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小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杨朝吼叫,江晓兰心中一惊,怯生生的讲道:
“看,看你头发如此之短,而且穿着也非我大明服饰,难道不是番、番僧吗?”
“就算在下是番僧,以在下的年纪你也应该称某大师吧,没家教!”
看着杨朝的面容,江晓兰莞尔一笑道:
“小师傅莫开玩笑,看你的年纪,比小女子也大不了几岁。”
杨朝听完一愣,连忙拿出身上的钱包,对着钱包里的镜子照了起来,一照之下目瞪口呆,镜子中的模样星眉剑目,棱角分明,岁月的影子都不见了,俨然一个20岁的自己。
中奖了,终于有点福利了!经过短暂的激动杨朝心中稍加思索,开口说道:
“在下乃是海外移民,祖上嘉靖年间出海经商,移居海外,然家道中落,奉先考嘱托,落叶归根,谁曾想我大明江山已满目疮痍。”
听了杨朝的解释,江晓兰说道:“公子既是我汉家苗裔,敢问祖籍何处,为何流落至此?”
“听先考讲,在下祖籍开封府杨村,具体何地却也不记得了。只是路遇强盗将在下的货物劫走,虽财物不保,但留得性命已是万幸,还未感谢小姐救命之恩。”
杨朝说完对着江晓兰深施一礼。
江晓兰看杨朝施礼,不由脸上一红,连忙还了一个万福道:“奴家只是凑巧,当不得公子大礼。”
杨朝赶紧趁热打铁道:“既是同往开封府,你我二人便结伴而行,如何?”
不是杨朝萝莉控,而是在明朝不认识路啊!江晓兰听完随口称是,于是两人结伴向东走去。
两人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大概后世两三点钟,杨朝便看到了巍峨的土城映入眼帘,标志性建筑铁塔耸立在城市的东北角,据《祥符县志·建置志·城池条》记载,经洪武元年修建后的开封城“周围二十里一百九十步,高三丈五尺,广一尺”,城外有护城河,“深一丈,阔五丈”,周长大约12公里。
两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开封城外西门,万胜门近前,只见城楼上残缺不全,还插着未拔去的箭矢,城楼北边有一段坍塌的城墙,想来是李自成久攻不克用火药炸毁的一段,两边的城墙上坑坑洼洼,还带着硝烟的痕迹,可想而知当时的惨烈!
在毁坏的城墙下,聚集着大批的流民,在小吏的呵斥下男人们搬运着石头,妇人们则往缺口处担土。
虽然是已经是农历三月份,但受小冰河时期的影响,气温依然寒冷,流民们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冻的瑟瑟发抖,身上的单衣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为了吃上粥也不敢偷懒,就算这粥能照出自己的影子,最起码不至于饿死。
南面城墙下则聚集着老人,把流民的尸体掩埋在城下,在这里只有死了的和快死的分别而已。
看着眼前的景象杨朝不免心中震撼,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中的人看到这幅场景,简直无法想象,怀着沉重的心情两人走到了得胜门前。
“干什么的,想要化缘到别处去!”
声音来自于一个守门的兵丁,身着打着补丁的鸳鸯战袄,已然分不清原来的颜色;兵丁脸色蜡黄,身体瘦弱,大约30岁左右,手里拿着一根白蜡杆长枪,枪头早已锈迹斑斑,见杨朝奇装异服,把枪一横拦住两人去路。
杨朝后退一步两手抱拳开口回道:“这位军爷,在下杨朝,路遇这位姑娘家中遭难,陪这位姑娘来开封寻亲。”
兵丁斜眼看了看江晓兰,懒散的说道:“闯贼刚退,为防流寇细作,巡抚大人有令!无路引、任何人不得入城。”
杨朝从裤兜里摸出一块银子,大约一两左右,这是杨朝在尸体旁捡到的,总共捡了四五块,看来流寇打土豪还是不彻底啊。
笑呵呵地把银子递到兵丁面前开口说道:
“这位军爷,在下海外移民并无路引,这次来府城就是想落叶归根,还请军爷通融一二,这点儿银子军爷留着吃酒。”
看着眼前的银子兵丁立马眯起了眼:“这位师、嗯公子,不是小的不想放行,只是这流寇刚退……”
杨朝马上从身上又拿出一块银子,将两块银子一同塞到兵丁手里道:“还请军爷担待一二,在下定当厚报。”
兵丁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立马眉开眼笑!
“看公子也不像贼人强盗,进去吧,只是早去府衙落籍。”
拱手谢过,杨朝与江晓兰向城内走去。
看着道路两旁林立的商铺,行人车水马龙,完全看不出前段时间大战的影子,跟城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行人大多比流民气色稍好,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印证着这座古城的繁华。
走了几步杨朝上前雇了一辆驴车,让江晓兰坐上,自己则跟在车旁。
“敢问去哪儿寻找小姐叔父?”杨朝问道。
江晓兰略加思索道:“小女子叔父江成,居于州桥附近,小女子与公子指路。”
穿过内城角门没走多远,便找到了江晓兰二叔的住处。看着宽阔的大门,杨朝心说,
“看来江晓兰的二叔还是个土豪啊!”
整了整衣服,杨朝上前扣门。少顷,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面容猥琐的人从里面探出脑袋来,看了看杨朝,不耐烦的说道:
“你这和尚,扣门何事?”
杨朝也顾不上解释,说道:“可是江成江老爷府上?”
“是又如何。”猥琐男轻蔑的答道。
“你家大老爷全家陨难,只有大小姐幸免于难,在下护送小姐来寻二老爷。”
听完杨朝的话,猥琐男向杨朝后面看去,一眼便认出了江晓兰,慌忙打开大门,跑到车前,低眉顺眼的说道:
“大小姐受苦了,快进院里,小的马上去禀告老爷夫人。”
说完如兔子一般飞奔进院儿,没一会儿便从院子里出来十几个人,为首一人大约三十多岁,身着员外服,腰间挂着玉佩,面白如玉,留着美髯,眉头深锁。
落后一步跟着一位美艳少妇,身着百褶裙,上着罗衫,盘着头发,略施粉黛的脸上,尽显风韵;身后跟着十几个丫鬟仆人。
两人快步走到江晓兰身边,江晓兰见到亲人,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扑进少妇怀里嚎啕大哭,少妇抚摸着江晓兰的头,泪流满面的说道:
“我儿受苦了,快些进去梳洗休息吧。”说完便拉着江晓兰进了内院儿。
江成则将杨朝上下打量了一遍,直到把杨朝盯的全身发毛,才拱手道:
“多谢小师傅护送江某侄女,还请小师傅将事情因由与某道来。”
听到又有人叫自己师傅,杨朝不禁一阵蔫逼,只好把自己和江晓兰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江成听后对杨朝深施一礼,说道:“多谢杨公子仗义相助,请公子堂屋奉茶,怠慢了。”
两人进了屋里喝茶叙事,从交谈中杨朝得知,江成乃是开封城中一商贾,经营粮食、食盐、布匹、珠宝玉器等,因与城中周王合作经营,知府,县令也在其商号入股,生意一直不错,在城外有万亩田地,还是商会会长,所以在汴梁城中颇有地位。
虽说衣食无忧,但江成也有遗憾,自己有一妻二妾,均未生养,所以一家人都把江晓兰当亲生女儿看待。
两人交谈了半个时辰,天色已晚,酒宴摆上,杨朝假装起身告辞,江成急忙挽留道:
“江某已备下薄酒,请公子赴宴,今晚就住在舍下。”
杨朝略一谦让,便顺水推舟的坐下吃喝起来,现在真不是客气的时候。一桌几十个菜被杨朝消灭大半,米酒也喝了两坛,看的江成目瞪口呆,但也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侄女儿。
吃完饭江成安排杨朝休息,经过几天的落魄生活,杨朝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晨杨朝刚醒,便被请江成请了过去。
“杨公子昨夜休息的可好?”
“尚好,多谢江员外款待。”杨朝躬身答道。
“诶!你比晓兰也大不了几岁,王某托大,叫你一声贤侄,如何?”
杨朝听后一脸黑线“麻麻批,和老子差不多年纪,占老子便宜。”
可一想自己的相貌,而且还是几百年后的人,心里稍微平衡了点儿。
“拜见江叔!”
“嗯!昨日听闻贤侄欲落户开封,不知贤侄在开封可还有族人?”江成抚须问道。
杨朝心想:族人是有,可在三百多年后呢,但要编个什么理由呢?略加思索开口说道:
“在下祖上嘉靖年间移居海外,到此时已近百年,又逢流寇肆虐,开封周边已物是人非,需在下慢慢查访。”
“既如此贤侄先在此住下,过两日江某去府衙,找知府大人帮公子办理户籍,至于族人吗……等户籍办下再做计较。”
听江成要帮自己,杨朝立马站起身假装推辞道:“昨日已经讨扰江叔,怎好麻烦江叔为小侄的事操劳。”
江成略一摆手道:“贤侄侠义仁心救下晓兰,户籍小事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江成此举只因为杨朝救了自己侄女儿,也罢,好人做到底,等户籍办下也好让他快些走。
于是两人又是一阵虚情假意,杨朝拱手告辞回到自己房中。
接下来怎么办能?杨朝在心里合计着
“崇祯十四年,今年的事还真不少,马上四月份清军就要猛攻锦州,六月份北方又有蝗灾,八月份吴三桂,王朴逃跑导致松山大败,十二月份李自成又要来打开封,明年初……自己又没钱,又没粮,金手指怎么开?”
想着这些糟心的事,杨朝一阵头疼,索性不想了,于是杨朝便整理起自己的随身物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