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半掩着,似乎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轻松的走进去。
但吕越却并没有去推门,而是很有礼貌的拿着门环敲了两下。
敲门声还未落下,左侧的门忽然缓缓打开,从里面冒出一个扎着两个冲天发髻的小童。
只见那小童十来岁左右,身穿素青色道袍,两根红丝带在发梢飘荡,生得是唇红齿白,面目含笑,加上举止文雅,俨然一个自幼修持的俊秀道童。
那道童对吕越微微一笑,朝仇玥走来,躬身一礼道:“师尊今晨起卦,算得公子午时到访,特命我在此等候,公子请。”
这道童似乎早已识得仇玥,知道他才是正主。
岳风下意思的望了望天空,见阳光直照,心中一惊:“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术数,连何时有客到访都能算到!”
仇玥也回以微笑道:“多谢小师傅。”然后转身道:“子风兄,清风观到了,咱们到里面去歇息下吧。”
“‘清风观’?这里不是半山堂么?怎么成了清风观!”岳风脑中一头雾水。
岳风站在仇玥身后数步之外,那道童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上山的观光客,并不在意,现在听仇玥呼唤,才得知他们是一路的,不由得向岳风一望,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眼神中忽然显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不过他很快便低下了头,并没有人注意到。
三人跟着道童进入草屋,来到大厅,道童微笑道:“诸位请坐,我这就去请师傅出来。”
岳风等道童离去,抑制不住好奇,问道:“这家主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明知我们来了,还要卖这些关子?”
仇玥轻声道:“子风兄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到这来扰道长清修,道长愿开山门一见,已是莫大的机缘,哪里还敢让道长坐等呢!”
岳风又道:“还有,这里不是半山堂么,怎么成了清风观?”
仇玥笑道:“子风兄有所不知,清风观本在华山绝顶,但如今已入了冬,峰顶寒气逼人,这半山堂也算是道长过冬之所。”
岳风闻言,心想:“他们突然造访,并未提前通知,人家能知道,已算是未卜先知的高人了。自古以来的高人都脾气古怪,没有像诸葛亮那样将他们两拒门外,就是很不错的了。至于这里究竟是半山堂还是清风观并不重要,只要有那云清道人在就行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素青道袍,留着几缕花白胡须,手持拂尘,一身仙风道骨的道人走了出来。
仇玥听到脚步声,当即站起身来,恭敬的向前走去,躬身道:“晚辈又扰道长清修,还望道长勿怪。”
道人笑道:“小友无需介意,你我虽只见过一面,但已成忘年之交,小友要来,老朽随时欢迎,请坐。”仇玥回身坐下,道人又微笑着问道:“小友此去洛阳,可曾了了心事?”
仇玥道:“承蒙道长指点,晚辈此去洛阳,虽未寻得宝物,但有幸结识岳兄,已算是,算是不虚此行了。”
说话间,仇玥指了指一旁的岳风。
道人闻言,朝岳风看去,忽然一脸惊讶的站起了身,来到岳风面前,仔细的审视着岳风的面相,越看神情越是惊异。
不论是谁,被这样盯着看,都会感到奇怪。
岳风也不例外,他甚至已被盯得有些恼火了,出声问道:“不知在下的脸上可有什么异物?让道长这般惊异!”
道人闻言,才发现举止有些不妥,赔笑道:“小友误会了,老朽一生相面无数,像小友这般奇怪的面相还是第一次见。故而唐突了,还望小友莫怪。”
此言一出,岳风顿时想起了初至洛阳之时,便有一个道人说过他的面相奇怪,如今又遇到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道长。
他哪里还顾得上责怪,心里不住想的便是如何让这世外高人给他指点一二!
他连忙起身行礼道:“道长若会相面,不知可看出了什么?”
道人抚须笑道:“看来小友是在考老朽,小友面相虽怪,但仍有一些端倪可寻,老朽就说几点,小友看老朽解得对不对!”
岳风闻言,心中欣喜,连忙道:“道长请讲。”
道人正色道:“方才片刻之间,小友面相就已三变,此实怪像,老朽推测,小友非此地人也!”
岳风笑道:“道长说的是,我本是从洛阳来的。”
这与之前那道长算出来的一模一样,岳风更心惊了!
道人笑道:“小友误会了,老朽是说小友虽本是此地人,但因缘际会,适游他乡,历经一纪之数,如今去而复返,正缓缓融入,故而面相也渐渐改变,直到小友……”
道人还未说完,岳风便情不自禁的打断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会彻彻底底的融入?”
道人笑道:“老朽从不妄言,难道小友就从未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改变?”
改变?他的确变了很多,从一个刚出社会的学生,变成一个家丁,又变成了一个商人,现在又将变成什么,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确正缓缓融入大唐的生活。
忽然,岳风感觉不对,问道:“道长方才说一纪之数,去而复返,这是什么意思?”
道人沉声道:“天道轮回,岂是偶然。当年天光借道,送小友到他乡一游,一去十二载,如今天数已至,定数难改,小友岂得不回!”
道人的话听起来虽然高深莫测,但岳风却还是听懂了,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张旺给他说的“五公子”失踪的故事,心里猛然一惊:“难道我真的是裴议?”
不对,他清楚的记得裴议失踪时是十二岁,到如今也不过失踪了十一年,才二十三岁,他绝不可能是裴议!
岳风道:“道长所言,恕晚辈万难相信。”
道人笑道:“小友今年可是虚岁二十有四,十二年前曾失落山崖?”
岳风皱着眉望着道人,一脸的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若是算虚岁,他的确二十四了。而且十二年前他真的从山坡上摔下去过,还因此住过院,之后还经常被“爸妈”拿来当教训警示他!
道人笑道:“易之象数,天上地下,无所不包。老朽于易道略晓一二,方才所言,皆在与小友见面之初,便已得知!”
道人说得神乎其神,岳风哪里还敢不信,不再纠结于此,连忙将李勤时给他的字条拿出,问道:“请教道长,在下日后的路该如何走?”
道人抚须笑道:“李勤时一世名医,虽能断此病因,然不敢相治,只因欲治此病,须得待一纪之后,方可下药,小友无须为此担忧,只待一纪之后,再来华山,必有医治之方。”
岳风闻言,心中不免纳闷,心想:“这世间还有这么看病的?一个医治的方子竟要等上十二年!”
那道人见岳风一脸犹疑,又道:“世事虽也难料,且小友面相非常,更是难以常语言之,当今风云变幻之际,小友才识亦自当有一番作为,不过需谨记“谨言慎行,急流勇退。”方可保全。”
道人言尽于此,岳风也不再问,躬身拜道:“多谢道长指点,晚辈定不敢忘!”
道人笑道:“小友不必客气。”说罢,转身对仇玥道:“小友上次下山时曾言家中老人患有心疾,为此,老朽特地配制了些药丸,发病之时服用,或可缓解疼痛,还请小友随我到内室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