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她能为我作证!”张金海很肯定的说,“大人,上次您已经询问过了,她都如实说了呀!”
“上次,是你状告春风楼,这次,是春风楼的姑娘告你,能一样吗?”王天宝怒叱。
“大人,翠红是奴家的贴身丫鬟,此时,她就在门外!”筱蝶禀告。
“好,传她上堂回话!”王天宝吩咐。
少时,一身绿色衣衫的小丫鬟翠红碎步来至大堂,给大人磕过头,在筱蝶身旁站定……
这时,证人小六子也被带至堂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着机灵,瞅瞅众人,连忙给县太爷行过大礼,却未起身……
“起来吧!”王天宝淡然道。
“小的有罪,还是跪着说话心里舒坦!”小六子埋着头说。
“只是传你前来问话,给张金海做个见证,只要你把当日所见所闻,如实作答,也就是了,何罪之有?”王天宝坦然一笑,“起来回话!”
“原来如此啊,可吓死我了!”小六子连忙爬起来,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垂首而立的翠红,长出一口气,“大老爷您尽管问吧,小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痛快!”王天宝看着他,赞许的点点头,“我来问你,你可曾见过张金海那两锭金元宝……”
“不光见过,还咬过呢!不瞒您说,大老爷,小的就是不信他这么一个老赌鬼,能有那个,就拿过来验看真假,为了保险起见,就张嘴咬了那俩金元宝,嘿,甜的,是金子!”小六子兴奋的白话着,“您要是不信,把那元宝拿来,那上面一准儿有俺的牙印!要是没有……”
“本官信你便是!”
王天宝打断小六子的回话,把目光投向一脸得意的张金海,冷冷一笑:“你为何带那么多钱前往春风楼?就不怕丢了?”
“那地方就是花钱的地儿,虽不能跟云州的‘三大巷’比,也不能跟京都的‘藏娇阁’赛,但,没钱,你就绝对玩不痛快!为了玩得尽兴,我多带些钱财,有何不可么?”张金海反问,然后摇头苦笑道,“至于金子呢,怕与不怕,反正是丢了!后悔晚矣!追悔莫及啊!”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王天宝的语气平和了些许,接着问,“你从春风楼大厅,去到二楼筱蝶姑娘的房间,距离并不算近,途中就没遇见过其他什么人?”
“大人啊,我的青天大老爷!上次,我都当着众人的面,说过八百多遍了,我是拿着金子上的楼,金元宝一直在我手里攥着呢!”张金海越说越激动,一指翠红,“她!她可以作证啊!”
“是的!”翠红唯唯诺诺的点着头说,“张老爷来小姐房间时,我正准备去倒马桶,见他进来,就立马去卧室喊小姐起床了!”
“你可见过他手里的金元宝?”王天宝急问。
“看见了!俩,他一只手握着一个,还在我面前晃悠来着!”翠红如是说。
“之后呢?”
王天宝盯紧了翠红的眼睛……
翠红眨动眼睛,想了想说:“我……我就去倒马桶了……等我回来时,他们就开始争吵了,说金子没了,要报官什么的,然后的事,大人就都知道了!”
“跟上次所说一致,看来你并未隐瞒!”王天宝摸了摸小胡子,转问筱蝶,“你说你从未见过黄金,那……也就是说,你从卧室出来,见到张金海时,他手里已经没有了黄金,可对?”
筱蝶连连点头:“就是如此!后来听他们都说,他确实是拿着金元宝进了我的房间,就连翠红也说看见了,我就以为他是放到什么地方给忘了,还傻乎乎的帮着他一路好找!唉!”
“翠红出门后,筱蝶姑娘还未从卧室出来,就你一个人在客房呆着?”
“他……他没有!”翠红抢先道,“我还没出门呢,他就迫不及待地闯进小姐房里去了!”
“我是去花钱寻开心的,怎么,难不成还要把她当圣女供着不成?”张金海不屑的一声闷哼。
他说的话固然下流,做的事也很龌龊,但恰恰证明他没有时间和机会藏匿黄金,王天宝皱紧了眉头,思索着对策……
“筱蝶小姐,你不是卖艺不卖身的嘛!怎么会便宜了这个老赌鬼呢?”小六子甚是不解的看着筱蝶问。
“你知道个甚!”翠红剜了他一眼,眼圈泛着红润,握住筱蝶的手,委屈地说,“小姐,是为了能早日攒够赎身之资,好跟那丁相公双宿双栖,才不得不……”
“不用如此悲伤,人生不得已之事,十有八九!”王天宝安慰道,“翠红啊,你若真想帮你家小姐,你就再好好想想你离开房间之后的事!”
“我……我就去倒马桶了啊!”翠红抹了把眼泪,眼睛猛地一亮,“我想起了一件事,就是不知可否有用?”
“快讲!”
王天宝的精神为之一振,目光炯炯的看着翠红……
“我走出房门来到后楼梯,正准备拎着马桶下楼,恰巧碰见了妈妈,哦,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老鸨!她跟我说张金海可是个花钱不眨眼的主,这次又带了那么多金子前来,一定会更大方的,让我赶紧回去伺候,赏钱一定大把的有……”
“接着往下说啊!”
王天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催促。
“我……我就听了她的话,把马桶交给她去倒了!”翠红紧张的咬着嘴唇,“大人,您可别传唤她来作证啊!”
王天宝畅然一笑,朗声道:“你放心吧,本官是不会传唤她来作证的,只会把她判刑收监!”
“这是为何?”翠红急问。
“对啊,为啥抓她?”小六子也问。
“妈妈对我一向不薄,还请大人法外开恩啊!”筱蝶极力求情。
“你呢?”王天宝看着默不作声的张金海,“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跟她又不熟,没有话说!”张金海懒懒答道。
“好!很好!非常的好!”王天宝冲他坏坏的一笑,“看来张老爷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来人!”
“在!”
刘德率先出班,抱拳等令。
王天宝缓缓的抽出一支法签,看着双眼惊惧的张金海,淡然笑道:“本想打你二十大板,念在你年纪已大,就打……三十吧!”
签子落地有声,板子立马举起,金海随即哀嚎……
打完,张金海已经爬不起来,趴在地上,呲牙咧嘴,怒吼:“凭甚打人?凭什么说打人就打人?还有王法么?还有公道么?还有……”
“天理昭昭,疏而不乱!张金海,你是招与不招?”
王天宝怒喝。
“招!”
众衙役齐呼。
“招什么?就算小人招了,也是屈打成招!”张金海用拳头砸着地面,愤然道,“草民不服!不服!就是不服!”
王天宝不由被他气笑了,看着他,坦然道:“要让你服,并不难!难的是,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会死不认账!如此一来,本官也就拿你毫无办法!这样,你能圆了本官的几个问题,就权当本官断案不公,立马就放了你!怎样?”
“不怎样!”张金海强忍巨痛,抬头傩懦的看着王天宝,“白……白打了不成?”
“这是提前预支,怕攒在一起,你受不了!”王天宝一拍惊堂木,“你那二十两金子,从何而来?讲!”
“我……我上回不是都跟您说过了嘛?赢得,我赌博赢得!”张金海信誓旦旦的说,“别说区区二十两,就是百两千两……”
“就算黄金万两,也不在你张大少眼中!但,那是二十年前的张家!”王天宝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他,摇头苦笑道,“家,已经被你败光了!现在的你,别说二十两黄金,就算二两白银,你也拿不出来!好,既然你说是赌博赢的,本官权且信你!你把具体情况说来,何时、何地,赢了谁的,我这就差人去查,若有不实,可就不是掴耳光、打板子,这么简单了!来啊……”
“我说!我全都说!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一定都说!”张金海可怜巴巴的看着王天宝,“只求大人开恩,千万别再用刑了!小老儿年事已高,实在受不住啊!”
“早如此,何来皮肉之苦?说吧!”王天宝喝令。
“启禀大人,是我不对,不该隐瞒大人!其实那俩金元宝,是……是先祖为了防止张家万一败落,偷偷藏于地下的救命钱!我不争气!我不要脸!我该死!我还没到挨饿的地步,就把他们挖出来了……”
“编!接着往下编!”王天宝瞅着他,目光就像在欣赏笼子里的狐狸,“张家,那可是豪门巨富,别说小小三泉县了,就算整个云州府又有几个?哦,既然能预料到会有你这样的玩意儿败家,就留下二十两金子以资度日!当然,两个金元宝,于一般百姓而言,已经可以生活几辈子啦,但于你而言,他们是不是也忒抠门了!嗯?”
“我……这个!这个我……”
“我什么我?你就是根老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