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在火车站告别。他需要先坐高铁去上海,然后直飞莫斯科,而我,继续在老家。
等我结束寒假回到莫斯科的时候,他已经在柏林待了三天了。
老叶没有回荷兰,出院后一直在家修养,而且他也知道了Sam要去柏林的事情,对于异地恋,他也没有给我发表意见或者劝我什么,老叶对我有深刻的洞察力,他好像知道我想什么,而且他也知道我是个恋爱脑,永远会在恋爱的路上越走越远,永不回头。
所以,他根本不想劝我。
回到寝室后,我把跟Sam的合影挂在床头,那小偷虽然偷了手机,还被我送进了派出所,但他的照相的技术还真不坏。
我最喜欢其中的一张,背景是远远的街灯,Sam回首,帮我摅过一缕飘在脸上的头发。那一刻,他侧对着我,关爱之意流露无疑。
结果,只过了三天,Sam就给我打电话,告诉他回了塞尔维亚的依贝尔莱德的家,去看望他生病的奶奶。
他去了一周,隔天给我打一个电话。然后,他说,家里还有别的事,需要多呆一些时候。过了一个星期,他又说,他要陪他哥去酒庄。那里,不通电话。
他在贝尔莱德呆了整整两周。
半个月后,我到机场接他,发现他忽然间消瘦了很多,脸上的棱角更分明了。
“嗨!”他在人群中看见我,我们紧紧拥抱。
“怎么瘦了?”我关切得问。
“没有,不过你倒是胖了!”他摸着我的头发,顺便拍拍我的脸。
“哎呀,怎么打耳洞了?”他忽然翻了翻我耳朵,发现了我刚打不久耳洞。
耳洞是新打不久的,还有点疼,我看到冯晓薇新买了一副珍珠耳环,十分喜欢,下课没事的时候,就拉着米娜她们到珠宝店去打了一对耳洞。
柜台的小姐说我的皮肤白,戴珍珠不好看,更适合玫瑰红的宝石。所以我的耳朵上,还有一对红玛瑙耳钉。打了耳洞后,我一天三次用酒精擦耳朵,怕感染。
结果,我的耳朵到现在还是有点肿。
“别动,有点疼!”我及时制止他的动作。
他笑了笑,笑容有点沧桑还带着一丝抑郁。
“你奶奶的病好些了吗?”我问他。
“挺麻烦的,家里的酒庄生意,也有点麻烦。”我很少听Sam提起他的家人,但我知道他在家里非常受宠。只要提起自己的家人,他的脸上都充满了感情。
“我估计还要回贝尔格莱德一次,现在要等一个电话,这次,我是专门过来看你的。”他捧起我的脸,在学校寝室的树荫下,亲了下来。
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他的吻里,有一丝毫不掩饰得绝望和悲伤。
第二天,Sam没给我打电话。上完一天课后,我打电话给他,也没人接。我一夜未眠,心中充满不祥之念。
第三天一大早,他给我打电话解释,说昨天跟室友们聚会,手机没有电了,他也一直没有发现,后来酒喝多了,就睡着了。
“今天晚上,我来接你,我带你去吃晚饭吧。”
说是道歉,但他的声音很平静,淡淡的,如一潭死水,我的心中,已蒙上深深的寒意,他真的不是一个会说谎话的人,撒谎撒得漏洞百出还不知道。
晚上他居然是开车过来的,我以为他会跟以前一样,带我去吃晚饭,没想到他直接开进了一家商场的停车库,然后取卡,带我一起上了电梯,穿过商场,直到一个大厅门口。
我看一眼巨大的服务台,上面的俄文写着“红宝石青年公寓”。
我立刻羞红了脸,我已经长大了,一个男生带着一个女生来公寓,接下来的要发生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只是,我真的没有准备好而已。
正当我进退两难的时候,Sam慢慢得走过来,敲了一下我的脑壳:“在想什么呢?”
“没,没有,我,”我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他莫名其妙得看着我,然后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嘴边噙着一抹坏笑:“放心,你在我眼里,还是个未成年少女呢。”
说完,就自顾自打开房门,顺便把我也拉了进去。
房间有个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夕阳半落,红磡大街上已经开始亮起了星星灯光,一切都尽收眼底,让人顿时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你坐着休息。”他到厨房里拿出一条围裙,“今天我当大厨,给你烤三文鱼吃吧。”
显然,今天他是有备而来,连菜都事先买好了。
他开始在厨房里忙碌,偶尔伴随着切菜的声音,不到三分钟,他已经拌好了一个瑞士沙拉。
接着,他又在锅里滴了一点橄榄油,将三文鱼煎得三分熟,又放到烤箱里烤。
Sam在孔市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不怎么喜欢做煎炸油烹的菜,因为感觉自己把握不住火候,最后搞得一团糟。但他又有个明显的特点,只要他开始伺弄这些项目了,说明他已经很有把握了,说不定私底下已经练习过几十遍了,所以这个菜十有八九不会糊掉。
我开始环顾公寓,大概只有六十平方,loft结构,楼上有一间房,大概是主卧,楼下是次卧加厨房客厅,然后我惊喜得发现,窗外居然有个阳台,阳台上居然绿树成荫,像一大片花园。
“这是我家里给我买的房子,一直空着,也没有出租,怎么样,喜欢吗?”说话间,他已经端一盘菜出来,盘子里的三文鱼被分成两份,还浇上料汁,堆上沙拉,红红绿绿的,在碟子里煞是好看。
“你居然在常年那么冷的莫斯科养出这么一大片绿色植物,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要去打开窗户,太冷,植物一直在屋里养着,楼管经常来帮我浇水。所以不是我的功劳。”Sam耸耸肩,把我拉到餐桌边,我们面对面开始吃饭。
我把三文鱼切开,一片一片得往嘴里送。
“期末考还好吗?”他问我。
“成绩还行,比期中高了十几分呢。”
他点点头:“以后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你还是学生呢,不要想太多别的。好好的毕业,好好的找工作。听见了吗?”
我感觉他这样有种长辈教育晚辈的既视感,不像是个男朋友对女朋友的叮嘱。不过我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接下来就开始沉默得吃饭,气氛忽然有点冷,只有刀叉碰到盘子的声音。
过了一会,我终于小心翼翼得试探:“你等到那个电话了?”
他忽然烦躁得将刀叉扔在盘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回音,我从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急忙道歉:“对不起,何意,我最近可能太累了。”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坐到他的身边,拿起他的手,放在脸上,我发现,他的手异常得冷,甚至还有点颤抖。
“是有点小麻烦,不过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伊万诺奇,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不许瞒我。到底怎么了?”我站起来,叉着腰问他。
“我可能要失去我奶奶了,我生命中最爱的人,都快没有了。”有一滴水忽然掉到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看他,他却将头埋在我的怀里。那滴水慢慢流下来,流到我的唇边,我轻轻地舔了一下。咸的,他居然哭了。
“何意,你会一直爱我的是吗?”他开始轻咬我的耳垂,然后慢慢得吻过我的脸,盖住嘴唇,然后,他用双臂锁住我的手,脸压在我的脸上。
刚打的耳洞被他碰到,有点痛,但同时,我的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今天的他,跟平常很不一样,吻我的动作强硬又霸道,好像要将我揉碎一般,灯光下的他,弯腰吻我的样子,异常的无助,我挣脱他的手,开始轻轻得抚摸他的后背,开始迎合他暴雨般的索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