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区大门进去,走上两三百米先到的是闻言家,他站在门口回身,“我今天不串亲戚。”说着推开门进去了。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徐微吟感叹,明明小的时候那么可爱,小学那会儿他个头是班里最小的那个,白白净净,软软弱弱,每天只知道读书,桌箱里都是她看不懂的书。
当老师问“天空中为什么会出现彩虹”时,在一片“小仙女的桥”、“小仙女的彩带”回答中,他淡淡说道,“因为雨后太阳光照射到天空中的小水滴,光线发生了色散和反射。”大家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他,他太突兀,一骑绝尘的突兀。
徐微吟是七岁上的小学一年级,闻言五岁上的一年级,那时他们相差两个年级。二年级时候他的成绩突飞猛进,他的大学教授母亲帮他选择了跳级,连跳两级,五年级时他们同班,即使同班他的成绩仍名列前茅。他妈妈还想让他跳级,可他说什么都不肯,死活不肯,于是,他们同一年小学毕业,同一年初中毕业,同一年高中毕业。她只是比他早出生三年,他之后的人生始终和她同样的步伐,没有多一步也没有少一步。
走了一天亲戚,兜里多了几个红包,徐微吟喜滋滋地开着车,徐妈妈笑她,“明年你还能再拿一次压岁钱,以后就轮到你发了。”
“妈,你能别泼我冷水吗?这会我正高兴呢。”她抱怨。
“嘿哟,你大三了,要学会面对现实啦。”
“我不要,我还是个宝宝。”
“一米六八的宝宝?”徐妈妈直乐。
“我是你永远的宝宝,爱你!”她伸头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
“你呀!好好开车。”徐妈妈嘴上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到家停好车,徐微吟遥遥望向闻言家的那栋房子,二楼卧室的灯光还亮着,她走到楼下敲门,开门的是闻妈妈。
“吟吟,快进来,吃水果。”把她让进门,闻妈妈热情地给她削苹果。
“阿姨,我是来找闻言的。”她解释道。
“他在楼上,我去叫他。”
“不不,不用,我上去找他。”吃了几块苹果,徐微吟上楼,卧室门虚掩着,一道灯光落在地板上。
轻轻推开门,闻言正躺在床上闭目听歌,浅黄卫衣深蓝束脚运动裤,身侧修长食指在轻轻点着节拍,他面容恬静,不见一丝白天里的那种别扭,他不别扭的时候是那么可爱那么好看那么彬彬有礼,她小时候那么喜欢他,像得到一颗闪闪发亮的珍珠,时时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头上。
五年级的时候,班上最调皮的男生在体育课后悄悄将一条洋辣子放在闻言铅笔盒里。当时他才是七岁的年纪,吓得煞白了脸,恶作剧的男生笑出了眼泪。她抽出张纸把那条肥硕剔透的软体绿虫子捏起,一把狠狠拍在男生脸上,绿色的汁液在脸上爆开,纸悠悠飘下,露出被拍扁抽搐的虫子尸体。
围观的同学都惊得瞪圆了眼,男生尖叫着冲出教室,从此,没有人再敢捉弄他,而她在同学心里被归到了不良那一类。
轻轻在床沿坐下,徐微吟伸手拍拍他的肩,许是睡着了,他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
“闻言。”她唤了一声。
不知是声音过大还是真睡着了,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眼中是慌张。
“你睡着了?”看看手表九点,时间还不算晚。
“差不多。”他收起耳机,“你串完亲戚了?”
“嗯,有件事想求你。”徐微吟讨好地笑,“我二舅姑娘,就我表妹今年高三,成绩不太好,想找你补补。”
闻言盘起腿,“为什么不找你补?你成绩又不差。”
“怎么能和你比,你是武大高材生。”
“你是中央财大高材生。”
“我那是意外考起的,不算不算。”徐微吟摆摆手,“再说高中的知识我全忘了,求你了,你那些学习笔记随便复印几页给她也行。”
见他就要重新躺下身,徐微吟一把拽住他胳膊,“求你了,小时候数二舅最疼我,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他定定望着她,“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抱住他的手臂,徐微吟绞尽脑汁哄着,“你想想,我一直都那么喜欢你,好吃的分你一半,好玩的都给你,去了大学身边没有你真的好孤独好寂寞。”
他表情缓和许多,徐微吟继续彩虹屁,“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武大漂亮女生那么多,你要是谈恋爱就不跟姐姐我玩了。可是你哪会不谈呢?你那么帅气,聪明,性格好,女生们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你。你知道在我心目中你最帅气的时刻是什么吗?就是你云淡风轻解出物理题的时候,A爆了!”
闻言低下头摆弄手中的耳机,唇角微微翘起。
“怎么样?答应我吧。”尽力摆出可怜的样子,徐微吟熟知求人办事就得摆出低姿态,有多低摆多低,有多可怜就表现得更加可怜,况且熟谙他吃软不吃硬的特性,从小到大徐微吟未曾失手过。
“梁梦琪也要补课,让你表妹来一块补吧。”闻言终于松口。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是除了我爸妈外对我最好的人。”彩虹屁继续输出。
闻言牵起嘴角,眼中染上笑意,他有厚厚的双眼皮,显得眼睛深邃。
“你要不要玩我新买的游戏机?”他重新坐起身,探着身子要去拿桌上的PSP。
“不了,我要回家泡脚敷面膜。”徐微吟起身。
闻言下床穿鞋,“我送你。”
“不用,你继续听歌,早点休息。”
他执意送她,虽是短短的十来米距离仍将她送到门口。路灯昏暗,天气清冷,他呼出一口白雾,“我不会和武大女生谈恋爱的。”
她抬头看他,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一时没接上这个话题,这反射弧的长度总让她措手不及。
“也行,还有华中科技和地质大学的女生可以选,反正武汉大学多。”她宽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