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使领着属下,带着黑店那帮人先去了城里。不过他还是命令留下一队兵士,清查现场,并听命于易鸣邓涣的指挥。这些兵士是巡按衙门直属,虽不明白为何要听命于一对大小书生,不过还是听命于巡按使的安排。
为首一位是明国锦卫出身的总旗,姓常,这次外派任务职责就是护卫巡按使,并监察各地民情官风。由于明国的特殊情况,锦卫和文官系统一直是表面和气,保持一种和平共处,但不相往来的奇妙状态。所以刘巡按使一有这种外派任务,就支使常总旗,好在常总旗另有安排,也乐得少与巡按使呆在一处。
常总旗来到易鸣身旁,上前见礼,“这位先生,不知您准备从何处开始查起?需要我底下兄弟做些什么?”
易鸣回了一礼,“我这边只是不大放心,准备对这片林子细查一番。这后面有座酒楼,刚刚那场雷火估计烧了不少东西,但应该还留了不少踪迹。您这边能否抽排人手检查一下,若是可以的话,留意是否藏有一位老道人。”
“得令。张豹,你领着属下进酒楼细查,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地方。若有可疑事务,立即上报。另外注意酒楼内是否藏有活人,若是有藏人,一定要留活口。”
“领令。”一个五尺身高,身材匀称,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年领着属下十人奔酒楼而去。
常总旗又对身边另一位少年说道,“苏庆,你留下两人与我,带着其他人去把酒楼围住,不要放跑一人。”
那位少年拱手称是,点了两名兵士,带着其他八人也往酒楼而去。常总旗带着留下的两人站在易鸣身后。
易鸣也不管他,只是围着那烧焦的枯树绕圈。绕了好几圈,虽然这大树的枝叶以及缠在树上的枯藤都成灰烬,树干也被烧成了焦炭,树干由树顶到树干底部裂了一条很深的裂痕。
“易叔,你看这里,是不是有点奇怪?”邓涣指着树干裂痕里的一道痕迹。与其他烧焦的地方不一样,不光这里的裂痕四四方方,而且痕迹边缘有一丝朱红色。那位置离地两尺多不到三尺,若非邓涣个子不高,让易鸣再转两圈估计也找不到这里。
“看来像是一个木匣大小的东西,也许这才是那邪物的真身。”
“那它跑哪里去了?刚刚那天雷刚好克制邪物,上天遁地,应该都无法逃脱才是。”
“上天遁地都无法逃脱……”易鸣听到邓涣的话,若有所思。
易鸣猛地一抬手,那焦木树干连同地面一起升起。常总旗只见易鸣手一抬,地上就涌起一个土柱,那土柱五丈粗细,七八丈高。那大树被烧成了焦炭,大树的根部虽然藏在土中,也成了碳渣,但土柱下部,有一个明显的黑洞,显然是什么东西从土中穿过。常总旗出身锦卫,又担任巡按的外职,修仙手段也见过不少,甚至普通群众眼中的神仙手段,他也见怪不怪,不过易鸣这一手还是对他有不少触动。他见识过的修士中,有能力拉这么一个大土柱的不少,但做得如此举重若轻,随意而为的却没见过。
易鸣带着邓涣,也转到那黑洞位置,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确实有东西逃脱了。
“按照这遁地的方位来看,它应该逃往东南方向。至于这邪物是什么,逃了多远,只能是追了再说。常总旗,请您尽快通知刘巡按使,找到善于卜算的人士,查清他的落脚点,我叔侄俩先试着追踪一番。”易鸣对着常总旗交代完,拉着邓涣,往邪物疑似逃生方向追去。
常总旗也不敢大意,忙掏出令牌,让一位兵士带着,骑马报信。
这边易鸣邓涣二人顺着方向追了一段路,邓涣停下查探那邪物气息,发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两人又往前追。两人追了一路,每隔一段就探查一番,虽然每次都只找到一丝气息,确定方向没错,但总也找不到那邪物的真身。
“上当了。”易鸣突然停下脚步。邓涣紧随其后,差点撞到易鸣的后背。
“易叔,怎么呢?怎么上当呢?”
“你看前面。”易鸣指着身前不远处的大树底。
“没什么呀。”邓涣走了上前,发现树底没其他东西,只有一只死了的雀鸟。“咦,这鸟身上居然有一丝黑气。”
“那邪物好生狡猾,逃了半路,就分了一丝黑气到这鸟的身上,然后让这鸟带着我们走了歧途。”两人这一顿追,前后奔了几百里地,那邪物早不知躲哪里去了。
另一方面,清风城中,刘巡按使带着手下借用城主的官衙,正在拷问黑店的那帮歹人。
那些人那经得堂下的三木之威,一五一十吐出了真相。那老翁在城外树林边开店已经有二十多年,两个儿子还有其他子侄作为帮手,守着这一处酒店,不过清风城已是岭南之南,也算不得什么大城,每日往来的客商行人并不算多,只能混个温饱。七年前,老翁突然听到耳中有神明交代,可以助他发达。于是老翁按那声音指示,采路口那颗大树上的一种黑色果实泡酒,然后卖酒水给往来客商喝。
这酒水经过果实浸泡,变得十分美味,而往来客商只要喝了这酒水,又在酒店过夜,定然会被吸走元气,虽然不至于当场丧命,但往往活不过月。因为这些人多是往来各地的客商,又不是当场丧命,所以七年来,几乎没有人怀疑过店老板。就算有一两位因为过于巧合,有所疑问,也没有证据。
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店老板虽然靠着卖酒水,赚了比以往多几倍的酒钱,但还是觉得来钱速度慢,离发达还有不少距离。过了几年,他又去大树那求问神明,希望能多赚一点。那声音又告诉他,在树根附近,挖取三茎四叶草,用其磨粉,混在肉馅之中,做成肉馒头,卖给客人吃。只要客人吃了这种肉馒头,就让店家指点酒店后的小路,等客人上路半个时辰后,就可以去树林中取这些客人的行礼。
靠着这些肉馒头,店家“拾得”不少行礼,转手换了不少钱财。可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引起了巡按使的注意,才有这一次的暗访。
刘巡按一拍桌子,惊堂木敲得震天响,“老实交代,你到底祸害了多少人?”
“禀大人,其实并没有多少起。那声音曾经交代过,酒水也好,肉馒头也罢,只能是客人自点,不得推销。而且需要客人饮宴酒水、吃了肉馒头,而且需要在酒店过夜,第二日走了小路的,才会中招。而且就算是条件都满足了,也不是每一次都会中招,我估摸着是要被看中了才会。”
“那为何今日几十人都被杀害?只留下了行礼马车?”
“其实还是昨夜那客官吵扰引起的,昨夜那客官吵闹后,那声音就交代我,说是我那地方被识破,我们缘分已尽了。他会帮我清理收尾,让我们带着行李自行离开。”
“昨夜那位老道呢?你可知他的下落?”
“昨夜我们寻了一夜,没有找到。就是那老道坏的事。”
刘巡按听闻掌柜的混账话,又是一拍惊堂木。等这位掌柜的问不出其他,又拷问起其他人,大家交代的都差不多,只是细节有略微差异。基本上确定这黑店卖酒始于七年前,而开始卖带料的肉馒头,专卖客商的行礼是今年的事情。至于老道的下落,众人也是一无所知。
“大人,城中发现昨夜在酒店落脚的两批行商,他们都是走的官道。至于走小路的那些人,应该都已经遇难了。”师爷带着一位护卫上前,禀报刚刚查明的消息。
“有没有找到那些人的尸身?”
“常总旗还没派人回复,不知道那边检查的如何了。”
“把堂下这些歹人压入大牢,分开监管。”刘巡按命令道,“这边审完,基本确认他们不过是邪物的帮凶,关键还在那邪物身上。命令朱百户再派一总旗,让清风城派兵丁协助,一定要找到无辜人的尸身,就算将那树林翻过来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