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恍惚过来,伸手摸索着口袋,掏出烟,可是手指却止不住发抖,废了好大力气才将烟点燃,第一口吸得太猛,突然被呛住了喉咙,咳嗽了好一阵,不知不觉涕泪横流,不由的顺着椅子边缘滑下去,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
付伟奇和钱有大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许靖声眼神空洞无光的倚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褶皱不堪,两条随意摆在走廊上。
从头顶到脚下都是绝望和无助,好像再也不会为任何事动容,好像再也承受不了一点点伤害。
两人直接愣住,不敢再向前一步。
从签下手术通知书那一刻起,他就像个死人一样。
手术室的灯一明一灭,不时有护士从里面走出来,问许靖声一些问题,许靖声呆呆的,问题都不知道,更别说答案了。
等褚承欢被推出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褚承欢全身麻醉,又做了两个大手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许靖声倚在门边,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褚承欢。
初春,天气还是冷得不行,外头大风胡乱刮着,室内一片暖洋洋。
清晨温和的光线自窗帘打下来,照在褚承欢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白到发光。她气质冷淡,话不多,行为也不多,此刻安安静静睡着却更为动人。
许靖声淡淡扯开嘴角,他为什么要回来祸害她?
太讽刺了。
他走上前,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替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声音低低的,带着哄意:“昨晚好多人来看你,有付伟奇和钱有大,还有医院里你的同事,薛雪雪也来了。”他告诉她最大的好消息,“许伯韬和龙彪都被抓了,只是庄丝丝和欧阳权白还没有回来,但是警察在极力找,也许快了。”
“你知道吗,付伟奇那个狗,那种狗脾气居然也能找到女朋友。”说到这里,许靖声又笑,“可是他那个女朋友没你好看。”
“薛雪雪她又怀上二胎了,钱有大笑得嘴都歪了。”
“蓝天昨晚哭了一晚上,连出国学医都被推辞了,他说要你送他到机场。”
褚承欢轻睫低垂,静静躺在床上,不会说话,不会笑,不会哭,不会一声一声叫卫凛。
……
“卫凛,卫凛。”
褚承欢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只有七岁,站在火车站,母亲在哭,父亲脸色黯淡,他们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她那时不懂母亲为何大哭,甚至讨厌那个声音,她安安静静的看着火车头吐出一口白气,车轮发出咔咔的声音,远远盖过母亲的哭声,她不哭不闹不挽留,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十二岁,那年冬天N市下了第一场雪,冬天很冷,奶奶去世了,父母也回来了。
那是时隔多年,她第一次不用隔着声音,隔着屏幕,近距离看见父母。她很开心,尽管她知道他们不是专门为她回来的。
十四岁,她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名列前茅。青春期那段时间,她异常自卑敏感,并不是因为家长会时她的位置空空,而是每次光荣榜上她都会顶着一个男孩子的名字,曝光度很高。第一次,她觉得成绩好是种累赘,是个耻辱。
十七岁,高三,最重要的一年,最重要的人降临了。
他叫卫凛。
褚承欢不喜欢他,可以说很讨厌,他自大,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
她那时就想啊,她绝对不能跟坏学生扯上关系。
可是坏孩子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脸总是发烫,喉咙异常发干,想躲开。
他说要带她去他家吃年夜饭的时候,褚承欢心里突然就漏了半拍,虽然她不经常看偶像剧,但她也明白,带女孩子回家过年的潜在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