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的惯例,祭祖从辰时开始。因此,所有皇族后人天刚蒙蒙亮就得出发了。
除了皇帝、皇后可以多带几个随从外,其他人都只能带一个随从,这样的场面采薇见得多了,自然规矩也懂得多,慕容瑾便带了采薇一起同行。金承宇和慕容瑾当然还是共乘一车,在公开的场合里,他们向来都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夫唱妇随,表象和谐的足以让外人嫉妒。虽然明知慕容瑾是在逢场作戏,金承宇则乐于实实在在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恩爱”,即使明知一切是假的,但他也全当是真的,自欺欺人有时候也许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今天,慕容瑾的脚上规规矩矩地穿了双鞋子,不过金承宇一眼便瞧见那并不是她的鞋子,比她的尺寸大了许多,好在裙子够长,能将双脚罩住,这样也不容易被人瞧见。一路上金承宇也只问了一句:“脚怎么样?待会能走吗?”
“不知道,如果走的路不多的话,应该能坚持一下。”慕容瑾说。
所有车马一律停在皇陵界碑之外,众人下车的、下马的,然后沿着山麓步行二里便是登山台阶,台阶共计有一千三百级,先皇的陵墓就在山顶之上。
马车停下时,金承宇故意磨蹭了一会,待队伍都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才下了车,慕容瑾随后也准备好了要下车。就在她抬脚踩向凳子的那一刻,谁都不曾料到,金承宇竟然一把将她横抱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慕容瑾有些手足无措,恼火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快放我下来,这是祭祖。”
可是他并没放手,却把嘴巴凑到她耳朵上,一本正经地柔声说道:“别闹,所有的眼睛都走到前面去了,我抱你走一段,台阶那再放你下来。”
耳边吹来的那股暖流瞬间渗透了她的每一根毛孔,传遍全身,慕容瑾的脸上不禁飞出两朵红霞,羞愧难当。只是她没有再坚持,害羞地将头侧掩在他的胸膛上,还不忘用手捂着脸。他的胸膛是那么温暖,心跳声是那么有力,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的感觉,令她心如鹿撞。
看着怀中的人儿此刻这般温顺、乖巧,金承宇的心里也瞬间乐开了花。也许换做别人趁着这么好的机会一定可以让彼此的关系再前进一步,可是金承宇的嘴巴似乎是铁做的一般,不光笨,还拙!走了不到一里地,他突然来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沉啊?该减减肥了,以后少吃点,再胖我就真的抱不动了!”
话音未落,慕容瑾立刻翻了脸,绯红的脸颊上顿时火冒三丈,怒道:“放我下来!”
“我不放——”
没待他话音落下,随即便被一声“啊——”代替了,尽管他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了,采薇和春天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二人也看见慕容瑾的手正用力地拧着金承宇的胳膊,一脸的得意。而金承宇则龇牙咧嘴地强忍着疼。
采薇和春天原本就有些心绪凌乱,一见这副画面,更凌乱。二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金承宇的身后,看着纠缠着的两个人。忽然采薇拽着春天竟然快步地从两个主子身边略过,跑到他们前头去了,只剩下这二人,跟鹬蚌一般,各自咬着不放。
最终还是金承宇告了饶:“公主,我错了,我错了——别闹了,前面我就放你下来。”
终于到了台阶前,金承宇将她放了下来,一边揉着手臂一边殷勤地说:“我扶你,慢点走。”哪知慕容瑾根本不领情,瞪了他一眼,道:“不用!”
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可是还没走过一半台阶,脚上传来的阵阵钻心疼痛,令慕容瑾忍不住“嘶嘶”地吸着冷气,可她依旧咬牙坚持着。以她皇妃的身份,这么庄重、肃穆的场合里她不能让人看出她的举止怪异或与众不同。尽管有金承宇一路搀扶着她为她分担了些许压在脚上的份量,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了脚面、脚底已有很多黏糊糊的东西不断地流淌出来,看来所有的伤口都重新被撕裂了。
终于到达了山顶,胸口提着的那股气瞬间便散了。她不自觉地把身体转过来,面对身旁的金承宇,面对面地靠了过去,她单手扶住金承宇的肩头,把额头轻轻地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无力地吐着气,小声道:“肩膀借我靠一会,太疼了——”
此刻的金承宇没有半点迟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心疼地贴着她的耳边,小声道:“没事的,有我呢——再撑一会就好了。”说着,手臂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两人这副亲密的画面早已被有心的人看在了眼里,尤其是二皇子金承颐,他正铁青着脸站在他们的对面不远处。
太子金承哲挤过人群,来到他们跟前,故作不满地说:“大哥大嫂,你说你们俩天天在家搂搂抱抱也就算了,到了外面还搞得这样亲热,看得人都怪不好意思的——今天这场合还是先忍忍吧,待会回宫后你们好好抱去!”承哲的声音不大,但离得近的人都能清楚地听见,有不少人也回头看向他们,窃窃地笑了起来。
既然话已说道这个份上,金承宇并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更加得意了,一脸挑衅地看着太子,笑道:“太子殿下可羡慕这有妻相伴的日子?不如也早些成亲如何?”
“切!难道你没看见那些宫中选过来的姑娘们?一个个都长得跟蛤蟆精似得!但凡有一个能够着嫂子三成的,我早娶了!”
“太子殿下,误会了,我的脚受伤了,只好让你大哥扶我一把。”慕容瑾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掰开金承宇的手臂。
“真的?哪里?要不要紧?我看看——”承哲一阵低声惊呼后,便弯下腰去撩慕容瑾那盖住脚面的裙子。躲闪不及,一双被鲜血浸透的双脚便暴露在承哲的面前。
“嫂子——”没待承哲说完,慕容瑾狠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太子,这样的场合不可大声嚷嚷。我就是脚破了,不碍事的。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明白吗?”
承哲不解地看着她,满脸怜惜地说:“嫂子,你流了好多血!你鞋子上都是血啊,我看着都疼,我不相信你会不疼?”
“不要紧,有你大哥在。”
一听到“大哥”两字,金承哲似乎才回过神来,不满地白了金承宇一眼,嘟囔道:“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人家夫君的,让她受这么重的伤!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嫂子,有人找麻烦的话我罩着!”说完,竟然一个华丽转身,大踏步地向人群前面走去。那样子倒真有几分太子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