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沉福心脏漏跳了一拍。所有的东西排山倒海地席卷他的大脑,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一直没有深究也害怕深究的东西,已经被这个孩子全数洞悉。慕容刹对灰5军的重视程度让他印象深刻,当年的慕容刹16岁,哪怕舍弃自己半条命都要保灰5军。他如果有其他神界盟友必定求援,但他没有,16岁的他以一己之力全数承担就意味着–––在人界,和神界有关系的人只有他。
而他只有灰5军就意味着,灰5军是他在人界唯一的筹码和依靠,再有就是慕容刹自己的能力和建树。他不属于上古世家,没有国家的支持,甚至连自己都要化妆老人充当方丈,举步维艰,没有任何后台。一个在人界的底牌都被看得清清楚楚的人,靠的住吗?靠不住。
沉福一直觉得,天塌下来有大人物们撑着,怎么会轮到他一介商人,怎么也是他哥哥比他先开始发愁,谁知他竟是被选为当巨人的那个人。他当时只顾着逃和推卸责任,又怎有理智去思考整件事情背后那岌岌可危的杠杆?那一年,沉福33岁,而眼前的沉羽充其量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我不想我和我的家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沉羽淡定地说着自己的目标。只言片语,却字字珠玑。是啊,与人神对立的势力不容小觑,魔族更是将人类当饭吃,到时候一切都晚了。这不是交易,而是相互利用。你慕容刹有积累,有信息,你想收编人族的力量开战,我就帮你收编,不为别的,只为自己能明明白白地活着。
沉福作为贵族小公子,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压力,随心所欲地一掷千金,不学无术,赌天赌地。现在的他却失了魂魄,脸色煞白。
“你不怕?”沉福缓缓后退,猛地坐在了客座上,强撑着属于贵族和长辈的气度。
“怕。但那又如何?”沉羽觉得这个问题很没有建设意义。慕容刹一看就不是会随意托付别人去为他办事的人,他之前既然被逼到去找一个身无长处,只剩钱多的贵公子;到现在不得不去与婴儿做交易就已经证明,剩给他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10年看起来不短,他应该还有其他筹划。
沉羽的言外之意是:那又如何?我必须上,因为没有第二个人了。
“而且,相比于把我和你们的命托付给一个我不熟悉的人,我更相信我会做的更好。”强大的自信自沉羽向四周绽放,一扫沉重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可以畅快呼吸的轻松。
这不是沉福第一次见灰5军,但绝对是第一次在灰5军成员的眼中看见对除了慕容刹以外的人的人的尊敬。沉福看着沉羽,小小的她内在却强大。5界的动荡不是可以四处说的秘密,这样只会加剧恐慌,从而成为5界大战的催化剂,他和沉羽现在是唯二知道这个秘密的非组织成员了。他第一次感受到肩上的重担超过了他能负荷的程度。
他猛的捶了自己一拳,脸以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右边的嘴角更是留下了鲜血。沉羽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压力不堪重负,他从来都精于谋划,是悲观主义者,沉福的泪水掉了下来,不仅仅是对于看不见未来的恐惧,更是对自己的愤怒,为什么?他现在仍然没有丝毫后悔自己当初逃避的决定,反而庆幸被推出去承担整件事的人不是自己?他在庆幸自己不是自己侄女;他在庆幸有她替自己,去承担,去害怕,去思考,去奔波,去拼命,去死...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年纪将近40,但看起来仍然稚嫩的沉福此时的泪水决堤。
“把压力给我,你只用全力相助即可。”沉羽看见这一幕渐渐明白了。这一幕和母亲公司的一把手,Lisa姐在公司被告,股票崩盘,股东更替,开记者发布会的前一天晚上的表现一模一样。是对未来的恐惧,是庆幸自己的处境,更是对自己被人性玩弄的憎恶。
仅这一句话让沉福抓到了救命稻草,当下的局面距离大战还很远,但危机却不是危言耸听,是迟早会到来,铁板铮铮的事实。他的害怕不是来源于他的过度悲观,而是对未来的预示。这一刻,看着镇定的沉羽,沉福明白了三件事:
真正的淡定来自于你充分了解困境,并仍然相信自己可以突破困境;
眼前这个人和慕容刹是人类的最后两张王牌;
自己要全力助她。
“把我也算进灰5军可好?”沉福追随自己的内心,想要和这个团体,沉羽,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仿佛跟她有多点关系,才能安全些。
“你们都是我的家人,灰5军是灰5军,你凑啥热闹?”沉羽开玩笑的撇了沉福一眼,让他回归了正常。
“哈哈,说的对,我怎么说也是你叔叔,羽儿,你可要保护叔叔。”沉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呼出了所有烦闷,却不可能呼出所有的沉重,不过他已经在恐惧中找回了自我,冷静了下来,思考的能力回归。
南雀和东龙侧目看着说他们是家人的沉羽,南雀鼻子酸酸的,眼眶泛红,东龙更是抱住了沉羽,湿润了她的衣领。对他们这些没有家庭,和阔别家庭数年的人来说,被一个身边的人认可为亲人是多大的幸事?
看着面前的人,沉羽暗暗做了个决定。历史,她没少读;政治新闻,她没少分析;商机,她也没少付诸实践磨砺自己。慕容刹说的“欠人情”其实只是漂亮话而已,或者说是第一步而已。他更多的是想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让自己站出来,利用这所谓的人情让互斗的十国短暂的合作,一致对外罢了。但最理想的还是提前让他们有个准备,各个军队之间尽早开始磨合。这可不是单单皇帝的命令可以做到的,军队和军队之间暗地里的国仇家恨会是一个定时炸弹,到时候敌人没杀,队内开始自相残杀反倒会适得其反。
沉羽暗暗给自己定几个大目标:自己要么一统10国,让自己或自己信任的人当君主;自己要么成为10国人民的信仰,救他们于水火,这样就有迷信崇拜基础,足以与所谓的仇恨中和。两个方案,一武一文,但事态如何发展吧。
自己变相地遣散了灰5军,找个时间要去和慕容刹聊聊才行。话说,自己父亲带过来的那只小奶狗怎么老是不见踪影?应该是在皇宫才对,别给自己惹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