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公不知为何,见易鸣和邓涣颇为投缘,一五一十将事情来源说了出来。
刘允文也就是老太公的孙子,陪在他身旁的这位少庄主。他名字叫允文,却自幼不爱读书,唯独喜好舞刀弄剑,这些年拜了不少老师,学了不少武艺。年纪稍长,少庄主结交了一帮同好的朋友,常结伴出外游玩,或是山中打猎,或是四处打抱不平。一日,他与好友在临近的城镇游玩,遇到一位铁嘴神算,正在摆摊算命。他的一位好友凑热闹,让那算命先生卜算一卦,那算命先生言道,他那好友乌云盖顶,有性命之忧,若不化解,三日之内必有大祸临头。
他们一帮年轻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那怕江湖术士的空口威吓,听到算命先生的话,几人热血上头,不光不给卦钱,还踢翻了算命先生的挂摊。他们临走之时,那算命先生言道,若遇为难,可去镇上云来客栈求救,或有一线生机。
“那后来呢?那算命先生是不是算中呢?小哥哥踢翻了人家摊子,还让你们去找他破解,应该是个好人。”邓涣喝着茶,听着故事,听到几个浪荡子竟然听不得好话,还踢翻算命先生的卦摊,还是有些不屑。
“他哪是什么好人!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小庄主忍不住脾气。
邓涣想插话,易鸣拉住他,对着少庄主问道,“莫非是那算命先生故意恐吓,又暗中下手,既得名,又得利。你那位朋友莫非出了事情不成?”
“哎,还是这位先生见多识广,一听就明了后续。”老太公叹了口气,“那日,我孙儿回来,有随行的庄客就向我禀报了事情来由,我又请了王班头、胡班头过来,商量对策。连夜安排属下,带着礼物去赶去那客栈道歉。那算命先生也接了礼物,只是说事情与我孙儿无关。我自然也就放心了。”
“可我那朋友就没这么好命。他第二天就病倒了,昏迷不醒,满身长满红斑。他家人起先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件事情,四处寻医问药,都不见好转。又过了一日,我们一帮人去寻他,才知道发生了这么件事情,又凑了份礼物,去客栈寻那算命人,可是那算命人一下改了口风,说是我朋友心不诚,不愿出手相助。结果我那朋友没有熬过去,活活疼死。”少庄主谈到激动处,一拍桌案,只把那桌上的茶盅打得稀碎。
那年长一点的伴当接过话茬,“江湖上常有一些能人异士,我们这也有些生蛮的寨子有会蛊毒之术的,所以我们一般对他们都敬而远之。所以对这位算命先生,我们起先也是以为多一事莫如少一事,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可这位算命先生做得有点过分,收了礼物,我们又道了歉,还是不依不饶,最终还闹出人命。所以我们派人去其他地方打听,发现这人居无定所,在一个地方最长也不过呆上半年。他往往到一个地方,就会挑一个人说他有性命之忧,活不过三日。若是这人当场求解,还则罢了,若是当场不求饶,那三日只内,往往死于非命。而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当地必然轰动,有不少愚男蠢妇认为这人卜算灵验,就会施舍钱财给他。”
“所以我们得到消息后,就知道我那朋友必是那妖道害死的。只是不知道那妖道如何害人而已。我那朋友送的礼物虽重,但比不过他三日横死,带来的轰动效应。”
“这人真是可恶。居然用人命来换钱财。”邓涣听后也是打抱不平。
“我多嘴问上一句。既然老太公连夜遣人送了赔礼给那位算命先生,他也收了礼物。而且少庄主的朋友也是三日之内横死,算是应验了卜卦,那算命之人应该没什么理由再找少庄主的麻烦。莫非后面又有什么变故?”易鸣问道。
“我这孙儿,年轻气盛。当日他朋友病死,还以为是命数,虽然怨恨那算命先生不肯施以援手,但也不会无故迁怒。但后来去四周别的城池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了他在其他城池的事情,就知道这是那人惯用手段。我孙儿自然气不过,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去找那人麻烦。结果那人指着我孙儿鼻子说他三日之类必死。”
“难怪今日过来求宿,少庄主还骂我们是妖道派来的,莫非今日是……”
“没错,今日就是第三日了。前两日那妖道做了几次怪,都没有得逞,今夜他必然再来,否则他就是砸了自己招牌。所以我请了大量江湖朋友助拳。”
“你就不怕那助拳的江湖人物中有对方派来的?还有少庄主后来又请我们叔侄入内,不怕我们是妖道派来的吗?”
“不瞒二位,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有怀疑,不过你们叔侄实在不像那人帮手。”
“能不能说一说,那妖道前两日做了什么?”邓涣十分好奇。他江湖经验少,对这些江湖故事十分感兴趣。
“反正闲来无事,看这夜深,我们就当边闲聊边等那妖道吧。只是一会若有什么事情发生,还请二位不要乱动,免得产生误会。”那年长的伴当说道。他又劝老庄主回屋休息,老庄主摇手罢了。几人换了茶水,老庄主又唤手下人送来点心,听那中年人分说。
“少爷第二次找人麻烦,回来后告诉老庄主,那妖道下的咒言。我就知道事情不能善了。当下劝说少爷这几日不能出庄子一步,又让庄客们打点精神,防范外来人物。第一天黄昏时分,少爷忍不住,偷出庄子,幸好他的伴当机警,贴身跟着。他们两人在村头槐树下,看见地上有一个包裹,包裹边还露出黄白之物。好在少爷虽然做事冲动,但为人还算机警,没有利欲熏心捡拾那包裹。你们猜一猜那包裹里面有什么?”中年人对着易鸣问道。
包裹有什么?这又不是蓝星的米人,难不成还有包裹炸弹不成。包裹露出黄白之物,显得里面有金银,但无缘无故必然不会有什么横财,不是横财,又在这个时间,定是害人的东西。“不是毒药就是毒虫之类了。”
“没错,少爷机警,让那伴当回庄子喊人。但他伴当害怕让少爷独自一人,就让在村头玩耍的孩童到庄子喊人。这位王伴当恰好带着庄客巡视,闻言就到了现场。”
那红脸汉子点了点头,“我一见那包裹,就知道必然有问题。又害怕那包裹藏着毒蛇毒虫之类,若是贸然打开,那毒物四散,难以控制,就令人用长竹竿拎着,丢进装满水的大水缸,再盖上盖子。那包裹一入水缸,就像水滴进滚油,闹腾了好一阵,我们打开盖子,那水缸上面飘满了毒虫。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恶毒。居然在金银之中藏有毒虫,若是贪心,拿起包裹,被那毒虫叮上,必然生死难卜。”
“真恶毒。那人真的太坏了。”邓涣用手拍着自己胸脯。邓涣是有点怕小虫子,不过这番动作还是有些做作。老太公和小庄主虽然都亲身经历过一次,再次听说还是心有悸悸,对邓涣的小动作也觉得正常不过。
“这只不过是第一日发生的事情,若就是这样而已,我们虽然人微力轻,但也不会惧怕。第二日的事情实在有些邪门。”中年人又说道,“少爷经头日那毒虫事情,也担心妖道使用一些手段,白天都在庄里没有出门。甚至少爷那些朋友因为听说了这事,也各个呆在自己家里,害怕惹祸上身。但到了第二日夜里,我们以为平安过去,少爷也准备安睡。没想到少爷的房间突然出现一个蒙面大汉,手持尖刃,向少爷行刺。好在少爷这些年来勤练武艺,虽然赤手空拳,还是逃出屋子。我们这些护院,听到动静,也赶过来围住了那大汉。”
“有没有抓住那人?如果那人能招供,是谁雇凶杀人,不是就能把事情了结?”邓涣把自己代入到故事中,实在是一个好听众。
“如果那个是人的话,自然如此。可是怪就怪在这里。我们把那人团团围住,让他弃械投降,但那黑面汉子不管不顾,只对着少爷砍杀,我们刀剑砍在他身上,就像砍在钢铁之上。幸好少爷出房后,拿到一把宝剑防身,我和王教头手脚功夫还算可以,终于分别砍中他的大腿,刺中他的肩膀,但那人一滴血都没流出。”
少庄主接着说道,“我见那人刀枪不入,刺中身体也没有事情,实在是闻所未闻。情急之下,拿着身旁庄客的火把,对着那黑衣大汉挥舞,没想到那人刀枪不入,一碰到火就砰的一声烧起来了。那人烧完后,地上只有一堆人形纸灰。你说恐怖不恐怖?”
“也就是说,那刺客其实不是人,是个纸人?”易鸣装作头次听到这种事情,一脸好奇。
“我曾经听江湖传言,有些奇人异士,能在纸上作画,画中的人或者物都能变成真的。我怀疑这个妖道就是会这种法术。画了个妖人,出来作怪。”
“那他今晚要是多画几幅,不是更难对付?”邓涣问道。
“既然知道纸人怕火,那他必然不会再派过来。而且我觉得这法术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不然昨天就不是一个了。”
“我们也是这样认为。虽然不知道他今晚会出什么花招,但只要坚持到了天亮,那妖道见是不可为,必然会离开这处城镇,去其他地方骗钱。毕竟他这种江湖术士,还是为了争财为主,不会为了斗气,惹上麻烦。”
“那遇到这种江湖术士,又不知道他会使用什么招数,您庄子请了那么多江湖人物并没有什么用,还大摆流水席,不过是给人造成破坏的机会。”易鸣问道。
“易先生说的有理。不过我用那些江湖人物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让那道人以为我藏身在那群江湖人物之中,如果那贼人再派人过来捣乱,就会误中副车,绝想不到我藏身在堂屋之中。而且我这堂屋还留有后手。”
易邓二人陪着老庄主、少庄主、还有两位陪客端坐在堂屋之中,有茶水点心伺候,有人闲聊江湖奇闻,倒也不乏味。易鸣也猜到,既然做了陪客,这时提出离屋休息,不过是无端添加主人猜疑,不如留在堂屋内看场大戏。听那老庄主言说,这少庄主虽然年轻气盛,为人冲动,但不失光明磊落,第一次冲动坏事后,还知道遣人赔礼道歉。若不是那算命先生临时变卦,害了他好友性命,也不至于闹出后面事情来。那算命先生为了保持自己名声,居然会使出手段害人性命,看来不是头一次行事,应该是个惯犯,不能轻饶。
少庄主聊完自己的故事,又问易鸣在路途中发生过什么趣事,让易鸣讲一两个解乏。易鸣想了想,胡诌了几段,又掐头去尾,改头换面说了段孙二娘卖人肉包子的故事。听得少年大呼过瘾,恨不得投入江湖,行侠仗义,提破黑店。
“少庄主,您以后若是闯荡江湖,一定要多加留神。这世道艰辛,有不少英雄汉就是一个不留神,就招了小人毒手。你看看路边一个酒铺,都可能是家黑店。”
就在少庄主意犹未尽,邓涣也兴致盎然,准备让易鸣接着讲故事的时候,听得庄子突然大呼小叫,似乎出了什么事情,闹了起来。老太公唤了人过来。
“老庄主,少庄主,是流水席那边出了事情,有几个江湖汉子喝醉了酒,互相争斗了起来。”
“我看是那妖道的耳目,故意惹事,只有浑水才好摸鱼。我看那妖道要动手了。”那中年人说道。
“庄主,我也该出去看看了。”那红脸汉子起身,出了堂屋。看来这都在他们意料之中。
“没事,咱们接着聊。没想到易先生看着年岁不大,江湖经验到是不少。”
“见笑了。都是听旁人说起的故事。”
那红脸汉子出去不久,听得晒谷场方向传来声响,没多久,声音渐小,可能事情已经得到控制。
不久,一个庄客打扮的进了堂屋。“庄主,都抓到了。”那人急冲冲往老太公方向走来。看来是报信的。
“停步,你是何人?”那中年人站起身来,指着这位庄客。
少庄主也站了起来,并拔出剑。“你是何人?为何冒充刘沐。”
“啧啧,我就是刘沐呀。”那人站定,用极度难听的声音笑着说。“少庄主,你以为躲在这里就能逃过三日死咒?”
邓涣准备出手,但易鸣一把拦住。现在动手,容易引起主人家误会,而且看主人家样子,应该还有底牌。
“你以为打扮成庄客模样,就能浑水摸鱼?”
“少庄主,你错了。不是我装成刘沐模样,我就是刘沐。”说完那庄客手脚以莫名角度弯折,像极了一只虫子。
“少爷小心,这是蛊毒之术。大师请出手。”
“无量佛!”一声佛号想起,屋顶一只巨大的金手落下,恰好将那庄客拍在地上。看来这就是后手了。
那金手拍中庄客后,化作一道金光,堂屋中央站着一位身着袈裟的大和尚。那庄客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手脚无意识的抽搐。大和尚从怀中拿出一个紫铜钵盂,对着庄客念念有词。庄客的眼耳鼻口冒出黑烟,黑烟中似乎还有虫蠧活动。那钵盂一把盖下,那黑烟和虫蠧围着钵盂打转,激得钵盂乱颤,过了阵终于平息下来。那庄客也躺着地上不再动弹。
少庄主准备过去查看,被大和尚拦住了。“小施主不用着急。这庄客并无大碍。不过他衣物可能沾染了蛊虫,还是小心为妙。”说完,大和尚从小庄主的桌案上端起茶杯,念念有词,然后向那庄客倒去,茶水倒在庄客身上,并无其他反应。“看来这蛊是解了。”
“多谢大师。若不是大师神通,真没想到这人还这么阴毒。居然能使用蛊毒,控制人体。”老太公站起身子,对着大和尚道谢。
“善哉,善哉。此人无端害人,不应轻饶。”大和尚回了个礼。
“大师,是不是今晚没有问题了?”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手。而且这道人居然连蛊毒都能使出,若是用毒,不知会害多少人。”
“大和尚,你能破我蛊毒,那试一试这个如何?”屋外传来一阵叫嚣,然后堂屋的门窗突然洞开,跳进来七八条汉子,屋顶也突然传来巨响,无数砖瓦掉下,破掉的大洞中也跳下来几条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