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走在路上,似孤魂野鬼在路上游荡,左边是潺潺黑溪,细碎的波光在雾中隐现,不时有诡异之声从水下传来。蜿蜒的马路通向远处的如墨的山崖,天空似多年未洗,黄风和黑云纠缠着,昏天盖日,右面是一些两三层不高的店面,一个个都关起门营业。时间流逝得很慢,路仿佛要走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偶尔出现伶仃几个路人,有的在前,有的在后,我跟着他们,他们走就走,他们过桥就过桥……
这里不会是地府吧……
最近真的好累啊,我是不是累死过去了……
在我过一木桥时,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桥下伸出来,握住北泠的脚,吓得她一踉跄,坐在地上。
“什……什么鬼?”我意识到这样可怖的画面,不会是恶鬼索命吧……一定要冷静下来,维持好和谐的画面,要是他敢动手,我也连鬼都杀!
那“鬼”的胳膊和身体也翻上桥面,整个“鬼”站了起来,还穿着一身白,披着头散着发,看不清面容——我也不想看,看架势是要缠上我。
你别过来了!姚岸、颍儿快救救我啊……
“你是要谋财还是害命…”我认真地摸了摸后背,我的黄金弓箭呢?没有……我怀里的菜刀呢……也没有。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打现金,看来只能求饶了:“这些够不够?”
还是逃吧……看着那“鬼”围着她认真研究那一打现金的时候,我想趁机溜了。
“老婆……”那“鬼”拦住要逃的我说道,“我在桥下等你很久了。”
“你叫我什么?”我逃跑的动作僵住,一脸懵逼:这梦里的“鬼”差老婆,应该去找“鬼老婆”,拉我一个好好的活人干嘛。
“老婆!”那“鬼”叫的是一个响亮,周围的路人也被他一叫纷纷回头。
“你找错人了,”我只想跑,却被他高大的身躯赌的死死的,“我还有事,能让一让吗?”
“不会认错的,”他指了指北泠手腕上的红绳,红绳上有一颗黑色的珠子,又给让她看自己手腕上也戴着同样的一条,“那一颗珠子是我给你穿的,我们是情侣款,天上地下只有一对。”
“……”我看着自己的手链,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物件,也不记得自己何时带上去的,“这不是我的东西。”
那鬼愣了一下:“这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都忘了,看来孟婆汤真的很厉害。”
“孟婆汤?”看他越说越离谱,我越听越害怕,于是撒腿就往前面跑,跑了几条街,在一个巷子里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累死我了,好久没这么跑过了,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老婆,你不太乖。”那“鬼”突然出没在眼前,一把抱起我,不顾我的挣扎来到了一家挂着“改头换面”招牌的店子,推门走了进去。
他要干嘛,不会是带我来洞房吧?不要啊……
“非礼啊!有鬼要强抢民——”我话没说完,被“鬼”捂住嘴巴。
“……”我欲哭无泪,为什么第一次做春梦,还是和“鬼”一起……
“老板,帮我看住我老婆,我老婆喝了孟婆汤不认识我了,我要搓澡,换一身衣服,说不定我老婆就记起我来了。”“鬼”对着店老板说道。
什么?搓澡?鬼也需要?
“好的,先生,这边请。”那店的老板和他的员工都是一身杀马特皇族造型,五颜六色的爆炸头发,大金链子,脸上眉钉,鼻钉,唇钉,耳钉,一个不少,我隐隐感觉不妙。
今天的梦绝了……实在是太刺激了!
被两个“杀马特王子”死死盯住的我,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那“鬼”一身黑色的汉服,昂首挺胸,仙姿风逸似黑云漫卷走了过来,身躯凛凛,走进后才发现,原来他有一张漂亮如漫画一样完美的脸——细长如墨染过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深邃如鹰一样的眼睛,墨染的瞳孔仿佛藏有星河,厚密的长发一丝不乱地垂落在耳后。
好强大的气场!
“老婆,我穿这汉服好看吗?”那“鬼”,不,现在帅的像是“天神”薄唇轻启,对自己说着让人误会的话……
“好看。”我诚实地回答道,我承认我被他的颜值征服了。
“你以前最喜欢看我穿汉服。”那“天神”发问。“现在想起什么了吗?”
“仕男图……”我老老实实地说,这人怎么一根筋呢,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天神”愣了,看看店老板。
“你老婆估计还没想起来,”店老板说,“要不我给你剪一下头发,再染一下?今年流行寸头薄荷绿,帅的让你老婆重新爱上你。”
“老板,好主意!”“天神”十分赞同,握起自己的头发对我说:“老婆,我要把头发成染绿的,你说不定一下就想起来了。”
“可以了,我想起来了。”我被他一“吓”——“想起来了”,连忙拦着他坐椅上,现在听到“绿”这个字就难受,拉着“天神”就要走,“天神”笑容满面地付完钱,跟着北泠出了门。
“老婆,太好了,你想起我来了。”“天神”笑着说道,张开双手想要再来个公主抱,被我推开拒绝。
别把你的傻气传给我……
“别老婆老婆的叫,叫我名字。”我十分无奈,这人实在是太热情了。虽然我是女皇,但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天神”沉默不语,一脸委屈的样子。
“难道你把我名字忘了?”我看他突然沉默,怀疑地问道。
“这不怪我……三百多年了,我连我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天神”惨兮兮地说。
“那我给你取一个,”这人还真是可爱,我坏笑地说道,“你以后就叫狗獾。”
“狗獾?”“天神”若有所思,“那你叫什么?”
“我叫北泠,北风的北,北泠的泠。”我爽快的回答道。
“狗獾?北泠?”“天神”沉思道:“这两名字不是很搭,我也给你取一个,你就叫鼠鼬吧!鼠鼬、狗獾,听起来就是一对!”
“……”我心想,要不是看你长得帅的份上,我就挠你了……
“流云遥随风散,清明过后欲饮醉……”这时我背后响起一阵摄魂的歌声,转身望去前面来了一行人,抬着步撵,一红衣女子坐在其中,薄纱遮眼,看不清面容,一边撒着纸一边唱着歌,周围侍从滴滴答答配着乐,妖艳诡异。
我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走过,“那是谁?”我问道。
“渡人的歌女,不知道今天渡谁呢。”狗獾淡淡的说道,好像十分熟悉。
“一剑西风归梦里,棠花空洒秋风泪……”那女人又唱道。
说完一阵狂风大作,风刮的沙尘掩面,我俩只好躲进了一家面店里,只见里面的人,一个个风尘仆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停下动作,注视自己。
“躲躲风沙。”狗獾礼貌地说道。
大家不说话,又继续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面。这个店面不知有多少年了,红墙绿灯浓浓的复古。
“咕——”狗獾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叫声,我看他表情尴尬,马上明白,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老板,两碗拉面,多放肉少放盐。”
“好嘞!”店小二连忙请两人入座。
……
外面狂风停了,吃的饱饱的我和狗獾走出了商店,狗獾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去找她,她会送我们回去。”
“谁、谁啊?”我紧张的问。
“缘迦仙子。”狗獾回答道。我心想:冤家仙子?专门管欢喜冤家的意思吗?
我们七弯八拐,走进一片草地,袅袅迷雾中有无数的经幡。
穿过迷雾,我们看见路的尽头有一座藏式别墅坐立在一处高地,有三层楼高,气势雄伟高大,背后是一座雪山,令人过目难忘。
“你们来了。”经幡之中响起一女人的声音,似空谷来音,醒人眼目,“过来吧。”
寻着声音,发现有一红发白衣的女人正坐在远处天坛之中,安详稳如泰山,像是在打坐,她就是缘迦仙子吗?天坛周围的人看了一眼来客,接着动静语默,闭目凝神。
穿过经幡来到坛前,发现这周围都是用木头和石头做墙面的藏式建筑,朱槛碧栏,估摸着这里最少有两三百年的历史,占地有千百平方米左右。前后的院子里开着各种美丽的海棠花,院子外面也长满了数不清的野生花草,百年以上的大树更是不足为奇,一棵棵直入云霄。这时一只小鸟从海棠树上飞了过来,坐落在我的肩头,我用手逗弄了它,它也不飞走。
“仙子万福。”狗獾领着我说道。
“坐下吧。”那上面的缘迦仙子说道。
接着我和狗獾就坐在面前的蒲团上面。
“眼闭上。”缘迦仙子命令道。
我闭上了眼……感受着身外的一切,微风、花香、草香、鸟语……一切都那么美好……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度过就好了……
“睁开眼睛。”缘迦仙子又说。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地白茫茫一片,而面前的雪地中有一本书。
我不禁拿起这本红底蓝花,透着紫的布料装订的书,在书的边缘,布料已经被磨的散开丝线,就像狮子的头发,使这本书看起来张牙舞爪,我细看上面绣着繁体字书名——《扇仙记》。
翻开这本书,上面的纸张古朴,不久翻开的那一页的文字显现在空中,
原来全书讲的是朗国几个封建家族的兴亡史,围绕着双男主李北玉、勾还,双女主叶青峦、徐北泠这四人。
“徐北泠?挺巧的。”带着好奇,我又继续看。
书中李北玉和叶青峦青梅竹马,互为知己,并且私定终身。但是李北玉在徐家的和李家的设计下,娶了徐北泠,叶青峦也在他们结婚前病死,最后勾还灭了朗国,逼李北玉出家,强娶徐北伶的这么一个悲剧故事。
“十年病久容颜减,百年贫深骨肉疏……”读到一些诗句,我忍不住读出了声。
这本书写的,字字珠玑,句句肺腑。作者想必经历许多,才写出这书来。
在长篇累牍下,我才明白,这本《扇仙记》中的徐北泠就是自己。
难道这是一本预言书?
“峦峦烟起返月宫,泠泠溪下待时飞。”读到这里,我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一阵困意袭来……
“唯心净土……”缘迦仙子在上面说道,说完我的神识便回到了那艘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