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又来了...带着一副白纸,身后的书童背着半人高的行囊。
池塘边的歪脖树看着二人走到自己前面,卸下行囊,拿起笔纸写写画画,洁白的纸张被逐渐染上墨色。
歪脖树看着那副画,有些好奇,可惜正对着画板背面,看不到画,只好在那人耳边发出低语:
“在画什么?”
“在画你。”
那人抬起头,又看了眼歪脖树,手中画笔轻落,一名女子,撑着纸伞,背后细雨朦胧。
“一颗歪脖子的柳树,有什么好画的,真麻烦。”
听了这话,那人的画笔微微停顿,默默的在纸张的右下角写上了自己的名号,毛笔被缓缓的放下。
“你若是还未想好自己的名字,叫苗安吧,我就叫苗安,你若随我名号,便也叫做苗安。”
歪脖树晃了晃叶子,无所事事的随风而动,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苗安看到这一幕摇摇头,将风干后散发着墨香的画卷装进竹筒里,向回走去,留下正在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书童,先行一步。
又过了一会,歪脖树看着二人离去,摇叶子的动作逐渐停下来了,只是突兀的立在哪里晒着太阳。
“还有三个月..心劫啊...你以为自己的寿命只剩十三载,而我,说不定三个月就不再是我了...”
歪脖树对着天空晃了晃,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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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一处山脚的道观中。
“苗安,为何来此?”
一名白胡子老道看着跪在道观前的苗安有些纳闷,上前想将他扶起,却没料到对方像软泥一样硬是向地上跪,一边跪一边磕头,邦邦邦三个响头下去,额头都缓缓渗出了血。
“我来求仙,求,长,生。”
苗安喘着气,没有看向着急将自己扶起来的道士,反而努力的凝神静气,看着道观里的守门神像,任由血液从额头流淌,被鲜血染红了眼。
“苗安,苗安!你可知这世上,求长生者多如牛毛,多如蝼蚁!你怎么去争?你拿什么去争?现在对着神像道歉还来得及,无非是损些阴寿而已,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苗安推开了道士,看着面前的神像,寂静中又泛着几分压抑。
良久,他笑了。
“看来我与本观无缘,告辞。”
苗安向外走去,放在心口的手握的紧紧,道观内的道士想要跟着走出去聊一聊,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在门口,宛若笼中之鸟。
苗安回到自己的府邸中,一群佣人将他团团围住,嘘寒问暖,流血的额头被干净的布匹包住,一群人架着苗安,小心翼翼的将他搬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苗安赶走了所有人,自己静静的躺在床上,那名道士的话在耳中不断回荡,余音未绝。
“我要怎么去争呢....”
苗安轻声低语,忽的想起了那颗湖边的柳树,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思绪向着过去漂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