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陈子风,慕容瑾拿出了一段两寸来长的神仙醉交给采薇,说:“交给你在映月宫里的人,告诉她今夜加在常贵妃的熏香里面。”
在映月宫里的丫头叫平儿,是柳如烟一手调教出来的,聪明伶俐。采薇使了些手段将她通过正常的宫女选拔,选进了宫。刚选进宫不久就被常丽相中,因为眼明手快、做事拿捏得当,很得常丽的心,因此做了她的贴身宫女,地位虽比不上常丽身边的小娥,但是很多时候与小娥几乎也可以平起平坐了。由此可见,平儿是多么的聪明、灵动。像平儿这样的丫头柳如烟可送了不少进来,她们就像一个个楔子,楔在每一个需要她们的角落里。
那一晚,慕容瑾彻夜未眠,对师兄们的担忧与愧疚、对慕容珺的不解与痛恨,它们如同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未来就如一个无底深渊,深不见底,她找不到来时的路,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那一晚,常丽却睡得畅快无比——仿佛是入宫一来第一次睡得这么香。她又哪里知道,神仙醉究竟为何物?那是连神仙闻了一下都会醉的线香,又何况她一凡人呢。
第二天上午,按之前的接待安排便是马术表演,中间穿插了与南陈来使切磋马上骑射的戏份。无论是对于喜欢热闹的人、或不爱热闹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个令人期待的项目,除了场面精彩之外,还是个为国争光的好机会,因此,校场四周早早地就被围的水泄不通。皇帝带着皇后和妃子们坐在了主看台上,他的旁边坐的则是陈子风和南陈使臣,他们身后围着层层护卫。
待众人都落座后,比赛也即将开始前,只见慕容瑾款款走来,她身后跟着四名随从。慕容瑾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虽然气色不佳,但是似乎脸上有了些许笑容,跟皇帝、皇后行了礼之后,环视了四周,居然连一个空位也没有。陈子风早已站了起来,殷勤地说:“昭阳公主,坐我这!哎呀,陛下,这是谁排的座位?竟然连公主的座都不给排!实在有些不像话了!若是在我南陈,遇到这么没眼力劲的奴才,该拉去剁了喂狗才好!”
钟素娥眼中带火地盯着陈子风,原本大好的心情瞬间没了。心中压着火,脸上却挤出一丝微笑,对着陈子风挑衅道:“是本宫差人排的。常言道客随主便,陈太子远来是客,一切也只能将就着随了我南越的规矩。不过本宫今天确实有些意外,没料想公主也会来。本宫以为公主根本不会来赶这趟热闹,该是老老实实地躲在房里做着月子才对——虽说是小产,但也马虎不得,女人这月子要是亏了,这一辈子可就完了。余新宝,还不赶紧去给公主搬张凳子来!”
钟素娥的话说得刻薄至极,陈子风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恨不能照着她脸上打去。而慕容瑾却显得异常的平静,不急不恼,说:“今日有好戏,本公主自然是要来的。不过不打紧,加张凳子就好。跟皇后相处这么久了,看来皇后还真不了解本公主,本公主最爱凑热闹了。我想,今日之后,无论在哪,皇后一定不会忘记给本公主留座的——”慕容瑾说话慢条斯理的,声音冰冷的如数九的冰凌,令人极不舒服,尤其是钟素娥,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余新宝把凳子搬来了,却故意加在了金承宇的旁边,慕容瑾毫不犹豫,挨着金承宇坐了下来。
“身体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金承宇盯着她问道。说话间还不忘把身体往她这边靠紧一点。
慕容瑾没有搭理他,只是凝视着前方,看那专注的神情好像她今天真的是来看热闹的。
比赛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上,都沉浸在那激情迸发的角斗中。呐喊声此起彼伏,就连陈子风似乎也沉浸在其中,只是偶尔才想起看上慕容瑾一眼。
慕容瑾也认真地看着场上,两只手在交叉在一起相互拨弄着,面沉如水,目光也似乎专注在比赛上,可是有心人自然能看出她今天的心思并不在于看热闹。
金承宇一直在留意她,其实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他将脑袋侧向她,耳语道:“告诉我,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慕容瑾冷眼瞧了他一下,不置可否。
突然间,一声“护驾”惊醒了看台上的所有人,当大家都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那些侍卫已经倒成一片,只见人群中杀出四个体格健硕的侍卫,这四人无一例外,个个眼球通红、暴突,力大无穷,虽被众侍卫团团围住,却也能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有一人冲到了最前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飞越朝着皇帝身边扑来!
金承宇猛然起身欲前去抵挡,却被慕容瑾一把拉住,他不解地回头看了眼慕容瑾,却见她此刻异常冷静,似乎嘴角边还挂着微笑。就在这一瞬间,一群女人的惨叫声传来,细看时,常丽的身体已经倒了下去,一把薄刃尖刀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身体里。与此同时,那几个大汉也倒在了青龙、偃月的刀下。
看台上一片血肉模糊。看着众人逃离的身影,慕容瑾笑了,这会,除了金承宇和陈子风,没有人有空来留意她是在笑还是在哭。
看着眼前的场景,金承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不解地脱口而出:“她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罪不至死。”
慕容瑾也突然冷下了脸,冷冷地“哼”了一下,嘴角上扬,不屑道:“真的吗?据我所知,她的罪够她死上十次也不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放心吧,看她伤的位置应该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也不会让她这么早就死的!如果她现在就死了,往后的戏还还真就不好往下唱了,慢慢来吧——”
金承宇似乎有些不甘心,争辩道:“既然不想让她死为何不让我出手救她?这样会落人口实的——”
慕容瑾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落人口实?你怕落谁口实呢?今天起,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得记住了:往后我最怕的事就是没人找我麻烦——”话到后半句,慕容瑾的眼神变得和声音一样冰冷,她继续道:“刚才那四个发疯的人你认识吗?你肯定不认识,但是我认得——化成灰我也认得!一个多月前行刺我的就是他们。逃走的一共六个人,今天死了四个,还差两个——我一个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