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闍母彻底绝望。他明白了赵桓的险恶用心。他示弱,被五千人马拖住,并不只是为了诱敌,同时也为了让完颜宗望抓紧时间渡河。两天时间,完颜宗望多数军队过河。而南岸少部分人,就是他真正目标。
完颜闍母没有投降,带着军队展开顽强搏斗,他已不抱生还希望。
赵桓没让他失望。当天下午,西军姚平仲姗姗来迟。岳飞自后方,赵桓自东,西军自西,三路夹击,完颜闍母部被全歼,完颜闍母身死。
河对岸的完颜宗望心疼得吐血。
女真人少,至今不过二十万,控弦五万已到极限。死一个他都心疼无比。
完颜宗望站在黄河岸边,看着南岸的厮杀,恨恨道:“狗皇帝,他日我必报此仇!”
“二皇子,还是走吧。”
完颜宗望翻身上马,朗声道:“刘彦宗,你留下来,阻止渡河,我给你七千,若是再败,军法不饶!”
刘彦宗点点头。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黄河实太长,这么点人怎能挡得住?
刘彦宗满脸苦涩,花白的胡子上都是冰碴子,“传令,就地扎营,严密关注黄河,派出探马,探查周围敌军动向。”
次日早上,又落雪了。刘彦宗刚刚起来,接到探报,一路人马从怀州赶来。刘彦宗大惊,急忙询问探子:“敌将是谁?有多少人马?”
“宗泽,带兵四千。”
刘彦宗道:“知道了,下去休息。”
“是。”
刘彦宗急忙叫来人,传来众将,准备迎战宗泽。见众人到齐,刘彦宗环顾一圈,道:“敌将来袭,如今我们腹背受敌,后有黄河,前有宗泽。你们可愿随我杀敌?”
“愿随将军!”
“好,陈真,你带一千人马,驻守燕子岗,骨朵子拉,你带兵一千驻黄庄村。其余众人,随我驻中军,迎战宗泽。”
“是。”
宗泽接到密令,一路从相州风尘仆仆赶来。张叔夜相随。到达怀州后,得到消息:完颜宗望已奔向沁州,官家尚在南岸。
宗泽与张叔夜商议:“如今敌人分兵两路,我等如何应对。”
“先取黄河。”张叔夜道,“完颜宗望必然去太原,不取黄河,我等首尾难顾。”
宗泽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先取黄河。”
两人距桃花渡约十里地方扎营,探子回报,敌将刘彦宗据守桃花渡,燕子岗、黄庄村皆有驻军。宗泽道:“看来只能硬碰硬。”
张叔夜无奈。洛阳段的黄河北岸,没有高山大川,往西去两百多里,方能到太行山系。平地相遇,拼的只能是硬实力。
次日早早埋锅造饭,宗泽亲自带领前路军,进攻。双方摆开阵势,刘彦宗自知无望,留下一千人马守桃花渡,带四千兵马与宗泽对攻。
宗泽身先士卒,一头花白头发,冲入敌阵。有宗泽的带头,宋军人人争先。双方军马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然后绞杀纠缠。
刘彦宗见机不对,两路人马齐出,攻击宗泽军侧翼。张叔夜带人拦住左路,陶亮带人拦住右路。金军人多,占据优势,杀得宋军抵挡不住。
宗泽浑身浴血,振臂高呼,“儿郎随我杀敌!”当先一马冲出,挥刀砍死一个金军,左右亲兵急忙追上,带着一路人马硬往中军杀去。
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杀至中军旗帜前,宋军士气大涨。
刘彦宗亲兵拼死挡住。宋军犹如疯了一般,伤亡惨重仍旧不退,死了一个人,再上一个。有宋军武器卷刃,捡起插在同袍身上的武器,继续杀敌。
这是哪一只人人都可以屠杀的军队吗?
刘彦宗有些怀疑。
他知道答案。
激战持续两个多时辰,这片土地染成红色,尸体堆积成山。两队人马踩在着尸体作战。寒冷与饥饿,同时围绕两路人马,大家都想停下,但谁都不敢。
到了这时,阴谋诡计完全不起作用,就是双方实力的硬拼。
形势逐渐向有利金军的方向发展,毕竟人多。在冷兵器时代,人多是非常大的优势,只要主将不疯不傻,以少胜多非常困难,尤其在平原上。
刘彦宗见取胜在望,大为振奋,指挥所有人马全部压上。正在这时,忽然从怀州后方又赶来一路人马,直接杀入战场。
刘彦宗大惊,这一路人马,十分古怪。没有铠甲,没有武器,手里的拿的是锄头、耙子,好一些的有一把腰刀,但他们悍不畏死,勇敢冲阵,前方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脸色苍白。
“敢问哪路义士?”张叔夜大声喝问。
“学生怀州生员柳再生,听闻宗大人杀敌,散尽家财,招募一千死士,特来相助。”
“壮哉!今日一同杀敌!”
宋军士气大振,带着怒吼奋勇往前,那些拿着锄头、耙子的人,上一刻还是忧心今年能不能有个好收成的农民,此刻已经成了保家卫国的勇士。
刘彦宗惊怒交加,下达命令:“击杀一个敌人,赏银十贯。”
但是姚平仲部成为压垮刘彦宗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这边进行厮杀激烈的时候,姚平仲带着一千人马,募集民船数十,硬顶着金军的攻击登陆,随后洛阳城中赶来大批百姓,一同制作简易木筏。
不到片刻功夫,便制作出数十木筏。姚古带人渡过黄河。
姚平仲冒着箭雨,终于在河堤站稳脚跟。双方绞杀在一起。随后,姚平仲顺利突围,直插刘彦宗部的屁股。
刘彦宗一看,顿时绝望,黄河渡口终究还是落入敌手。
“将军,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谋士劝道。
刘彦宗长叹一声,道:“如今还能往哪儿走?回去也是一死。”
“总好过被宋军俘虏。”
刘彦宗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仰天长叹,下令收兵,撤往太原。
金军大败。宗泽与姚平仲追杀三十余里,彻底歼灭刘彦宗部。刘彦宗欲要自刎,被姚平仲一箭射穿手臂。
“嘿嘿,杀了我那么多大宋男儿,就想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姚平仲抓起刘彦宗,抛在马上,回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