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穿过两旁郁郁葱葱的山间的山谷，开上一座悬索桥，跨过桥下在淡红色的夕阳里熠熠生辉的蛮江，就到了卢川县城。街道上人们三三两两地来往，人行道上覆盖着他们匆匆的影子，以及房屋的棱角，路旁香樟轻轻摇曳着的树叶。夕阳就在街道尽头的地平线上，柔和而鲜艳，停留在前窗里，停留在那一排矮矮的房子的屋顶上。播放器里的歌没有再想起，李菲安静地看着前方。
“爸，”她转过头看着李小川，“我们直接去吃东西吧。”
老板看了一眼她。”行。可以。“
“行。你把手机给我，我叫我妈出来。”
“你妈不在家，她出差了。”老板一边开车一边说。
“又出差啊。”她抱怨说、她一噘嘴，“行吧。”她说。
车驶过一条狭窄的街道，穿过那些买着蔬菜和油炸小吃的摊贩，就开到了另一条大街上。李菲拍拍老板的手臂，说：“开慢点！前面红灯。”车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下来。穿过路口后，一栋招牌上上写着“全盛餐馆”的不起眼的四层小楼出现在眼前，每一层硕大的深色玻璃窗里隐约可见挂满天花板的日光灯的灯光。李菲一边走，一边抬起头，问我：“李叔，你以前来过这里没有啊？”
“没有。”我笑着摇了摇头。
“那张叔，等会你多吃点，这儿的火锅可好吃了。”她说。
“嗯，嗯。”我点点头。
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显得非常古朴，二楼大门后一张张桌子秘密麻麻地摆满了打听。落地窗外一片屋顶的尽头是一排排挂着建筑中的挂着绿色脚手架幕布的高楼，沉浸在一片没有光泽的昏沉的天空下。对服务员点好蛋后，李菲就坐在桌子旁，看着窗外发呆。李小川坐在她身边，看着铺着白色桌布的桌面，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漂着身旁的李菲。李菲出着神，没有注意到他。
“看什么呢？”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
“诶呀我随便看看啦。”李菲没有回头，说。
天色黯淡了下去，桌子上的火锅也已经摆好，火锅里翻腾出的气泡一个个破碎，火锅旁一个个篮子里装满的蔬菜挤在一起。李菲从桌子另一端拿起一个篮子，把篮子里的油豆腐一块一块夹到火锅沸腾的汤里。她声音低沉地对我说，“张叔，你吃点这个豆腐，我觉得这里的豆腐最好吃了。”
“哦，好。”
“怎么啦，不高兴啊？”老板转过头，看着脸色失落的她。
“没事儿。”她低着头看着桌面，甩开了老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怎么了？也可以和爸说说。”
李菲犹豫了一会。”爸，外面那一栋白色的楼，就是现在亮着灯的那栋，就是实验中学里的楼吧。”
夜幕里，一栋楼高出一片屋顶，在窗外灯火通明。
“嗯，嗯。”老板点点头，“怎么啦？要转学了，不开心啊？”
“不开心。”她说。
“为什么呢？爸和你说，这里的环境，同学和老师的素质，都会比原来的学校好很多。”
“我就是不开心。”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就是在祈安中学待久了，就，不是很想走呗。而且，“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也不能找张叔玩儿了。“
“呃，这个，”老板抬起头看着我。
我朝他使了个眼色。
“其实，那个，爸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儿？”她转过头看着她爸。
“你走后，爸在蛮江镇上的便利店也不打算开了。到时候，你张叔也不能在店里上班了。”
“啥？”她看着她爸，又转过头，一脸惊诧地看着我。
“嗯。”我点了点头。
“张叔你也知道！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哎呀，爸，嗯，爸，爸忘了告诉你了。”
“那，那，那张叔你以后怎么办？”她看着我。
“我，我以后可以再找一份新的工作。”
“新的工作？在哪儿啊？”
“嗯……不知道。”
“那，那张叔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呃，这个——“
“天啦！为什么你们什么事都要瞒着我！”
“哎呀，没说不能见啦，”我说，“说不定到时候我就到县里来找工作，见面会更方便。”
“嗯，嗯，你张叔说的有道理。”
“张叔你也要到县里来吗？”
“呃，可能吧。”我笑着点了点头。
“那，那青青姐呢？”
“嗯，如果我来的话，我也会带她一起来。”
“真的吗？”
“嗯嗯。”
“那我岂不是可以见到她啦？”她脸上露出了淡淡地笑容。
“哦，”我看看老板，又看着她，“嗯，嗯。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