻二十岁不止。
“丫头,好心终有好报。你不经意的善举,让我师妹肯传艺给你。我此番发动肎岳石阵,也是想帮你。”
白乐筱看了看怀里的赵鸣飞,他闭目不醒,但无性命之忧。
“鸣飞,他不会的!”白乐筱道。
赵鸣飞于她,多番救命大恩、唯一的心动。可她说赵鸣飞不会杀她时,不知为何难过得很,眼泪掉落,打在赵鸣飞的脸庞上。
情根已种,情越生死。
“师伯,鸣飞他不会的。他是脾气暴,可他是个好人。他看到不平之事,会出手,见乐筱有难,他不顾生死地相救。即便........日后我死在他手上,也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白乐筱轻柔地抱着赵鸣飞,满目山河不如你。
那人语气严肃了起来,质问道:“你成全了自己的心意,有成全你公主的重任吗?”
一滴泪悬在眼睑,白乐筱抬头呆呆地看着他,“罢了罢了,由着你们去吧。社稷倾覆、尸殍遍野,与我何干?我不过昙溪边上钓鱼的老翁,罢了,罢了。”
“师伯——”
那人扔出一卷图纸,什么也没说,飞身离去,神秘无踪。
刀刃出鞘的声音把白乐筱惊醒,舒尔敏手持一把银刀,“姐姐,不杀了他,我们都会被他杀掉。”
白乐筱怒道:“你胡说什么?”
舒尔敏瞪大眼睛,说道:“是那个人说的啊!姐姐叫他师伯,他是姐姐师父的师兄,他是来帮姐姐杀了这个人的。”
小丫头人小,却心思灵活,几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白乐筱低头看了看赵鸣飞,坚定道:“我宁愿是他杀了我,我也不会杀他。你若再有此心,不必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