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圣灵漫步在王府里，下人们躬身行礼他也恍若未觉。
虽然有些生气，但不会真的生王妃的气，更多的是气自己考虑不够周全。
毕竟她只是一个心善的小女孩儿。
在王府里一向会迷路的他，不知觉间走到了湖心亭。
站在亭子里，看着水里时而结群欢快游过的鱼苗，不禁有些感叹。
在这小小的一池水中，便是这些鱼苗的天地，嬉戏畅游或是追逐鱼食，潇洒自在，终不知水外的天地有多辽阔。
而他，现在也在一池水中，只不过这池水比这小湖大了些，更丰富多彩，也更让人看不清虚实。
形形色色的人都戴着面具，看不出谁是牛鬼蛇神，在这里，他谁都不敢相信。
他知道，自己和单纯的王妃一样，容易心软。
他硬不下心肠来拒绝王妃的哀求，也有些硬不下心肠逼着林青鸢走上不归路。
但天地无情，身边的诡谲阴暗更不会心软，他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生活。
略显荒凉的后院，湖心亭上，姜圣灵孤身一人坐在石凳上久久不曾动身。
直至钰儿过来寻他。
“王爷，可算找着您了，您快回去看看吧，王妃自打您出来，一直跪到现在呢，奴婢们怎么劝她都不起身。”钰儿焦急地开口道。
姜圣灵皱起了眉头，没说话，起身便往寝宫快步行去。
……
一进门就看到了跪成一排的王妃和林青鸢。
姜圣灵眉头紧锁着，沉着脸看向她：“你要干什么？”
王妃见他回来，连忙低头回道：“是妾妃太任性，让殿下生气了，妾妃只求殿下能息怒，莫要伤了身子。”
姜圣灵走到她身前，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但跪的太久，以她的身子骨，根本站不住脚。
弯腰将她抱起，向床榻走去。
路过林青鸢，低沉开口：“滚一边儿跪着去！”
林青鸢跪行到寝宫角落。
将王妃安放在床榻上，帮她脱去靴子，揉捏了一番膝盖和小腿，眼神晦涩莫深看着她，语气却极平静地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身体要挟我么？”
上官婉儿抱住了姜圣灵，解释道：“婉儿不敢，方才为青鸢求情，惹得殿下不快，婉儿只想能让殿下消消气，婉儿知错了，殿下别生气了好不好？殿下要是不解气，打婉儿骂婉儿，婉儿都绝无怨言，只求殿下……”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老老实实躺着，以后别动不动就跪，我没那么封建，你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奴隶。”姜圣灵打断了她的话。
“嗯，都听殿下的。”王妃忙不迭点头。
姜圣灵坐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王妃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心中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姜圣灵终究避开了她的话题，他心中应该还是生气的，只是不舍得把气撒在自己身上罢了。
回神思虑一番，突然惊觉自己做错了，蠢得不可救药。
······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圣灵把大部分精力和时间放在了锤炼自身上，要么就是抓着幕僚们追线索。
每天都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晚上沐浴过后，便早早的休息了。
王妃心里难过恐慌，她放下女人的矜持和羞耻心，每每用身子去贴紧他，装作不经意地抚撩过他的某处，但自打那日之后，姜圣灵好像对她失去了兴趣，每天回来都疲惫不堪，再也没主动提过那种事，甚至对她的主动都恍若未觉。
上官婉儿很难受，她宁愿姜圣灵打她骂她也好，却绝不愿再见他做回到原来的那个幽王，而现在，殿下却越来越像原来了。
林青鸢老实了太多，虽然有些事依旧做不好，但姜圣灵顶多对她横眉冷指，没再打骂。
也能察觉出她改变了不少，很多事在努力学着做好，不再毛手毛脚。尽管姜圣灵不想让她继续在王府待下去，但怎么处置她，暂时也没什么头绪。
二月十二，惊蛰。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终于落下了。
久久未曾下雨，不仅仅南方干旱严重，京城这一块儿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这一场雨下得很大，大白天的，却好似昼夜初分的时候，乌云黑压压地聚集在天空，似要以天威覆盖这天下。
对于富足的人而言，这场春雨没什么影响，顶多是庭院里的景致要慢慢复苏了。
但对于那些依靠着土地养家糊口的贫苦人家来说，却是能让他们重重松口气的喜事。
王府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姜圣灵也没假装积极地跑到雨里去练功，功夫是水磨的功夫，长年累月的坚持才能练成，不是朝夕便可的。
站在寝宫门口，看着挑檐外连成一片的雨幕，姜圣灵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一件黑色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肩头，侧头看去，林青鸢低头退到一旁。
身后一双手臂环住了他。
姜圣灵没有转头，他知道，是王妃。
“殿下要婉儿怎么做才肯原谅婉儿呀？婉儿每晚都会惊醒，梦到殿下不要婉儿了，殿下，婉儿怕……”
姜圣灵扭过身把她抱进了怀里，“原谅你什么？”
“原谅婉儿耍小聪明，想要仗着殿下对婉儿的疼爱，接受青鸢留在王府，婉儿真的知错了，求求殿下，原谅婉儿吧，婉儿再也不敢了。”王妃紧紧贴着姜圣灵哭求道。
“知错就好。”
王妃惊喜抬头望向他：“殿下原谅婉儿了吗？”
“嗯。”姜圣灵微不可察的点头。
上官婉儿再次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细若蚊蝇地开口道：“妾妃伺候殿下沐浴吧。”
姜圣灵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相当于求欢了。
不过，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王妃心头涌上浓浓的失落。
只听姜圣灵再次开口道：“晚上吧。”
……
是夜。
窗外的雨似乎更急了些，誓要将这干涸许久的土地浸透，雨滴打在屋瓦上，噼啪声不断，后院的小湖已经溢满，在狂风的吹拂下，波涛连连……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