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夜,两人听到屋外有吵闹声,忙出屋查看。院子里站着七八个大汉,手里提着刀拿着棍,正在吵吵嚷嚷,大喊黑店。
“诸位,诸位。小老儿在这清风城外开店已经有三十余载,这里还有不少本店的老主顾,这些年帮衬不少。我这要是黑店,哪有不被官府清剿的道理。”早先在店外迎客的老者忙对着住客拱手作揖。
“哼,我可听那老道说的真真切切。你这店里酒水掺了迷魂药,卖的白面馒头是人肉馅的。”一个黑脸汉子提着刀,大声怒斥,手中的刀指着老者胸膛。
“客官休要说笑。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里有卖人肉馒头的。再说我家的酒水都是官曲自酿的,这里有老客,有新客,有吃多了喝醉的,可还有喝了叫好的。诸位今日也喝了两坛,可有头昏脑涨?不知是哪个猪油蒙了心,胡说八道。”
“二哥,他说的倒是在理。我们今儿喝了不少,酒是好酒,也不上头。若是下了药,我们早倒了。”那大汉边有一瘦小的汉子上前劝说。
“嗯,倒是有理。也许真是那贼道人胡说八道。”黑脸汉子闻言,琢磨一下,也有道理。
“诸位,你们是被黑了心的蒙骗,我不怪你们。不过你们今儿这一嚷嚷,也算毁了我的名声,还请等天一亮,诸位与我进城到官府一趟,帮我做个见证,我要让这黑了心的混蛋知道知道厉害,也还我一个清白。”
“呃,我们明儿天一亮还要赶着送货,这个可耽误不得。”
“这就是客官你的不对了。你今晚无凭无据的吵闹,还有这么多客官旁观,若是你不随我去做个见证,那我声名还要不要?传出去,清风城外二十里地有家黑店,不说客人不敢上门,官府也要找我麻烦。”
“真是混蛋,怎么上了这贼老道的当了。”
“二哥,不要急。我们也是听那贼道人胡话,把那贼道人抓起来交给店家,就能让店家消气了。实在不行,我们留个弟兄做个见证,也耽误不了事情。”
“对,把那贼道人抓起来。那牛鼻子去哪儿了?”黑脸汉子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吼出来的。在场众人也是一片混乱,有茫然四顾的,也有恍然大悟的。
“看样子,那老道今晚对不少人提过这是家黑店的事情。”易鸣见众人表情,轻声对着邓涣说道。
“没想到,这老道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居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四处煽风点火。”邓涣一脸嫌弃,觉得今晚受到老道蒙骗,表错了情。
住客被这一通闹腾,各个怨气冲天,除了这七八位护送货物的镖客,另有定了雅间上房的那几位客人,一队结伴行商的客户,也受了老道的哄骗,误以为这是黑店,不过他们不像这几位镖客这么冲动,半夜就找店家理论。大家伙吵了半天,有人建议先把老道揪出来,让他与店家当面对质。可是店家和大伙寻了半天,也没找到老道的踪迹。
店主人那位老者很是纳闷,“真是奇了,我这也没见人离店,为何不见老道的踪影。”
“会不会是因为老道掀了你们的老底,你们店家将人毁尸灭迹呢?”
“这还真是黑店?”
“这位客官,还请慎言,我这可是清白人家。对了,今儿还有官府人士在我这住店,小六子,快请吴爷丁爷出来一趟。”
店小二领命进了一屋,半响,搀着一位明显喝大了的官差出来。“爷爷,吴爷喝大了,叫不醒,丁爷还能走两步。”
“什么事情,半夜不睡觉,闹哄哄作甚?小心把你们都拉去衙门,一顿板子炒肉。”
“丁爷,实在是对不住。今儿有小人作祟,说咱这是黑店,这不,客人们都闹起来了。”
“混账,这是哪个混蛋说的,给我,给我押起来。”这位丁姓官差,舌头还有些秃噜。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行商中有一位账房打扮的老者出面说话,“这位官爷,是一位老道对大家说这里是黑店。本来我们也是不信的,不过店家说希望与人对质,可这人住在店中,却找不着了。”
“既然找不着,那就是畏罪潜逃了。”那官差也不以为意。
“店主人可是说了,不见人外出的,所以现在是生不见人,没有对阵。官爷既然与这店家相识,能否做个明证。”
“找不到人,那就继续找。让我做个明证,也不是……”官差本想随口答应作保,可又不知想到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既然找不到人,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们寻一寻。张老七,你店里派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选上四五人。由店家的人带着你们,将这店内各处寻上一遍。看那人是不是躲在店内,也确定一下这是不是黑店。就这样,你们选人,我与你们在这等着。张老七,给我冲壶好茶。”
店家点头称是,派了小六子去泡茶,又让自己儿子出面,带着六位客人选出来的代表,往店内各屋寻了一圈,又去了店家的菜园等地,结果一无所获,根本不见那老道的影子。人是没找到,牛肉倒是找到一扇,还有狗肉若干。
店主老者脚步蹒跚,“真是奇怪,莫非这道人是故意找我们茬的?我这是得罪什么人呢?”
“既然没有找到人,那大家就散了,各睡各的。”丁姓官差打着哈欠,转身回屋。众人也各自散去。
易鸣带着邓涣也进了屋,邓涣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真是看走眼了。”
易鸣拉了一下邓涣,“出来吧。”可是房间内没有什么动静。
邓涣望了眼易鸣,又仔细查看房间。这客房并不大,除了一床、一桌、两把椅子外,并无其他东西,一眼就能望到头。现在这房间空荡荡的,邓涣努力查看了两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易鸣笑道,“别让我动手。你脚底的鞋印已经出卖你了。”
邓涣望着地面,果然有一对鞋印由大门入口直接印到床榻前,那鞋印只是浅浅的沾了丝灰尘,与泥土地面颜色相近,若非仔细查看,加之邓涣眼力出众,定然发现不了。
“果真有鞋印。易叔,这就是你故事里说的间谍手段?”邓涣发现易鸣故事提的一些手法,兴致颇高。
“啪!”一物从床底坠下,然后见那老道从床底狼狈爬出来。“没想到,书生好眼力,居然发现我的藏身之地。”
易鸣也不点破原因,只是问道,“道长能否给个解释?”
“古人云,机事不密则害成。我一念之仁,希望能多救几位,结果遇到莽撞人,一言不合就冲出去闹事。我见事情败露,就去寻找这黑气之主,结果在树林被那邪物打了一鞭,现在我七痨八伤,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了。也幸好那莽汉,在院内一阵喧闹,把众人都唤醒了,那邪物见事不可为,只好暂时退去,我也趁机找了个藏身之地。”
“于是就藏在我的床下?”
“今日一见面,我就知道贵叔侄不凡之处,现而今,也只有小兄弟能救我一救了。”
“今夜我可以装作不知,可明日天明,这店家定会仔细搜查,道长可有良法?”
“等天明后,这店家的邪物定然实力大降,届时我藏在那些行商的马车车底,混出去就是了。你别看我受了重伤,不是那邪物对手,可我这壁虎功还能撑上一会。”
“既然道长与那邪物交了手,可知道那邪物来历?”
“说来惭愧,我被那邪物偷袭,打了一鞭,可还是没弄清其身份来历。不过那鞭子似从地下打出,而且非金非玉,不似皮鞭,倒有点像是藤蔓打造。而且我被那鞭子打到后背,全身法力就失了大半,我猜这就是那邪物对付中招客人的手段。”
邓涣听着老道的话语,轻轻问易鸣,“易叔,你觉得这老道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感觉倒像是这老道故意引人出外闹事,他趁机到客房行窃。”
邓涣声音不大,但刚好让老道能听清,那老道闻言火冒三丈,“鄙人铁口直断刘茂功,明国开国诚意伯后人,且是行鸡鸣狗盗之辈?若非小老儿几位好友不在,且能被这邪物暗算!”
“道长莫恼。您说的这些我们也不懂。不过若是您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必定助你一臂之力,铲除邪物。”
“这倒不需要,毕竟这邪物厉害,你们俩叔侄看样子也没有几分力气。只要今晚你们能让我在这床底歇息一晚,恢复些气力,我必然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