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月身边就上官子阳一人持剑护卫,当明月睡下后,上官子阳就在隔壁合衣躺下,其他的高手卫士,都只能带着兵器守卫在庭院之外。
月上三竿,庭院里洒满了月光,树影婆娑,除了偶尔的虫鸣,一切和谐静好。三更时分,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明月房中,只见那黑影悄然逼近明月榻前,借着月光见大公子躺在榻上,便慢慢抽出宝剑,宝剑很长。
接着只听嘎达一声闷响,大公子明月便身首分离了。这时那黑影并没有欢悦,反而感觉有些异常,他伸手一摸,发现斩下的居然是个草人,便知道自己上当了,待要闪身离开,室外却火光四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果然要走。”
说话的是明月,他的话音未落,便有数十个火把已将屋子照得通透,火光下的上官子阳看着明月,眼里流露出说不出的痛楚和迷茫,说道:“原来你早已怀疑我了。”
“也不算早,就在今天。”
“你是如何怀疑上我的?”
“因为你说话变了,以前无论派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不说‘包在我身上’这几个字,今天你突然说了,这就是你的破绽。”
“就这一点?”
“这就足够了。”
“公子明察秋毫,看来在下跟随公子多年,却还是没有真正了解公子,仅此一点我就该死了。”上官子阳拿起宝剑,端详一番,道:“死在自己剑下也是剑客最好的死法。”
“且慢。”明月轻喝一声,他对上官子阳说道:“念你跟随我多年,只要你说出原因,我还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上官子阳突然哈哈大笑道:“原因很简单,因为雨山公子允诺的,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恐怕也是在你这里一辈子都无法奋斗到的,所以我不能拒绝。”
“看来我还没有真正了解你,我以为,你对我给你的已经很满足了。”明月看着上官子阳,发现他握剑的手已颤抖不已,便叹息一声说道:“这应该是我的错误,你走吧。”
上官子阳一拱手,道:“多谢公子,看来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不同的是公子这样的贵族可以不断犯错,而我这样的贱民出身的人一次错误也不能犯,就像现在这个错误,对我们这些投靠贵族的门客来说,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弥补。”上官子阳说完这句话就猛一抬手,鲜血喷出,长剑已割断了他的喉咙。
明月下令厚葬上官子阳,并亲手将那长剑放进棺材,对着上官子阳的尸首,明月说道:“剑客只能用宝剑捍卫自己的荣耀。”
鲍驹在一旁说道:“华子夜这一招用力很猛,所以他接下来的力道也该衰竭了。”
上官子阳的棺材被马车拉到了黑龙潭,这时一个宫中内侍进来传巴王旨意,让明月即刻入宫议事,明月领命后,那宫中内侍便告辞回去,这时鲍驹突然叫住那传旨的内侍,问道:“大王也召见了雨山公子么?”
那内侍答道:“正是,大王请三位公子和杜伯等人一同去宫中商议寿诞庆贺事宜。”
鲍驹接着又问道:“大人已去过二公子府上了?”
那内侍答:“下官先到的公子府上,现在就去二公子府上了。”
鲍驹忙笑道:“有劳大人了,大人慢走。”待那内侍走后,鲍驹对明月说了一句“机会千载难逢。”然后就悄声对明月如此这般安排一番。
这边雨山接到巴王旨意,便命安排车驾,而华子夜也问那内侍可曾到了明月府上传旨,那内侍如实回答。华子夜便有忧虑之色,他对雨山说道:“公子既然今日不得不出府,可要确保绝对的安全。”
“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增派四十个精壮甲士随车护卫,我也内穿软甲,量他们也奈何不了我。”雨山整顿衣冠,执佩剑在手,显得非常的自信。
“这还不够。”华子夜摇摇头,说道:“他们比我们多了半个时辰,这样优势就在他们一边了,以我对我的那位同窗的了解,这样的机会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的,所以我们恐怕要改变进宫的路线,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雨山道:“这距王宫不过短短五里路,半个时辰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先生是不是多虑了?”
“虽然只有五里路,但这里有十三条巷子,二十个路口,三十五道牌坊,七百多家店铺和数不清的贩夫走卒,每一个路口都会是一个意外,每一个陌生人都会是一个危险,公子切莫大意。”华子夜一席话说得雨山警觉起来,原来这里有这么多不确定性因素,于是点头道:“那就听先生所言,今日就避开老路。”
那些持戈甲士领命便要出发,华子夜又吩咐道:“现在虽然改了路线,但有一个地方总是绕不过去,这个必经之路就是醉乡楼,你们行经过此处,务必要格外留神。”见华子夜声色俱厉,那领头的护卫甲士连连答应。
雨山进入马车后,甲士前后左右围定,车夫方才催马前行。一行人走在偏僻街道上,人流确实少了很多,但也用非常好奇的眼光盯着这些贵族的仪仗。那些护卫的甲士都紧握武器,警惕地扫视左右,似乎每一个小贩都可能从背篓里抽出宝剑,甚至挑夫的扁担现在看来也显得危险了。
当走到第十个路口的时候,便看到醉乡楼的招牌了,一行人变得更加机警,雨山撩开车帘子,见到此刻街上熙熙攘攘的商贾正在做着自己的买卖,一切都跟往常一样,甚至那些佩剑的游侠都没有看到一个。“看来华子夜真是多虑了。”雨山心想道。
马车即将走到了醉乡楼下,这时醉乡楼的楼上一扇窗户恰好悄无声息地打开。
随着窗户打开,突然有一道光芒闪耀在窗口,那光不偏不倚,陡然照在马的眼睛上。被强光突然一照,那拉车的马匹顿时受惊,一声嘶鸣,便撒蹄狂奔起来。
那些护卫甲士只在提防四周,都未曾料到有此变故,顿时乱作一团,待他们回过神来,那匹受惊的马拉着雨山已奔跑出十丈开外。众人呼喊着追去,但如何追得上那发狂的马,眼睁睁看着那马车拐进一个巷子里不见了。
驾车的车夫早已吓破了胆,只是死命地要勒住缰绳,马车在巷子里狂奔着,那些贩夫走卒吓得四下躲避。正在这时,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辆黑色马车,那马车来得更快更猛,见到雨山的马车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地直直冲过来。就在两辆马车就将相撞的一瞬间,雨山从车里嗖地一声跃出,一踩那车夫后背,如一只狸猫般跳下车去,动作流畅迅捷,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人物。
原来雨山公子的武功并不弱,作为贵族公子,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是其必修课程,何况他还是巴国的王子。
雨山刚一落地,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两辆马车撞得粉粹,连两个马车夫也摔出一丈开外,但那黑色马车的车夫刚一着地,就一个鹞子翻身,如猎豹般向雨山扑来。此时雨山的马车夫也随即跃起,猛扑那人,显然也是个身手不弱的武士。
两人滚作一团,雨山的马车夫高大,那人却非常矮小,甚至只有儿童般大小,两人翻滚数下,就听雨山的马车夫一声惨叫,一股鲜血从腹腔喷涌出来。那矮人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手握带血的匕首,又一个翻滚直接窜向雨山,整个过程不过转瞬之间。雨山虽然身手不弱,但练就的重点是骑射之术,这也是那个时代贵族公子必备的六艺之一,而近身搏斗却非所长,也为贵族所不屑。
那矮人来得迅猛,雨山却已无路可退,眼看就要命丧街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有人大喝一声:“慢来。”如焦雷炸响,震动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