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两户人家都在做各自准备,只待天亮,就要上演尔虞我诈的一场好戏。不料,天刚蒙蒙亮,另有他人找上门来。
“老爷,林府送帖子来了。”
“师父,有人送了个帖子。”
一早,王班头和李屠夫都被手下人唤醒,递上来一张拜帖。
王班头虽然起床气很大,但听到林府,顿时清醒了,接过拜帖一看,果然是那位。“送帖子的是谁?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老爷,是林府的内管家亲自送过来的。说是巳中请您福来阁一聚,没有其他的话了。不过内管家送完咱们府上,又去了隔壁李屠夫家。”巳中十分大概是现在的十点左右,算好了王班头去衙门点个卯,应付一下差事,再去酒楼的时间。
“林府的内管家?这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会是他来送贴。一般有什么事情都是林府大管家呀。我们和林府内宅可没什么来往!”
“老爷,您忘了。那个书生的后院可是和林府别宅只隔一道巷子。估计是昨夜的事情动静太大,惊到那位二奶奶了。”那巷子有个称呼叫一尺巷。原本两户人家的围墙相隔有五尺,是一条狭小的巷子,后来林府别宅翻修,应是把围墙往巷子推进了四尺半,说是一尺巷,其实两堵围墙是墙挨着墙的,只是为了风物,还是称作巷子,本地人改叫一尺巷,其实也是吐槽林府做事霸道。
“既然林府内管家亲自来请,不能不去。估计他不知道那布商的房子已经搬了新人,这样,你回头去书生那说一声,让他也过去。到时候他屋里没人,你知道怎么做了?”
“明白。我这就去通知。”属下是个机灵人,一点就透。
李屠夫家,李屠昨夜一夜没睡,正准备天亮之后就亲自过去对面,把三弟救回来,顺便看看那贼子是不是也在里面,结果自己还没动身,有人先递了帖子。“这林府是什么人?这么大谱,一早就递帖子相邀?”
“师父,这林府可不简单,南市那家最大的米店林记米铺就是他们家的。据说他家产业遍布湘州、岳州、衡山、武陵各地。”
“那不过也就是个粮铺老板罢了。”
“师父,人家可不光是做生意的。他以前是个大官,后来年纪大了,想家里人了,就跟大王说要回家。大王还送了好多金银财宝。”
“都什么跟什么呀。那是年纪大了,要求致仕,告老还乡。还赏赐金银,估计都是在任上贪的民脂民膏。”李屠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叫林文彬?他高高在上,怎么给我这个杀猪的送帖子?”
“那咱们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怎的也不能弱了自己的名声。不过先救人。雄鸡准备好了没?”
“都准备好了,只等杀鸡取血了。”
“走,先去那鬼宅子。”
李屠这边准备好公鸡血,一举进宅救人,王班头也派人跟上。另一方面,王班头的小徒弟也敲打易鸣的门户,告知今天有贵人邀约,易鸣听闻也只好答应,又装作被李屠一行人的热闹吸引,跟着进了对面宅子。
李屠身先士卒,胸前挂着一面八卦镜,左手一根桃枝,打头冲进了宅子,后面两个弟子各提一壶鸡血随后,再一群人也跟着涌进宅子,有手里拿着念珠的,有抓着糯米的,也有往自己头上贴符咒的。易鸣也跟着凑热闹,主要是他觉得这件宅子有古怪,李屠夫和王班头住在附近好像都是为了这宅子的某样东西。至于小邓子,他没来,易鸣安排他去做些准备,防止白天有人偷闯房屋,发现两个小孩子躲在家里。
进了宅子,发现前院就躺了两个,一个赤身,一个穿皂衣,看来是一户一个,现在正有人上前施救。李屠站在正堂门前,没看到王捕头,只有两个皂衣捕快站在李屠的后面。
“师父/大人,跟以前一样,看着像睡着了,怎么都喊不醒。”有下属请示。
“带回去,好生照看。”其实大家都有经验了,像这种夜闯宅子,起码要睡足三天,如果没在白天把人拖出去,那真的会睡到死。
分出人把那两人架了出去,其余人则都跟着李屠,站在正堂门口。正堂不比前院,按照以前的试验结果,有时候白天在正堂也好遭到莫名袭击,更不用说后院了。李屠他们曾出高价请了一位龙虎山的道士,那可是名门正派,得道的高人。那道士在准备万全之后,勇闯这宅子,结果消失在后院,再也无人见过他。
现在正堂躺了两个人,一个正式李屠结拜兄弟,李三,他倒在正堂中间,手里还抓着一块黑布,可能是面巾。另一个也是赤着身子,趴在地上。这两人就是被易鸣使了术法之人,一口气冲到了正堂,然后被昏迷。
“大人,那熊鑫不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后院。”有捕快发现这两人没有自家人。
“那就是他自己找死了,你没听他们说吗,后院是禁区。”一个皂衣回到。
李屠见正堂内躺的两个都是自己弟兄,不愿再拖。说道,“都准备好,鸡血准备,有异动就泼。”说完就准备走进去。
“大哥,还是我去。”老二拦住了李屠,后又有人争先。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不进去?”易鸣问边上的人。
“这里阴气重,有时候白天都会出现那个。”有人好事,回了一句。
“谁会用套子,套住脚,拉出来就是了,人不用进去。”易鸣帮他们出了个主意。
“好主意,谁去拿绳子,谁会用套圈。”
众人协力,终于将两人拉出来。李屠将趴着的那人翻转过来,正是夜里不见的厨子。
经过盘点,昨夜除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盗贼,两家不见了六人,其中李屠家丢了四个,现在找到三个;王捕快家丢了两人,找回一人。李屠还有一个小厮没找着,王捕快这边这是不见了壮班的熊鑫。双方见前院和正堂躺着的都找着了,剩余的只能让其自生自灭。倒是有个捕快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冒死一探后院,被他的兄弟硬拉着,推倒了外面。
“看来,真的要去请个真正的高手了。”李屠实在是恼火,一个鬼屋害的他的任务两年都没有完成。
“哪有什么真正的高手,周边有名的和尚、道士都请了,上次还请了个龙虎山的高人,结果连命都搭上了。”老四在边上抱怨,“我看这厉鬼是有大仇怨。听说当年这一家子死的冤,一家十几口人,连主子到烧饭的厨子,全被砍成肉泥。不知道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谁下的手与我们无关。”李屠打断老四的话,又见易鸣待在前院,走了上前,一拱手,“谢谢书生的提醒,读书人脑子就是好使。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李某人。”
易鸣也拱手回了个礼。“倒是有件事情,想要打听一下。李先生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必定有些根底,我两叔侄初来乍到,想请个做饭的厨子,一个清洗打扫的老妈子,不知道该找谁做中人。”
“哦,这等事何须你费心自己去找。老二,你去安排,定要找那个老实做事的。”
“得了。这个包在我身上。不知道徐先生准备是长雇还是短雇?”易鸣和邓涣在来湘州船上时就已经造了一份假的文书,易鸣改叫徐毅,邓涣改叫徐登。这也是因为他们两人喜欢互称“易叔”和“小邓子”,他们既然假冒叔侄,自然取一个姓,又把自己的姓改成同音的名,至于去姓徐,是因为想到了余伯二人,二人余则为徐。
易鸣见众人准备撤出这所宅子,也随众出了宅子,只是在出门的时候,他敏感的触觉告知自己,有人在宅子里盯着众人。看来这宅子估计不是闹鬼,是有人搞鬼。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情,他现在要想出一个办法,好好惩治那些不堪为人的恶棍,自己好逸恶劳,乞讨求生也就罢了,居然敢把孩子手脚打断,卖惨博取同情,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易鸣回到家,见小邓子正乖巧的读书,明白两个小孩子已经妥善安置了。昨夜里又是治病,又是洗澡,两个孩子先惊后喜,早早的睡着了,到现在还没醒。不过易鸣已让小邓子注意,今天白天必定有人会再来试探,让他给两个孩子又加了一个昏睡咒。这两个孩子最近受了太多苦,精神刺激也很大,多睡一点也有好处。
这边日上三竿,李屠的手下请的大夫也上门了,正在照料伤者。李屠见下面人基本没有大碍,也准备去赴林老爷的约,他想起那徐毅早上提了一句,也准备去赴约,便上门邀约。易鸣随着李屠赴宴,小邓子则留在家中温书。李屠见家中就一小孩子,也就不再理会,手下人如果连一个小孩子都瞒不过,搞不定,那也就不要留了。
他们来到福来阁时,刚好碰到从衙门赶过来的王班头,三人汇合,看看这位林老爷有什么要事,需要清晨就派帖子。
三人刚进酒楼,一位管家模样的老先生就迎了出来。
“失礼,失礼。小老儿礼数不周,清晨就让人美梦,实在是得罪了。这边请,王班头,李掌柜。这位是?”那管家见两户人家却来了三人,还多出一个年轻书生。
“这位是昨日新搬来的徐先生,是来湘州求学的。”王班头简单介绍了一下
“哦,失礼,失礼。”那管家引三人到包房落座,自己则坐在主位。
“不是林老爷吩咐我们几人前来吗?”李屠见那管家做在主位,心中有点愠怒,居然让一介下人做主请客,实在是太看低自己了。
“主人正在乡间闲居,城中只有一位如夫人。昨夜贵府动静实在太大,惊扰了夫人,不得已,小老儿我只求卖个薄面,请二位拘束一下手下。”
“告罪告罪,昨夜实在是事出有因,李掌柜家闹了贼匪,大家忙着抓贼,惊扰了大家。”王班头端起茶杯,举过头顶,表示歉意。李屠见老对头这般做法,虽然不齿,却也不好现在就发火,只好忍住怒意。
“王班头在都敢闹贼匪,那也是太大胆了。人可抓住了?”
“哎,那贼子也是可怜,要是被我抓住,顶多也就是打一通板子,倒不至于丢了性命。没料到他走投无路,跑到了前施主簙的宅子,落了一个尸骨无存。对了,林管家,多一句言,昨晚那贼子可是从您家后花园墙上翻过来的。”
“可不敢胡言,我家怎的会出贼人。”
“我意思是那贼人可能先去了那后花园,然后翻墙去的李掌柜家。我那兄弟在贵府墙头找到了那贼子的脚印。”
“好大胆的贼子,居然敢惹到林府头上。对了,王班头,您说那贼子尸骨无存,莫非那施府确实闹鬼?”
“我是不信这些的,不过李掌柜的见过几次,我那班下属也说见过。而且那宅子确实可疑,不知道有多少人进去了就没出来过。衙门也找过高人看过,说是阴气太重,又在什么风**位上,不能轻动。要依我的意思,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
“我倒是认识一位高人。此人姓赵,师承彭祖,目前高寿三百余,据说是高宗的后人。一身法术精通,若是能其出手,什么妖魔鬼怪都拿下了。”
“那这位高人目前何在?”
“前些日子我家老爷还请其饮宴,目前应该还在湘州城内。”
“那还烦请您代为引荐。如果能解决了这鬼宅,必有厚报。”王班头听闻有高人,动了心,只要是真高人就行。李屠闻言也是欣喜,同样也拱手施礼,“某也一样。”
“好说,好说。那赵先生与我家老爷有旧,与我也颇为照顾。我央上去,他必会给我几分薄面,就算不给我面子,我家老爷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只是我家如夫人近来有恙,听不得吵闹。烦请二位能帮帮忙。”
“一定一定。”
几人相聚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