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只要存在什么也不做就对他人产生影响。”
少年的落雪听到这句话,笑着持有怀疑态度。伴随女儿的出生、成长,从当初的质疑转变为坚信。
可心对落雪而言不单单是女儿,更像一个小战友,是精神寄托。女儿一年年长大,落雪的肚子再也没有隆起过,一次意外都没有。
猪年出生的女儿,视觉上看着比落雪都高。每次走在街上,邻里居住、街头巷尾的阿姨大妈都会笑问:“雪儿,没上班啊?你家丫头这么高了!多大了?”
“心儿看着是挺高的,周岁十三。”
“看着比你都猛!真像高中生!”
“嗯,比我高!”看着女儿的身高落雪从开心到困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矮点儿更合适。“唉!”
然后就会有阿姨神秘的贴近耳语:“丫头,你不要二胎啦?”
“呵呵,阿姨,我好像不能怀孕。”对着邻里的关心落雪不逃避,觉得不是什么谈不得的话题,就直言不讳。
“你这丫头净瞎说!去检查看看!”
“嗯,查过,没问题,可是肚子啊就是没动静!”
“去大地方看看!”
“想过,我血压高,加上流云没怎么要紧的追过,我就觉得压力没那么大,有时候我觉得可能缘分没到吧?”落雪的话没有搪塞,也有无奈。
“对对,有时候也讲究机缘……慢慢来!”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邻居,熟悉的孩童。山里人热心肠,也从不避讳自己的关心,落雪脾气也是好的,永远挂着笑脸接受。
“心儿是上天的恩赐吧!我们娘俩有缘分!”落雪格外珍惜女儿。
“唉,如果没有心心陪伴,有时候真不知道路该怎么走!”落雪刻意的不去想从前。
可是不想不代表不存在,有些记忆抹不掉,有些成长逃不开。
“干嘛呢?中午饭吃什么?”落雪从娘家待着接到流云的电话。
“吃什么?什么也不想吃!”落雪孕早期吐的厉害。
“不想吃也得吃点儿啊?还有孩子呢?想吃什么我让娘给你买点儿,告诉我想吃什么?”流云在部队有时间就会给落雪联系,多的时候一天能通八次电话,其实哪儿有那么多事儿,无非是听听落雪的声音,看不到怀孕的妻子内心也焦虑着急。
“放心吧,我没事儿,你好好的就行了,在外照顾好自己!”落雪觉得丈夫不在身边,不能让他担心自己。一直持有报喜不报忧的态度。
“放心你?我怎么可能放心你呢?正月里吐的那么厉害,吃什么吐什么?那会儿我战友见到你知道后来问我什么吗?”流云想起来总觉得亏欠妻子,不能在身边照顾她。
“你不说我哪儿知道?我又没听到,你战友说什么啦?”
“他说:你媳妇儿的脸怎么那么黄啊?看着很憔悴!”流云想起来声音里透着心疼。
“哈哈,我当是说我是丑八怪呢?你没告诉他我怀孕了,属于妊娠呕吐?”落雪是玩笑话,却也在意在流云眼中的印象。
“谁说你丑了?在我心中你可不丑,你是最美的!我说了你孕期闹反应呢。”
“你呀,净忽悠!我还美呢?黄脸婆一个!”
“没有忽悠!”流云一本正经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
“嗯,真的啊?”
“真的。”
“……”沉默良久。
“唉!”流云叹口气。
“怎么啦?”
“让你多住几天,你也不愿意!非要回去,看不到你,你说我怎么放心呢!”听流云这些话,知道他又想起元宵节那会儿。
07年末,叔叔从流云服兵役的Z市回老家过春节,正月十一返回时,让落雪同他们一起去Z市,看望没有回家过年的流云。
“年夜饭,我吃的就是米饭拌酸菜,其他都不敢看,更不能吃;身体更是倦怠的不想动,唯一喜好就是睡觉。”落雪想着自己的状态,觉得心有余力不足,“六个小时的车程能受得了吗?”
叔婶看出了落雪的担忧:“去吧,路上不行你就睡觉,一觉醒来就到了。再说,春节流云不能回来,怎么也得去看看他!”
每逢佳节倍思亲。新婚夫妻牵挂是肯定的,落雪放下顾虑:“行,我去看看他,就是太麻烦您们,叔和婶大过节的给您们添麻烦。”
“家里人别那么见外,收拾收拾咱们一起走!”
没带行李,小姑跟落雪一起坐车去Z市。
山路崎岖,九转十八万,一会儿落雪的恶心劲儿就忍不住,吐不出东西都是水。后来乏困终于睡着,醒来时看到满目苍凉,呼呼的北风吹着遗落在田里的玉米秸秆,迎风不倒,像守护冬田的战士。
“天啊,怎么这样荒凉啊!”落雪真想返回去,也只是想想。
车辆驶过流云待的城市,到叔叔家落雪直奔卫生间:吐。
望着镜中的自己:头发散落,口唇干且没有血色,眼神无光,长长的红豆羽绒服。只有这正月里的大红色让落雪觉得喜庆,觉得自己看上去像个新娘,其他都太难看。
六小时的行程腰都是酸的,看到婶婶安排好的床铺下了瞌睡虫一样又接着睡。
朦胧中听到声音:“你小声点儿说话,嗯?出去玩儿吧,你嫂睡觉呢!”
“嗯。”然后门轻轻关上。
落雪没有睁眼,关门的人又坐回自己床边,实在憋不住睁开眼睛,一张笑脸出现在视线里:乌黑的头发理成板寸,大眼睛长睫毛,高鼻子,薄嘴唇,左边嘴角一颗绿豆大的痦子,嘴巴微翘,眼睛弯弯的。
“你笑什么呢?”落雪瞅着眼前人。
“看到你高兴!”流云说着握起落雪的手,嘴巴抵在上边。
看着孩子似的男人落雪暖暖的:“什么时候到的?”
“早来了,你们到的时候我叔打过电话,知道你来我真想立刻到你身边。没办法只能等到天黑!”流云的眼里看到落雪就像拥有全世界。
“那你干嘛不叫醒我?”
“想让你多睡会儿!很累吧?那么远的路还好吗?”
“嗯,就是困,只想吐,可难受呢!”
“老婆,辛苦了!我好想你!”流云鞋子都没脱,和衣侧身躺下,右手抵着脑袋,左手拥着落雪,嘴巴趁机在额头轻吻下。
落雪听着结石的心跳,觉得自己就是那艘靠岸的船只:踏实。
“老婆,你在家就在。”
人身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早上睁开眼睛,身边空了。
“这么早去哪儿了?”落雪以为流云去厕所,收拾好打开房间门叔,婶还有开云,小妹坐在客厅。
“精神养好点儿没有?看你还挺能睡。不过这一路也够辛苦的!流云早上做完饭又回部队,明天周末,晚上他才能回来。”
“哦,从这儿坐车得一小时吧?”落雪想起上次,估摸着时间。
“可不,公交车程一小时!”
正月里Z市的早晨,寒风刺骨,能穿透棉服肆虐人体。
早饭是西红柿鸡蛋疙瘩汤加馒头:丝丝碎鸡蛋、细条状疙瘩、可口的西红柿、白白的热馒头。看着满满的食欲。落雪觉得自己肯定能多吃点儿,入胃暖和又舒服。
如果三餐饭不可少,那么餐后跑卫生间,也成为落雪饭后必须。
“天啊,简直太痛苦!”抓狂的落雪一点儿觉得精疲力尽,只能睡觉。
太阳落山不打招呼,傍晚的等没有喊人功能,落雪睡功了得。
“老婆,老婆,醒醒,醒醒,吃晚饭了!来!”流云理了理落雪散落的头发,开始晃她肩膀。
“嗯?你下班了!天黑啦?外面冷吗?”睁眼看到流云是最开心的事儿。
“冷!”
“来,给你暖暖手!”落雪笑着把流云双手夹在腋下,“天啊,这么冰凉,都冻僵了吧?你不知道多穿点儿啊?”
“哈哈,这样吐,感觉还不错,我以为你得吐傻呢!想吃什么?”流云心疼的调侃着。
“我现在真怕提到吃!”
“快起来,那也得吃,我买了好多羊肉,多少吃点儿!能起来吗?我战友过来一起吃晚饭!”
“哦,那必须有精神呀!”推门看到客厅年轻的兵哥哥,年龄跟流云差不多,坐在沙发上跟叔叔唠家常。
打招呼的同时,对方盯着落雪上下打量很久。瞬间,落雪觉得:“兵哥哥在看怪物吗?”
西北风猖狂撕扯的Z市,火锅最暖人心、能抗阻所有冰冻、驱走寒冷。
流云不时给落雪夹着涮好的菜:可口的羊肉,火候适中的青菜。麻酱是流云调好的,杯中白开水是流云倒的,温度刚刚好。
“老婆,多吃点儿,你现在看着特别虚弱!”
“嗯,照顾好朋友!”落雪悄悄红了脸颊。
“我们没问题!来,我也以水代酒喝点儿!”流云倒的也是白开水,落雪迟疑的同时又听到答案:“我媳妇儿,怀孕难受,喝酒味太大,我怕她再吐,看着是真难受,我呀,真想替她受这个罪……”话流云说的哽咽,眼含泪花。
落雪身边的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学校上学,一条街生活。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应该是真的心疼我吧?流云,你能一直把我放在心上吗?”想着头不由自主往向流云,眼神交汇,流云攥紧落雪放在桌下的左手。
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