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理过后,欧阳熠成功对面前这个粗手粗脚的男子有了很大改观。他叫梵无极,是神族神皇的独子,修炼千年,所谓修炼是指投胎,整整需要投胎十世,每一世都需顿悟尽可能多的哲理,得大观,游历世间,看便种种。每一代神皇的天赋不一,但有不少神皇候选在修炼转世途中殒命。成功接受历练到最后一世是极为困难的,如果没有寿终而是遭人杀害,毒害,病死,则从头再来,他将不再有前几世的记忆;如果遭人以祭奠自己生命为代价诅咒了神皇候选,则一切从痛,也将不再有前几世的记忆,不过历练会愈发困难。到了最后一世,他们将收获前九世的全部记忆,这些经验也奠定了他们的智慧齐天。神族大都长寿,神皇更是得到了近乎永生的生命。神族在前九世是不会开情愫的,在最后一世,也就是他们最接近普通人的一世,如若他们遇不到有缘人相爱,他们便只能在返回神族继承皇位之后找一位神族的女子,但神族普遍认为,神皇和神族女子所生下的孩子天赋不会很高,应该和近亲结婚有很大关系,和他们成婚的女子也将获得永生。在梵无极成功的最后一次轮回中,他遇到了纳兰如画。一个身着紫粉色裙子的女子,她出身药王谷,笑起来像是夜莺,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只知道,药可救人,她很会救人。
在一个大雨夜,梵无极游历到药王谷附近,却因为药王谷周围的毒物即将归西。若修行期间,在参悟之前丧生,那么神族太子将不再有轮回的机会,视为失败,而他也将在这世间灰飞烟灭。那时,生命垂危的梵无极被纳兰所救。纳兰的天真和爱心让梵无极第一次萌生了永远的年头。他知道,如果自己修炼成功,他可以带一位妻子到神界,共享寿命,治理神界。然而,从梵无极哪里得知了世界上形形色色的去世,纳兰再也坐不住,跟师傅攀谈过后便要出谷游历。
梵无极那时已经是武功深厚的僧徒,英俊帅气,纳兰带着悠悠的药香和来自灵魂的温柔,两个人可谓是神仙眷侣。她们走遍大江南北,也自然看了很多离别,死亡,病痛。这让纳兰更加珍惜她和梵无极的关系和缘分,梵无极也是。纳兰自幼习武,喜笛;梵无极也是武功深厚,喜萧。两人诗乐做伴,月光下,柳树旁,梵无极吹箫,纳兰舞剑,那般美丽的日子深深刻在两人的灵魂中,但好景不长。
纳兰实属药族的七女,而药族的组长在一日,在密室中将纳兰出生时,其母亲流的血拿了出来,做成了追魂牌,找到了纳兰,那时,梵无极正上山采药,而纳兰已有5月身孕,药族的人丝毫不顾及纳兰腹里的胎儿,以最粗暴的方式,最快的速度,破门而入就将人打晕带走。纳兰是阴日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孩儿,是药族长老所需的最后一位药引,这药可毒万物,如果练得此药人,那结合药族百年积累下来的实力称霸天下都不是梦。
当梵无极找到药家是,纳兰早已被堕胎,人不人鬼不鬼地还吊着一口气。她的四肢被四颗铁钉,穿过骨头定在了墙上,衣衫不整,全身血肉模糊,只有一张脸还算完整,但却白的不似人。在看到梵无极那一刻,空洞的眼神绽放出了神采。梵无极重生10世,不知流过不知多少血却从未流过一滴泪,而此刻的他,泪流满面,牙齿咬破了嘴唇也浑然不知痛,指甲深深抓近了肉里,血液滴在了深灰色的砖缝之间。
眼前的光景剥夺了梵无极的所有理智,他运气就要毁了这里的所有,而此刻他才绝望地发现,纳兰的动脉已经和他们之间的丹炉相连,药成人死,药毁人亡,这是药谷最霸道无人道的炼药方式。纳兰艰难张口,自口中而出的却不是字句而是一口一口的血,休息片刻,她说道,“杀了...我,这药...祸害世间...万物,不能...让他们...炼成。”
梵无极抖动着已经伸出的右手,问到,“还有多少时间?”
纳兰看了看丹炉,皱着眉头,颤抖地说,“不超过两个时辰。”
“足够。”说罢,梵无极夺门而出向药王谷奔去。来回两个时辰左右,如果以最快的速度,请到药王谷谷主,纳兰说不定还有救!纳兰是谷主最喜欢的徒弟,他一定会救纳兰的,谷主在医学的造诣是他见过最高的!他从未像这般,责备自己为什么自己空有千年记忆却未曾修习医术,恳求佛祖神明给纳兰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像个孩子一样地恳求,期待,拼尽全命。过于谨慎的他早已忘了全力奔跑的感觉。
到了药王谷,眼前的血流成河和漫天大火让他呆呆地伫立,孤独地站在火场之外,他不敢倒下,他的心脏已经超负荷运转了,倒下他不敢保证还站得起来。现在的他也已经没有体力发功冲进火场寻找谷主,药王谷之大更是堪比一个城市。梵无极已经忘了流泪,忘了呼吸,忘了如何行动,他呆呆地站着,白衣翩翩的他此时满身的灰,头发散乱,落魄潦倒。
“咳咳,无极...”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无极的思绪渐渐归拢,转头看去,只见谷主的腹部的大洞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
“谷主,纳兰她...”
“我知,无救,转世...”说罢,谷主便永久地闭上了眼睛。这等惨无人道的做派,药王谷与世无争,皇上都要仪仗三分,这铁定是药族的手笔,只有他们有这个底气可以取代药王谷,所以也只有他们可以承受全天下对损失药王谷的谴责。不由得多想,梵无极深知谷主转世的意思。他坚定地站起,提起自己疲惫的身体,快速向药族飞去。而此时的药族已是里里外外严加防守,一直苍蝇都不能进去。之前那般易闯都是骗他去药王谷,给他们更多时间炼药做制造的骗局。
梵无极浑身砍伤无数,在他手中不知流逝了多少生命,而就在这时,他浑身金光乍现,他完成了他这一世的修行,他顿悟了,可以选择回到神界了。而他,又怎可能放弃纳兰?佛说人生来孤独,但从未说过必须一直孤独。佛说与世无争,当如为天下苍生,即可拼死一搏。梵无极前几世的修为此刻全都展现了出来,散发出了比拟神皇的强大气场,他杀光了阻挡他的所有人,来到纳兰面前,看到的却是面带微笑却刚刚断气的纳兰。面前的药,成了。梵无极抓过药,将钉着纳兰的钉子拔出,闪身离开了药族。药族八位长老,21位直系旁系继承人在一夜之间被一人所屠。大陆上的医学典籍和前人所传承下来的智慧被两把大火和两次灭门毁灭,落后了近百年。一天之内,两大得天独厚,存在于天地间的医学世家接连被灭,在十几年之后,在说书人口中也也变成了一段引人入胜的故事。历史无情炎凉,又有几个人会感叹他们当年的辉煌,又有几个家族引以为戒?
离开药族,梵无极带着纳兰来到了他们曾今隐居的,无人知晓的地方,他将纳兰轻轻放在地上,用刀磕破自己的动脉,金黄色的血从他的身体中流出,在地上游走,形成了一个阵法。不知道为何,欧阳熠就是知道,所有的事,不是以纳兰如画,更不是以梵无极的视角,她知道,梵无极舍弃了自己可以回神族的机会,用了自己800年,整整八世修行,给了纳兰一次转世重生的机会。他知道这是谷主给他们最后的提示,也是上天给他们最后的机会,他不知道纳兰会不会有前世的记忆,关于祭奠修为换爱人重生的史料记载之后四两拔千斤的两个字,“慎重。”但所有的悲剧都没关系,如果纳兰如画没了记忆,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将给她听;如果纳兰这辈子不喜欢他了,那没关系,他就默默地护她一世无忧就好;如果纳兰残疾,他就服侍她一生并带她遍访五界名医。就只是这样委身的祈求,连一点小小的回报都未曾苛求。
神族皇子的交易隔天传入了神界,天赋异禀的皇子尽为区区一届凡人...神界大振,但契约一旦达成便无法更改。契约约定,在梵无极再次修行,他将带着自己的签订契约时的所有记忆再次独自一人走过800年的岁月,直到最后一世时的某一天,他将在路边见到一个无人认领的娃娃,那个,就便是纳兰的转世。他不知道是那里的路边,不知道他会不会错过。在这一世,梵无极为了迎接纳兰如画的到来,他早在前几世就找好了地方,和这个寺院的方丈住持打好了关系。他所居住的小屋和他每日的行走路线只有那简简单单一条路,无草多竹,如若有人就一定不会错过。
梵无极在今日捡到了这个婴儿,这个接受了欧阳熠灵魂的小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