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吧,大学毕业以后,因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工作,就应聘到了一家很小的私营文化公司去上班了。
我的主要工作就是编缉一些乱七八糟的课外图书。现在都使用网络了,这本来这就是一个夕阳行业,而我一个月又只有三千多块钱的工资,没前途,没希望,也看不到未来有任何曙光,就混吃等死地过日子,活一天算一天,根本就没有什么壮志。
根本就没有什么壮志,还未酬个屁呀。
而更可气的是,就这么一份收入低得可怜的工作,我都没能保得住。我竟然被那家公司的老板黄世义——我们背后都管他叫黄世仁,以裁员的名义,给开除了。
不知道黄世仁是谁的,赶紧自己百度去。
问啥?问啥?还问啥呀?赶紧自已百度去吧。
没文化,真可怕。真呀真可怕。
连老板都算上,这家小破公司,一共就十二个人。在剩下的十一个人当中,我每个月的工作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名。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按说,裁员裁谁,也不应该裁我呀,我可是明星员工,我可是公司最赚钱的一部人形机器。
我去问黄世仁,哦,就是那个黄世义,说:“黄世仁,你为什么要裁我?”
“莫须有。”黄世仁不耐烦地回答说,“我是老板,我想裁谁就裁谁。我裁的是人,还要啥理由啊。”
这话,让我想起来,我还很小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一则酒类广告,那则广告一开始,有人出来问:“你为什么要喝酒啊?”然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出现,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理由,最后,才有一个人出来回答说:“我喝的是酒,还要啥理由啊。”
我一直都认为,这是一个好广告,喜欢得不得了。
却没想到,这句话,在这儿又出现了。
“我喝的是酒,还要啥理由啊。”
“我裁的是人,还要啥理由啊。”
真是让人心酸。
不过,可惜的是,那个广告,只火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个酒厂,也许早就黄了吧?
还有那个莫须有。
莫须有,翻译一下就是:也许有,恐怕有。再直白一点说就是,根本就不需要有。
当年,宋高宗赵构见岳飞越战越勇,非常害怕岳飞直接打到大金的黄龙府,也就是现在的JL省NA县县城,把被大金掠走,在大金的五国城坐井观天的自己的,父亲宋徽宗赵佶和弟弟宋钦宗赵桓,给救回来,自己就当不成皇帝了,就在当时的宰相秦桧的建议下,下发了十二道金牌,把岳飞和岳飞的儿子岳云骗回了京城,关了起来。
五国城,就在现在的HLJ省YL县。
大将韩世忠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气愤,就去质问秦桧,说:“为什么要把岳飞等人抓起来?他们犯了什么罪了吗?”秦桧不屑地回答:“莫须有!”韩世忠异常悲愤,不禁仰天高呼:“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之后不久,岳飞父子就被处死了。
岳飞父子实在是太冤枉了。
可我比岳飞父子还冤啊。我这么忠心耿耿,努力工作,团结同事,作风正派的员工,说裁就裁了,我找谁说理去呀我?
对对,用韩世忠的话说,就是:“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好吧好吧,赵构是皇上,想杀谁就杀谁,他说了算。好吧好吧,你是老板,想裁谁就裁谁,你说了算。可是,黄世仁,你个王八蛋,你好歹也得把欠我的那六个月工资还给我吧,在找到新工作之前,我还指着这钱活命呢。
这特么什么人呀。
我小时候就会说那句顺口溜儿:“欠钱不还,PY儿朝南。欠钱不给,PY儿朝北。”黄世仁,你丫的欠我工资不开给我,你根本就没长PY儿!
我到黄世仁的办公室,找黄世仁去要,好话赖话说了一大堆,讲道理,摆事实,都上升到他给我开了这六个月的工资,就能解放全人类的高度上了,直说得我口干舌燥,眼冒金星,都快累得晕过去了,黄世仁却耍赖说:“我已经开给你了呀,你怎么还再来要?”
我傻眼了,气愤地说道:“你根本就没开给过我!你耍赖!”
黄世仁也假装气愤地说道:“我已经开给过你了!你还来要,是你在耍赖!”
我更加气愤了,连忙反问道:“你怎么能证明你给我开过了?”
黄世仁又反问了回来:“那你又怎么能证明我没给你开过呢?”
我用手指了指外面大厅里办公的同事们,信心百倍地说:“他们可以给我证明呀。”
黄世仁狂妄地笑了,面目狰狞着,同样也用手指了指在外面大厅里办公的他的员工们,同样也信心百倍地说道:“哼哼,他们可以给你证明?你太幼稚了。他们,只会给我证明,不会给你证明的。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赏给他们工作的高高在上的皇上,而他们,只是一群太监,必须听皇上话的太监。不信我的话,你可以试试呀。”
我气愤地答道:“试试就试试!”
见实在是要不出来了,也不堪受辱,我只好把此事举报到了劳动局监察大队。
在一位女仲裁员的主持下,我和黄世仁,还有我曾经的那十一位同事,都被叫进了劳动局的一间仲裁庭里。
前面台上名牌上写着齐珞璐的女仲裁员问来问去,坐在左面和右面仲裁席上的我和黄世仁只好答来答去。
其实,也无非就是去年七月我大学毕业后,就到了黄世仁的公司,负责文字编辑工作,到现在已经满一年了,工资标准是一个月三千七百五十元,死工资,没有加班费,没有奖金,没有福利,没有周六周日,没有节假日……
这前面的一切,我们两个回答的,都是事实。
最后,问题的焦点是,仍然是黄世仁说,他已经把这六个月的工资发给我了,而我则说,他根本就没发过。然后,然后当然就是怎么证明的问题了。我说我的同事们可以给我证明。黄世仁也说,他的员工们也可以给他证明。
女仲裁员看了看下面观众席里的我的十一位同事,说道:“好,那就请台下的诸位走上台前来作证吧。”
台下的十一个人,坐在那里,好久好久,也没有人动。
女仲裁员只好又说了一遍:“请台下的诸位上来做证。”
我盯着台下的曾经的那十一个同事,黄世仁也在盯着台下的他的那十一个员工。我们两个,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这十一个人的身上了。
我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台下。往事历历在目。虽然时间不长,但毕竟我们在一起,走过了一段虽然贫穷苦涩但也快乐轻松的日子。仅仅就是做个证,说个实话,也没别的什么要求,如此之小的小事,根本就不会令大家为难。
这个,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也就是我在与黄世仁对质时信心百倍的原因。
可是,我却错了。
还是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