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小八和毛相约来到温雅这边,温雅·露易丝——小八和毛的同学,同时也是修的女朋友。三人商量着今晚一同前去迎接修,在类人部落的修。
四年前类人在帝都中央发动叛变,至此全世界都开始变得混乱不堪,类人以核武器威胁向人类提出割让地球一半的领土作为他们生存的地域,人类就此妥协,一瞬间类人群体为争取得到自由而欢呼,类人们在人类世界搜寻自己的同伴。
年2318,10月15日,地球以赤道线划分为两个整体,北半球为人类世界,南半球为类人世界。世界线划分,类人和人类一起在分界线上修筑围墙,也就是后来人们口中所称的赤道墙。类人世界与人类世界由此划分明朗,然而由于世界的划分这一举动在短短半个多月内完成,很多人还来不及或是不愿意就此迁移而被留在了异种的国界。修就是其中一人,当时人群涌动,类人们搜集同胞以强硬的方式在帝都带走大批的类人,修当时和普通人的反应一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学校出来与温雅抱着书本一同在街道上行走,路上突然出现大批的类人不问缘由见人就抓,年轻的修当时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乱子脑中只想着掩护温雅先行离开,修把手上的书本交给温雅让温雅先走,他去前面引开类人的注意力。类人见到修后见他阻挠没有多说,将他打晕一同带走。
转眼4年,修阴差阳错在类人世界呆了四年,虽然自划分国界的时候开始,类人与人类协定——类人和人类,双方即便不相往来,但是双方种族,无论在类人世界还是人类世界都享有平等和自由的权利,对于那些来不及迁移或是不愿迁移的人类或是类人,双方在各自领土内予以善待。
自赤道墙开始修建,类人世界和人类世界便禁止双方往来,唯一的特例,在每两年的10月1日,赤道墙中央的大门CT-door【译名“时代门”,以赤道墙为基础在墙面上修建的一扇顶天立地的巨门,位于帝都边缘一带】将会打开,这一天得到许可的类人或是人类可以从门内进出。
这一年是时代门修建的第4年,时代门即将再度打开,在异族世界的人得以同家人团聚。小八毛温雅等待着今天与修的重逢。再次间歇在小酒吧之中,毛和小八中间坐着温雅,小八点了三杯“回忆独奏”【酒名】,坐下紧靠着温雅,小八注意过温雅的神色,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仍有忧虑,眉角渐聚愁思,虽唇过酒杯,不过显然温雅已经无意品酒。回想两年前同样的情景他们三个人在时代门前等待修的回归,但是却没见他的人影。四年前在类人向人类投射核弹的恐怖袭击中温雅的父母早已丧生,在帝都,温雅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亲人,四年中唯一还值得她残念的,修,现在是她唯一的执念。
看过温雅的神色,小八已经读懂她脑中现在在想些什么,不知道如何安慰,小八只能是和毛一样静静地这样坐着,休闲的酒吧,独坐着三人,现在的气氛是何等的凝重。
缄默维持了很久,直到酒吧中出现一位身材高大胖乎乎圆鼓鼓的大汉,他皮肤红润,面带油光,穿着大衣大裤,佩戴一条仿真的“真牛”皮带,嘴里唏嘘着,一到酒吧之中,气场非凡,不停地大口喝酒,然而点的酒却一直都只是最便宜的啤酒。
不用多做思考,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类人,虽然外貌形似人类,不过不用猜也知道他的确是个类人,原因是帝都的人满是修养,举止得体,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粗鲁不堪,全身散发着廉价的味道。
大壮汉在小八旁座的柜台边喝着酒,不时还发出难听的声音,小八坐在一边忍受着这个不识趣的大个子,侧过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低头叹气,微微转过头朝这个胖子瞟了一眼,他喝酒的时候把酒都洒了一地同时嘴中也发出啧啧的声音。小八自品“回忆独奏”,无奈地叹着气,“这些类人,真是一塌糊涂。”
小八本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大个子的听力非常的好,大个子一脸怒气朝小八身后走来,小八转过头,大个子拧住他的头使小八转向自己,小八两眼无光朝大个子问了一句,“怎么?对老子有意见?”
“意见?我,我没意见啊,你喝酒我没意见啊,不过如果你想让我给你点意见的话,你喝酒的时候可以打包回去喝。”
“什么?臭小子你不想活了?”
眼看大块头怒气冲天,小八思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轻拍着大块头的胸脯,小八以较为委婉的方式把大块头拉扯到门边,松开裤带,小八解下自己裤子上的真牛皮带递给了大块头,嘴里还连声对着大块头道歉,“老兄,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海量汪涵,这条皮带当做是我的赔罪。”
大块头接过皮带,拿着皮带上下打量,识得真货,心中窃喜,且看过小八这么有诚意的道歉,就此作罢离去。
小八回到喝酒的位子上,毛和温雅有意询问他刚刚和大块头说了什么话,怎么这个类人这么快就平息了怒火,小八严肃地继续品酒卖着关子笑而不语。
时下刻不容缓,时间飞逝,现在正好马上赤道墙那边的时代门马上就要打开,外面虽还打着雷下着雨,小八毛温雅三人调整好颜色准备就此出发了。
来到帝都郊区的赤道墙边,此刻天空已经是很阴暗的颜色,聚集在这边的人很多,大家都撑着伞,心情十分沉重的模样。
小八,毛,温雅三人撑伞,一同祈祷,仰望着眼前一扇顶天立地的大门——时代门,时代门在暴风骤雨下安然不动,时而闪电击打在大门上,门在黑暗之中映出耀眼的火花,电闪雷鸣间门的样子变得清晰可见,在人群中巍然屹立,宛如一个天神,今晚它即将呈现一个未知的领域。
咔,只听得一声咔擦声,巨门在午夜10点准时打开。门缓缓地开始转动,门外的人群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在门里面焦急地搜索自己的亲人,当和故人的眼线交织成一线时,心头压抑着的巨石瓦碎,心中的阴云消散。
大雨渐渐变小了,大门之下,相认的人群把伞放下,彼此相拥在一起,随着人群中的笑声越来越多,地上朝天的雨伞也变得越来越多,大雨似乎终于要停下来了,在时代门下的人群消散地差不多了。
距离大门关上还剩下半个多小时,然而此刻大门之下却还有三个人。
4年了,4年来修虽然一直了无音信,但是大家一直坚信着他一定会回来,可是,为什么,她是那样的坚定,到头来却还是空等,自父母去世,修已经是她留在帝都这个伤心之地唯一的理由,自修被带往类人世界,泪水与明日相连,苦苦等待直到如今,虽然表面上一直故作坚强,可是4年了,等待真的是可以消磨人意志的东西,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如今已经濒临崩溃,温雅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修,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微风乱,发丝散,脸上无光,静然浅笑,含苦自嘲,无力屈膝,跪地,低头,黯然失色。
小八和毛看过温雅失落的样子,自己的心中也顿有一阵绞痛,毛小八温雅三人的伞掉落在地上,继续等待接下来漫长的半个钟头,眼睁睁地看着大门直到它关起的那一刻,明明给人希望,却让人再一次彻底地绝望。
缥缈希冀,此刻融于风中,随着毛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套在温雅的身上,天空中接连下起了悲伤的雨。
从城郊区回来,小八与毛因为不怎么放心温雅,一直待在温雅的家中,时不时说些安慰人的话,温雅此刻无动于衷,她听不到,似乎完全已经一蹶不振。面对此情此景,一直嬉皮笑脸的小八也有些看不过去,他个人的做人和原则虽然和修比起来相差甚远,但是最基本的——决不让喜欢的女生为自己流泪,这种程度的觉悟他还是有的。可是为什么,平日里讲求原则苛刻做人道理地修现如今迟迟不归。小八在心中已经开始臭骂起这个龟孙。
门外,依稀还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雨点掉落的声音,行道上渐行渐远微弱的稀碎脚步声,小八注意过门外有些什么动静。突然小八温雅毛三个人在屋内听到一声敲门声,虽然敲门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不过把三个人彻底地惊动了,三人一起猛地抬头紧盯着门,小八快步前去开门,毛和温雅紧随其后。呼吸声压抑到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脑中萦绕一丝不可能的希望,奇迹,是否会在此度降临。
惨白星光,若白之夜,半壁堡垒,人类之城,回归之夜,月光引领前路零星方向——
开门,修瘫倒在门外。
没有任何征兆,修就这样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他的样子很憔悴,脸颊瘦了一圈,面色变得枯黄,头发又乱又长,刚开始把他搬到温雅屋内的时候小八自己都看了好一会儿,这个看似街头乞丐的家伙居然是修,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学自己一样骑自行车去环游世界?还记得那一次还是自己最后身无分文饿了两天肚子被警察带回家中。可是,即便真的是这样,也不至于像修这个样子,修这个家伙,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总而言之,修还是回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大口气,特别是温雅,现在她难看的表情已经烟消云散,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大家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熟睡中的修,观察仔细的温雅首先发现了修右手上的小拇指被咬断了,对于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由于见到修太过喜悦的缘故所掩盖,温雅并没有表现地太过于大惊小怪。
三人一齐守候着修直到深夜,漫长的黑夜,在接近鸡鸣的这一刻,修终于醒来。面对眼前的一切,醒来的修表现得没有过多的惊讶,仿佛如他所预想的一样,嘴角稍有微笑,“毛,小八,大家好久不见。”言谈之中吐露着轻松。
“你这个家伙,怎么现在才回来,在那个地方到底在干些什么?不会找了个类人在谈恋爱吧。”小八没有分寸地逗趣说道。
“确实是因为类人的缘故,你这么说的话也算有点关系。”身体散发出微弱的异味,脱去有些沾湿的破旧衣裳,盖着被子十分镇定半裸着身子坐在床上,修俨然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毛迫切地追问修到底怎么回事。
咳嗽两声,“哦呵额呵,我想我应该有些感冒了,温雅帮我去买些感冒药吧。”修惭愧地浅笑,“我一回来就要你做这做那的你不会厌烦吧!”
迎面看着修的脸,他现在一副让人心疼的模样,以前这种事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说什么话呢,我怎么会对你感到厌烦。”温雅在床头把紧握修的双手松开,站起准备出门。
“买药这种事,还是交给电灯泡去做吧。”小八拦手让温雅停下,示意自己可以代替她去。
温雅摇摇头,示意不用,急急忙忙跑出门外。
待温雅走了一段时间,修确定温雅已经不在,缓和一下气息,面对小八和毛,修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八也毛也在一边眼睁睁地等待着修的回答,这时修终于开口了,“我肚子,好饿。”修平静地看着小八和毛。
······
帮修准备好食物,修一边大口地吃一边开始咀嚼着说话,“你们一定很好奇这几年我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对不对。”
毛和小八相视一眼,毛微微点头,“你刚刚说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和类人扯上了关系,这是怎么回事?”
“我杀了人!”停下手中的刀叉,修慢慢咀嚼着嘴中的食物,低下头稍有抬起,想看看小八和毛会是什么反应。
“是类人?”小八追问道。
“蒽。”
“哎,吓我一道跳,不就是杀头畜生吗,你本来长得也不像是很有爱心很关心小动物的那种人。”小八调侃着。
“话不能这么说,小八,类人已经不是当初听人使唤的人造人了,别忘了,现在在这个星球上他们已经和人平起平坐了。”毛皱眉踌躇,流露出担心的神色郑重地说。
看过小八和毛的反应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修继而接话,“确实像毛说得那样,类人已经成为和人类平起平坐的生物,对于这一点小八你以后也要端正自己的态度了。我杀了人理当应该接受惩罚,可是问题是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杀人。”
“态度,这点你不用当心,我和他们沟通很好,今天我都全身上下最宝贵的皮带送给类人了。”小八没个正经地回答。
毛从中插话,“修,你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呀,你说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杀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八摆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等待着修的回答。
“你们先不要着急,该回答的事情接下来我会一一说清楚,希望你们不要插话让我一口气把事情讲完。”整理一下思绪,继续咀嚼着食物,说起事情的源头,修开始了他的叙事——
“事情要从4年前类人向人类宣战开始叙说,当时类人已经占领了帝都并且开始和人类谈判。得到领土和自由的类人开始聚集自己的伙伴准备迁移,帝都中有很多类人行动,我和温雅行走在帝都的街道上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只看到类人群众在路上抓着来往的行人一个一个检查,事实上其实他们是在识别同伴准备带他们一起离开,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一点,看到类人们可疑的举动我让温雅先行离开自己上前前去阻止他们。而就是这时,我和类人们起了争执,我和他们有交过手,云里雾里中我似乎记得,在当时我有打伤了类人,不过之后的事情我便也记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那时我自己也被打晕了过去。而在此之后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双手被人拷住被类人们关押了起来,我向他们询问关押我的理由,他们告知我原因是我杀了他们的同胞。事情到底是否是这样我不得而知,根据类人的民法我就这样一直被监禁起来困在地牢之中,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有一年之久,作为囚犯,我被安排到地下工作,为类人修建地下的工程赎罪,简直是暗无天日的日子。无法想象作为一个人居然被畜生利用成这个样子。就是如此,然而,这还不能说算是最糟糕的。起早贪黑为类人工作,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日子在一年之后的某一天被打破,那一天,像往常一样我被牢房的牢头叫醒,吃过他们放进牢房中的早餐,当时我很好奇那一天的早餐居然有肉,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很惭愧当时我近乎狂喜地把早饭吃得干净,之后我便昏厥过去,在牢房外我隐约还看见好像有几个黑衣人和牢头们做过交易的样子,牢头大概是把我卖给了黑衣人,我被黑衣人带走,不省人事,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处一间密室之中,身上到处插满针头连接着输液管,我感到四肢无力,不知道他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大概是类人机构制造中心,他们把我当成是类人了要进行改造吧,总之当时我无力反抗。”话说到这边,修继续吃起了盘中的餐点,两块牛排,三个煎蛋,两块奶酪,一块三明治,一个面包,一杯牛奶,现在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走步到冰箱边上拿出一瓶饮料继而喝在嘴边,虽然吃饭间没有狼吐虎咽的样子,不过修一下子吃的东西真的有些过分了。
听着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小八和毛都听出修的故事还有后续,一脸感叹,“真的假的!那么,接下来呢,他们拿你做人体试验?”小八忍不住还是这样问了一句。
毛把手放到小八的肩上,严肃着表情皱紧眉头看着小八让小八听修把话说完。
此刻,修在温雅的房间中找到合身的衣服,转过头看着小八和毛呆呆的表情,连他自己淡定的表情也消失,眼角流露出担心与不安,听过小八的话?这种话换做是以前的自己,他或许会稍稍笑出声来吧。可是现在,现在他笑不出来,眼神尖锐,表情认真而又严肃夹杂着不安,几许沉默,修想了很久,本来已经想好要和他们说的,可是没想到这种事连说出来也要很大勇气。背对着小八和毛,修决定还是要把事情和毛和小八说清楚。
“你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怎么拿着个后脑勺对着我们?害羞个什么劲呀,有话就说嘛。”小八调侃着修,缓和着气氛让修把话说完。
修闭眼,把后脑的头发撩起,看到头发的松动,小八和毛都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修的头发,他戴了假发,然而小八和毛并不说话,看着修把头上的假发慢慢撩起,简直像变戏法一样,下巴,嘴唇,鼻子,眼睛,眉毛,额头,简直难以置信,面对眼前的一切,毛和小八不稳了脚步,一瞬间丧失一切理性的思考,几乎要失声尖角起来,他们面前的这个人,一个怪物,修的后脑勺长着一张脸,一个人头上前后居然有两张脸,有两张脸孔的人,这个人,这个怪物,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