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马,寨子里的人看着我挂在腰下面的那只瘸腿,就都喜欢喊我一声马跛子。
马跛子,马跛子,我就一直被喊马跛子。后来排位子,大爷毫无疑问就是我们这伙人里最有武功底子的白大。到了排老二的时候才发现,比我马跛子聪明的,勇敢的到头来都死了,剩下的人跟我比也没多大能耐,一伙人合计来合计去,就把我推成二爷。
不过一直喊我都是马跛子,突然喊成二爷还有点不习惯,我们一折中就喊我喊马二跛子了。大爷还准备帮我正名,我倒是无所谓,叫啥都无所谓,不就是个名字吗,弟兄们要是能乐呵乐呵,我就是叫马粪球都没啥关系的。大爷看我这样也就算了,放着我这马二跛子的名字从寨里传到乡外。我们这里人人都知道我们这白马寨里有个二爷叫马二跛子。
不过兄弟们喊我马二跛子前,马二跛子后,一个个到底也是蛮听我的话的。我坐在这黑毛驴上哼着小曲,弟兄们倒也老老实实地护在我的身边。其实说实话,我这帮兄弟,啊,算上寨子里守着家门的那一群基本也都是没什么武功的庄稼汉子,真要打起来的话,别人不论,就靠在毛驴身上的我这个马二跛子也可以靠着灵力一个打五个。不过他们要护在我旁边,甭管是拍我这个瘸子的马屁还是别的啥的,反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爱替我挡风就挡风呗。
“我是那天南洲下......”我靠着这黑毛驴的脖子唱起来了,唉,跛子靠脖子,妙啊。
“二爷,二爷。”他妈的,老子刚夸完这群牲口好听话,怎么一扭头就要打断我看戏了?
我一挺身板,从驴子的脖子上挺了起来,这驴子也笨,我挺起身板的时候,它好像没反应过来,差点歪蹶子。我气得一巴掌打在驴子的屁股上,这傻畜生才好好走路。
“是哪个败家玩意着急忙慌跟奔丧一样啊?”
我大声地对着天上大喊道,特娘的,这一大伙人围着我,害得老子都不知道是那个打断我唱曲的杀千刀的王八蛋在哪里。
“二爷,二爷,是我。”
一个穿着粗布背心,露着黝黑皮肤的精瘦小鬼从那一票壮汉里钻了出来,站到我的面前。
小鬼摸了摸脑勺,冲着我嘿嘿笑道。
我上下打量了两遍,确定这小娃子老子没得印象。妈的,估计又是哪家的弟弟还是侄子吧,大爷就喜欢把这种新出门的雏儿给我练。
“你是谁啊,小鬼。”
我冲他狠了一声,为我那还没唱完的段子狠的。
“二爷,我叫武小飞,你叫我小武就好了。”
这小武似乎被我狠掉了几分胆子,连说话都不像刚刚那样的没头没脑。
“妈的,老子凶你一下,你就怂成这个龟孙样,老子当年这么凶大武的时候,大武也没变成软蛋啊。我问你,大武是你谁啊?”
大武叫什么我记不太清了,不过那一身腱子肉和不怕死的狠气还是让我印象挺深刻的。前几年来到我这寨子里,我趁着白大那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没注意,偷偷把他拉到我手下,顺带传了几手自己修炼内功的法门给他。
结果你猜怎地,那天练完功的大武被白大瞅见,然后被两斤地瓜烧从我这换走了。
唉,不过大爷那里肯定过得比我这个瘸子好啊。
“二爷,大武是我哥。”
啊,是大武的弟弟啊,我记得他来寨子就是为了攒钱给他弟弟上学来着。
“那你不去你哥那里,跑我这儿干什么?”
“二爷,我大哥两个月前就死了。大爷嫌我不熟,让我跟着你练练,再回去当班。”
小武回了我,很快,而且并没有那种烦人的哭闹,只是很平静地说道。
啧,真是小瞧这小鬼了。
我没问大武咋死的,是死在外家人还是自家人手上,反正我们这一行就是舔刀上血的,死死死什么的还真是跟吃饭拉屎一样的普通事情。
“你大哥,不是说要供你上学吗?”
“二爷,我打书上读到说几百年前荀轲就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道,我们这种穷苦人比那野狗都命贱,你说我读那破书有什么用?”
小武说得颇为慷慨激昂,一旁闲着没事的弟兄们听到这里也是拍手叫好。
“我说那句话是.......”我伸出手想要打断这种狂热的躁动,不过想了想,算了,这种读了点书就躁动不安的死狍子还是别搭理比较好。
“那小武,你告诉我,你刚刚喊我的时候是为什么啊?”
小武似乎想起来了自己要说的话,急急忙忙地继续和我汇报道,
“二爷,有对夫妇把我们前面的暗哨全拔了。”
我道了声不好,我这撒出去的暗哨虽然也都是普通汉子,但个顶个的机灵壮实,要不是行家里手的话,也不至于全部都被拔掉。
现在只能希望那对夫妇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家伙吧,刚刚还说我们这儿死人跟拉屎一样,一转眼就怂得也跟个龟孙一样。
啧,真是越长大越过回去啊,还真是羡慕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年纪啊。
我拍了拍面前的驴屁股,好在这傻驴这次不傻了,叫了两声之后,这驴子就昂昂昂地叫了两声,往前面哒哒地跑过去,身边的弟兄们自然也是忙不迭地跟了上来。
这驴子跑的也真是争气,刷刷地就把那几个汉子甩开了,不清楚的还以为后面那群人是准备把它扯过去做火烧呢。
不过我也好久没吃过火烧了啊,真不知道过几年这蠢驴跑不动了,做的驴肉火烧筋不筋道。
正当我琢磨着这牲口最后的归宿的时候,它却相当不识抬举地停了下来。
我日他个亲娘臭......妈的,骂这驴子老子好他妈吃亏。
我一转身,改了自己之前的那个倒骑驴姿势,转过头来,正要抽这个傻驴子。
一抬头,就看见我这面前站的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个人都穿着粗布麻衣,男的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对着面前一堆趴在地上的弟兄们哆哆嗦嗦地说着什么。而那女孩子则站在一旁,散着头发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