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三丑时,晴,有风。
皇宫又恢复了平静……
远处的金衣护卫围了上来,将月北滦的尸身砍的四分五裂。宫女们将姚岸和晏丞相抬入附近宫殿里止血疗伤。
“快找来金丝布料将残支包裹起来,然后将这些道符贴在这上面……命人看守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前功尽弃。”至空道人强撑起身体,对着金衣卫首领姬无涯说道,并将道符递给姬无涯。
“是!”姬无涯连忙吩咐照做。
“至空道长,我们不能直接把她烧成灰烬吗?”我问道。
“她的邪灵还附在她的肉身上。对待这种邪灵,需要超度一年,再焚化成灰烬。才会真正死亡,如果直接烧毁,恐怕她的邪灵在七天之后还会重返人间作恶,到时候就难以消灭了。”
“有道理……”我捡起被我扔在地上的弓箭,对他生气的说道:“你不是说你能斩妖除魔吗?”
“……”这个小鬼,有点嚣张啊,“我已经帮你走了九十九步了,最后一步,你自己走吧。”
“你!”算了算了,毕竟他是神,我是人,以后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呢,关系不能搞僵。
“天神大人,我刚刚有没有摔疼您啊?”我瞬间变脸,谄媚的说道,“今天可多亏了您这英明神武宇宙无敌第一天神后羿啊!我月北泠以后一定好好供奉您!”
“……”这小鬼还有两张面目。
“尊敬的天神大人,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什么问题?”……原来是有求于他。
“人死了,他的灵魂还能留下来吗?就像你一样。”
“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做出这种逆天延命的行为,可是会折活人阳寿的。”
“你帮帮我,只要你肯帮我,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认真的说道。李演为了报答当日的解救之恩,放弃逍遥自在的生活,选择进宫当我的侍卫,次次救我于水火,现在是我报答他的机会。只要他能活过来,即使让我把命还给他,我也愿意。
“也不是不可以。”
“你不能反悔!”我激动的说道。
不能反悔的应该是你吧……
“方法就是要用他生前所爱之人的血,制成血香,名为返生香。在他死后第七天点燃,他的三魂七魄就会被返生香吸引,最后把烧尽的香灰收集起来,放在身边。他的魂魄就会伺机依附到他周围的人或者物体上。”
“这么容易!”我听完大喜。
“小鬼,别高兴的那么早,所爱之人,可不是亲朋好友的爱,而是情爱的爱。”
“呃……”这就难为到我了,突然大脑寂静了一会。不会要去千里之外找那个王妙妙吧……呸,不可能!可是那要用谁的血来做?
“离而合,合而离,一场春梦。生而死,死而生,顷刻轮回。哎,说了你这小鬼也不会懂。”后羿感叹道。
想起与李演一起的日子,这天晚上我又失眠了。
次日,我瞒着众人,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用自己的血做成了返生香。
到了第七日,我将返生香在李演灵柩前点燃,燃烧殆尽后将灰烬收集起来,装在一瓷器里面。携带在身边。
心想着,即使失败了,也是一种安慰吧。
三月末,等到皇阿娘和李演下葬后,我就带着心经和弓箭,同姚家兄妹、晏殊跟随父亲和至空道长来到朗国国都南京城的天界寺。
天界寺的主持是云谷大师,他招集一百弟子,设坛做法给月北滦超度。一年之后,我们就可以带着月北滦的骨灰回国了。
天界寺是佛门圣地,为了不打扰他们清修。父亲就将我们安排到他一位姓徐名左炎的朋友那儿住着。我们至今不知道父亲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平日很忙,但百忙之中他不忘抽时间看我。
在南京城的日子,十分清闲,每天不是修炼心经,就是跟着姚家兄妹练武,偶尔也会去繁华的街上逛一逛。
半年一晃眼就过去了,心经也顺利修到第一重,可以十米内听男人的心声,还会了点功夫,虽然被颖儿说是花拳绣腿,但好歹入了门。
八月十三日,晴,风凉。
我、姚家兄妹还有晏散走在去天界寺的路上。
突然从天而降几十个黑衣大汉将我们团团包围。
“你们是谁?”姚岸走上前问道。
“我们是来取你首级的人!兄弟们上,别跟他们废话!”
说完,我们就打了起来。
又是一场恶战……看来还有余孽存活。
“殿下,我带你先走!”颍儿拉着我
颍儿带着我突围后,没想到又遇见了一群人,大概十几二十个。他们看起来跟前面的是一伙的,来势汹汹。
不妙,颍儿已经受伤了!
“殿下,你快回寺里找搬救兵来。”
“不行,我不能抛下你!”我握紧剑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殿下,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只会让我分心,你快走吧!”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让颍儿留下,恐怕她也撑不下去!我不能让李演的悲剧再上演一次!
我提起剑冲了上去。颍儿见此无可奈何,只好随我一起杀出血路……
虽然颍儿身手不凡,但也抵不过他们人多势重,她在拼命带我冲出重围后,浑身是伤地倒在了天界寺的山脚下。
“云谷禅师!”我对着头上的天界寺大喊,却始终听不到回音。
我拖着她的身体拼命往上爬,隐隐听见姚岸和晏散的呼声。
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应,就被人捂住口鼻迷晕了过去,迷糊中看见一男一女站在我身前……
你大爷的!这种阴招都出!
八月十二日,未时,阴,风凉。
玄武国九阶高手百草枯此刻正快马加鞭从南京赶往扬州,各国权贵,富豪名士都在此寻欢作乐,其中也包含了自己的主人勾齐少爷,他们多年来潜伏在扬州,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在朗国埋下了不少细作,此次回去,就是去汇报这半月在南京收集到的情报。
到扬州的距离此时还有五六十里路程,天色已黑,百草枯将马骑到江下,下马休息,准备停留一会再出发。那马儿在江边悠闲的吃着江草,百草枯吃过干粮后就躺在巨石上闭目养神,面对着长江,此时万籁俱寂,江洲如画,凉风迎面,好不惬意。
而我此刻就在这江洲之上,睡得正是香甜,只是依稀听见屋里有小孩哭泣的声音闯入梦乡,让人毛骨悚然。这好像是现实中传来的声音?等到困意慢慢消失,意识渐渐强大——我迷迷糊糊中睁开惺忪的睡眼,朝周围扫视一圈,顿时清醒——我怎么睡在在这种黑暗的山洞里面。
昏睡前,我正向姚岸求救,怎么忽然被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突然想到昏迷前那对中年男女,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不怕死的,把我用药给迷了,将我关到了这个洞里。
丧尽天良!
真是个不怕死的,等我出去了,我弄死你们!——穿着粉色锦衣绸缎,却脏兮兮的,身上散发怪味的我捏紧了拳头,心里愤怒又难受。
此时山洞的另一边堵着一木门,外面不时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我仔细观察对面那个坐在稻草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童,低着头还在断断续续哭着,她穿着交领右衽的粗布衣裳,蓬着头发,手上似乎几天没洗,哭了一会也没力气了,就躺着稻草上休息,露出了她的脸。看见了她眉心一颗胭脂记,也是被迷过来的吗?
我走过去,靠她坐下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哑着声音说:“……我叫沈英。”
喉咙都哭沙哑了。哎,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我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木门外边,透着木门的一丝缝隙观察外面,远处两人都是汉服麻衣打扮,正有说有笑——
“……要不我们把她的胭脂记,用刀剜了,等痂一落,就不怕人寻着模样找上来。”一中年婆子说道。
“脸上的东西能随便剜吗?万一破相了,咱们可白忙一场,再说在富贵人家眼里,她这可是福像。”一中年男子说道。
“嗯,老伴你说的对,那苏州沈家的可以先留着,定好的日子一到,我们就交给那余家的少爷。”那位愚笨的妇女说道,“先把那个京城的转地儿赶紧卖了吧?”
“嗯,我听说那徐家正在满城的找呢,你留在这,我明日动身,回扬州找个青楼换些钱,够我们用一阵了。”那中年男人说,我看着那男女脸上露出的笑容,汗毛竖起,手脚发凉……
我可是女和月母国的女皇,凤体怎能被玷污!看来要赶紧想办法……
(明日你不在,我玩一玩再送到青楼,就像玩那沈家的一样,只要不玩出血,一样卖出大价钱。)我看见那男人嘴巴没有张口,却听到了邪恶的心声……
什么!他卖之前还想“玩一玩”?
等等!这不是重点!
难道……我看向沈英瘦小的身体……
×××!
畜生!
那个男人身体中不时还传来他各种没说出口的恐怖想法,和笑声……
真黑心,欺负我们这两个手无寸铁的人……呵呵,可惜我有祖宗庇佑,注定是遇难成祥……
一定有别的办法可以逃出去。
冷静后,我眼睛余光瞟到了一样东西——一把泛着寒光的刀。
我就说吧……
原来这木门外是一间简易的厨房,那人贩子夫妇日日靠着捕鱼吃饭,地上还有一些鱼鳞和内脏没有清理干净,鱼血的腥味此刻正萦绕在我的周围,而灶台上正放着那把刀。
可惜你们惹到我月北泠,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任人摆布”四个字,不管祖宗显不显灵,我都会弄死你们,哪怕同归于尽……
我回头看到身旁一堆用来做饭生火的树枝木材,完整的计划已经成型,于是挑出两根木棍藏在怀里,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稻草床上,靠在石壁上休息,自己又饿又渴,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你们逼我的。
……
那人贩子夫妇两人在河中捞到足够多的鱼后,就来到石洞前面宰鱼做汤,男人拿起那把灶台上的刀熟练的宰杀那些活蹦乱跳的鲜鱼。
汤做好后,男人打开木门,妇人端着两碗鱼汤,走了进去。一时洞外的阳光大把照射进来,我和沈英都眯起了眼,抬头去看那妇人,那妇人逆着光,微胖的身影将两大盆鱼汤放在她俩面前,一句话也不说,捂着鼻子又径直出去了,不一会又丢进来一些野果子,便把木门锁了。沈英看那人走后,就爬过来端起那盆汤,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我也爬过去抱着她的那盆汤也大口大口的喝完了,里面还有一些碎掉的鱼肉,看来鱼刺都被剔除干净了。
喝好了鱼汤,两人又把木门边的果子捡了过来,都没吃。
我捏着手中鲜红的野果,走到沈英身边,小声的对她说:“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沈英一双眼睛突然有了神:“真的吗?”
“今晚就行动,如果有人进来了,你就老实跟着他一起出去,明白了吗?”我小声嘱咐道,看着沈英乖乖的点头后,她就躺在稻草上,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