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风哪里敢受,又上前道:“可是晚辈本是小娘子带来献礼的,这礼当算是小娘子献的,晚辈又怎能喧宾夺主。”
仇士良向来不喜欢别人一直拒绝他,但今天他实在太高兴,已为岳风破了很多次例!
现在他本已有些不耐烦,但当他听到岳风是想将头名让给仇玥时,反而更高兴了。
“玥儿,你看呢?”仇士良看着目光一直放在岳风身上的仇玥。
仇玥闻言,转身看着仇士良玩味的神情,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这本是给爷爷献礼,自然全凭爷爷定夺。”
仇士良忽然大笑道:“好!好!玥儿和子风两人,一个居功不邀,一个有功不请。很好!那今天我就来听一听大家的意思,你们看这第一该给谁呢?”
仇从广上前道:“依孩儿愚见,玥儿一人献二礼,至孝之心,实所难得,子风所献之礼虽甚得父亲欢喜,但亦属玥儿之功,玥儿拔得头筹,孩儿是赞成的。”
“孩儿(孙儿)也赞成。”众人几乎齐声道。
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怎能让一个外人多了头筹,所以纷纷附和着。
“好!玥儿,你想要什么奖赏,说来让爷爷听听。”仇士良大笑道。
仇玥一脸惊喜,难掩激动道:“嗯……嗯……我想……我想要……”
可是她说了半天“想要”,却没有说出来究竟要什么。
仇士良笑道:“不急,玥儿你想好了再慢慢说。”
仇玥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转,嫣然笑道:“那玥儿可不可以等晚些时候想到了再说?”
仇玥以前可不是这样扭捏的人,仇士良见状,不禁有些奇怪。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她这么做必定有她的原因,笑道:“那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只要我办得到,一定满足你。”
那些年轻小辈闻言,不禁暗暗后悔,他们哪里知道今年不同往年,仇士良一高兴竟然会给出这样的许诺。
以前不过是就所有礼物中选一件送给夺魁之人,现在却不一样,仇玥已可以求仇士良为她办一件事,以他的地位,在大唐境内,已没有几件事是不能办的了!
仇玥得到满意的答复,当即欠身一礼,满意的道:“多谢爷爷。”
仇士良又道:“时辰已不早了,晚上老夫还要进宫侍候圣上,子风留下来和我们去吃个早年夜饭吧。”
离除夕还有四天,一年一度的佳节将至,就连长安的宵禁也解禁了,皇宫里自然也是一片祥和欢喜的景象。
作为知内侍省事,仇士良这个时候也必须进宫,而且他的五个儿子中,除了仇亢宗,其余四个也都在宫内供职,所以他们每年的这些时候,仇府的人都很自由。
岳风作为一个外人,能够在这里陪他们吃这顿“早年夜饭”,实在是莫大的荣幸。他又怎会推辞,连忙道:“晚辈叨扰了。”
仇士良走在最前面,众人也很快就跟了过去,然后仇玥趁机悄悄的将岳风拉到了身边,悄悄问道:“诶!你刚才献了什么礼给爷爷,让他这么高兴?”
岳风看了两眼仇玥,故作神秘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你……哎呀!你就告诉我嘛,我又不会告诉别人。”她竟突然撒起了娇,她似乎觉得这招对谁都管用。
岳风忽然停下脚步,盯着仇玥的眼睛,微笑道:“你真的要知道?”
“嗯嗯!”仇玥连连点头。
“其实……我只是献了一个计策,至于这个计策的具体内容,没有你爷爷的许可,谁也不能知道,你也不行。”岳风放低了音量,似乎深怕别人听到一样。
说完,岳风便转身跟在了众人的后面,留下仇玥瞪着眼睛,一脸疑惑的站在那里。
她的好奇心更大了,可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她知道仇士良的脾气,她就算去找他,也问不出个结果。
而看岳风的样子,更是不会说也不敢说。
她愣了半天,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吃饭的地方在花园里,几株梅花傲雪盛开,装点着旁边摆着的几张桌子,看来简单朴素,别有风味。
岳风远远的便闻到了梅花香气,再见梅花,不禁感叹到:“果然是香气先至,古人诚不我欺。”
“诶……贤侄刚刚说什么呢?”仇家老三仇从源恰好在岳风身边,听到他说什么诚不我欺,好奇问道。
岳风微笑道:“晚辈刚才先闻到香气,然后才见到梅花,忽然想起了一句诗:‘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故而有此感叹。”
“哦?这诗我怎么没听过,是你作的吗?”仇从源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也没有印象。
岳风闻言,不由一顿,心想:“这不是王安石的必背名作吗,怎么没人知道。”
而马上他就想到王安石其实是宋朝人,便恍然大悟过来,心想:“要唐朝人背宋朝人的诗,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一阵暗笑之后,他又在心里暗暗向王安石道歉:“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剽窃了您老人家的作品。”
岳风此时自然不能再搬出王安石来,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晚辈以前兴起之时所作,前面还有一句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嗯……不错!不错!正合此景。贤侄家中也种有梅花?”仇亢宗忽然从一旁凑过来问道。
岳风闻言,转过头来,正准备开口回答,然后就瞥见了仇玥,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旁边。
她不禁心想:“我可是去过你家的,哪里见过什么梅花,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
岳风笑道:“晚辈家中地小,没有梅花,不过倒是在邻居哪里见到过,故而才有墙角一说。”
“我刚还在想墙角一词不甚妥当,原来有此缘故,倒也贴切了。不知贤侄可否现作一首符合此情此景的诗,供我等共赏。”仇亢宗似乎来了兴致。
毕竟他是仇府唯一走科举进入仕途的人,自然有些文人气质。
岳风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总算从脑海里找到一首稍微合适一点的“古诗”,微笑道:“那晚辈就献丑了。”
仇亢宗见岳风答应得这么快,有些惊异,要知道当年名满天下的曹子建写诗也要七步,他思索这片刻,不过才四五步的时间,若能写出佳作,那肯定是腹内满诗书了。
仇亢宗满是期待的道:“贤侄请。”
岳风向园中走了两步,便开口吟诵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直入主题,写园中之景。
不过这一句写实,并没有什么惊艳之处,众人读惯名诗,自然不为所动。
紧接着,他又吟诵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此句一出,意境一变,让仇亢宗不禁连连点头称赞,看岳风的眼神已满是欢喜了。
接着只听岳风又吟诵道:“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一首吟完,仇亢宗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心想:“这实在是一首好诗,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写出这样的诗,实在是人才难得,怪不得他能得到老爷子的青睐!”
“好诗!好诗!不过此时此刻,有金樽共梅花岂不是更好吗?”说话的是仇士良。
显然,他也早已被岳风吟诵的诗句吸引了过来。
“前辈说的是,是晚辈失言了。”岳风回身笑道。
“老夫说的是事实,你说的是诗,这本就是两回事,互不相干,诗是好诗,酒也是要喝的!来,大家都入座。”仇士良满脸的笑意,显然他并不是想要说岳风“写”的不好。
众人纷纷闻言落座,岳风和仇玥被安排在仇士良和仇从广五兄弟一桌,俨然透露出了些特别的信息。
因为是家宴,所以布置得很温馨,桌子不大,也布置得很相近,为的就是让大家可以亲热一点,多说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