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舞台评定，以非常惨烈的结果收尾了。
八十八名训练生，最后到达评级舞台的只有66名，剩下的22名全部待定，连个最低的F等级都没评上。
评级舞台上的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待定舞台上的却一片灰心丧气。
一条红毯，短短三十米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一片断壁悬崖。
踏过去的人星途光明，没踏进去的人死活想挤进去。
节目录制到凌晨两点，导师已经全部离场，导演这时通知学员开始录制问答访谈。
88个人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荣幸的，只有几个表现优秀的人才有这个环节。而且就算录了也不一定能播出来，如果你的这一part不够吸引人，那么后期导演会直接剪掉。
你卖力表演一大段，到了正片里可能三十秒都没有。
导演第一个叫的人就是闫染，后面评级为A级的几个人都去了。
闫染进去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而有的没到三分钟就出来了。
其他的零零散散的喊进去几个人，速度快的很，待定舞台上的学员也有两个因为性格出彩的也被叫了进去。
快接近凌晨两点了，顾方喻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她可算明白了，现代社会根本就没有休息一说。现代社会里的人就像是一个陀螺，抽两下就会抽风地旋转起来。
像在她那个时代，凌晨三四点又是崭新的一天开始，勤奋子弟才开始晨起读书了。
哪像现在社会这些人，日夜颠倒，二十四小时制陀陀转，忙起来根本看不见尽头，彷佛有谁在后面拿鞭子抽似的。
顾方喻晚上没吃，又一直录制到凌晨，早就饿了。饿过头了，她又困了，整个人蜷在硬沙发上，哈欠直打，脑袋点了几下，就睡过去了。
景肖和段清卸完妆出来，见梦羽还站在导演办公室门口。
段清笑呵呵地问：“梦羽老师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而且脸上的妆没卸，反而化的更浓了。
平时冷清高傲的少女天团一姐梦羽，这会儿却低下头了，脸上泛起了红晕。
段清：“……”
好了，不用猜也知道，办公室里有谁了。
既然知道里面有谁了，段清和景肖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大概又等了二十分钟，办公室的门才打开了。陆宣一出来，段清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问了一声：“陆教授。”
陆宣气质平和，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笑容，精致的眉眼在镜片后投射出温文尔雅，斯斯文文的味道。他的一举一动、一眉一笑，似乎都杂揉了文质彬彬的书生气。
他温和地问：“你们还没回去？”
梦羽忽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还，还没有。陆教授，好巧哦。”
陆宣看了一眼他们，然后笑了。声音温柔：“是好巧。”
段清：“……”一点都不巧。
梦羽的脸红的更厉害了，羞羞涩涩的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眼睛却一直瞄着陆宣。
陆宣彷佛什么都没看见，面色如常地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跟他们说着话。
已经年近四十，而且还是皇家音乐学院老师的段清，不得不感概，后浪人才济济，拍的他们这些前浪扑腾都扑腾不起来。
后浪中的尖苗子陆宣更是个人魅力出众，短短几句话就让人放下了戒备紧张，而且还产生了一种让人盲目信任的感觉。
段清不是没见过圈子里优秀的后生，但优秀到让他也尊称一声教授的，凤毛麟角，几乎没有。
而陆宣就做到了在这个圈子里，人人见到了他都客客气气地叫一声“陆教授”。
不只是为陆宣的背景、为他的能力、为他的才干，还为陆宣这个人。
只要和陆宣相处过的人，都折服于他的个人魅力。
甚至你有时根本就说不出，这种崇拜从哪里来，可陆宣就有这样让人倾心的能力。
像梦羽这样羞羞答答迷恋的陆宣，简直是不计其数。
陆宣一行经过十八楼录播室的时候，发现录播室里灯还开着，门留着一条小缝。
段清推了一下门，伸头往里望望。“不会还有人吧……咦，还真有。”
他嘀咕的一声，将门完全推开了。
大门正对着待定舞台，整个录播室里都冷冷清清的，空座椅一排排，像是一个个张着嘴的怪兽。
粉色的硬台阶上，蜷了一个人。
段清疑惑：“这是，顾方喻吧？”
涉及到身边这位陆教授，又是这么大的八卦新闻，娱乐圈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顾方喻喜欢陆宣。
段清暗搓搓地看了一眼陆宣，眼角余光里却看到景肖走了过去。
哎？
景肖走到顾方喻身边，拍了拍顾方喻的手臂。
“顾方喻？”景肖又拍了一下，“这里不能睡……”
顾方喻缓缓睁开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欲开未开的间隙间，斜上方的一束射灯正好投在她纤长卷密的睫毛上，好像是尘封多年的仕女卷画，在跨越了时光后，被人缓缓打开。
清妆柳眉轻描，绰约如许。
春梦残，影姗姗。
……
顾方喻眉头半蹙着，她缓缓直起腰，似乎很不高兴被人打扰了，半阖着眼看人。
景肖心里莫名一滞，总觉的顾方喻的眼神像是要让人，把他拖下去似的。
他“咳”了一声，才道：“录制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方喻闭了下眼，缓了一下才重新睁开。她身上的那股慵懒的闺阁娇气忽然散去了，瞬间眉目清朗，眼波似水。
“不好意思，我睡过了。”她撑了一下额头，鬓间的碎发温柔地划过她的手指。
干净、真实。
靓丽、飒爽。
这是所有人用肉眼就可以在顾方喻身上看到的，也是所有人以前在顾方喻身上没看到过的。
景肖以前就认识顾方喻，但他不认识这样的顾方喻。
他愣了好一下，才强迫自己转开了视线。
顾方喻平静地看向景肖身后的几人，即使看到陆宣她脸色也如常，她甚至扬唇轻笑了下，眉目似画，娟秀大方。
她弯下了腰，甜甜地喊：“陆教授、段老师、梦老师。”
陆宣抿直了嘴唇，没说话。
陆宣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梦羽凭借着以前陆宣多次拒绝顾方喻的事，猜测陆宣可能不想见到顾方喻。她开口说：“学员都有自己的宿舍，你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任务。”
顾方喻点了点头，再次跟几位导师告了别才离开了。
*
顾方喻一离开，梦羽就对陆宣说：“她在节目里留不长，下期应该就会被淘汰了。”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顾方喻会缠着你了。
但陆宣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没说任何话。
梦羽心里有点摸不着底，陆宣表面上看着温和，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真实的情绪是怎么样的。
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都是一个样子。
但陆宣讨厌顾方喻这件事是一定的，因为陆宣自己亲口说过。
梦羽想到这里，又放下了心。
“陆教授，你晚上住节目组安排的房间吗？”
“不了，我回去住。”陆宣淡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梦羽看着陆宣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上去。
段清招呼景肖一起回旁边的他们导师的宿舍，一边走一边问：“景肖你跟顾方喻以前认识？”
“不认识。”
“啊？”段清心里痒痒的，仗着辈分大，追着问，“我还以为你和她认识呢？”
景肖犹豫着，没回答。
段清呵呵一笑：“现在估计没人不认识顾方喻了，这小姑娘胆子大，追陆宣追的惊天动地的，啧啧，厉害。”
听到陆宣的名字，梦羽忽然插了进来。“陆教授不喜欢这样的，她这是纠缠！要不是陆教授脾气好，早对她不客气了。”
段清笑着说：“追陆宣的人那么多，顾方喻只不过做的夸张了些。”
段清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觉的，虽然顾方喻追人追成全娱乐圈的笑话，过程中手段不可取，但这份勇气是值得肯定的。
你看传大那么多人喜欢陆宣，有人敢表白了？
娱乐圈里这么多人把陆宣当偶像，又有谁敢说自己不是崇拜而是喜欢陆宣的？
好像陆宣被他们奉成了一个神，谁都不敢招惹似的。
而一旦顾方喻打破了她们之间的这种约定，或者心照不宣的退让和守护，她们就会群起而攻击顾方喻。
敢肖想染指她们心目中的神的人，她们都不会放过。
梦羽就是如此。
“顾方喻不过是蹭热度，她不会有多少镜头的，也不会留久的。”梦羽冷冷地说完这句话，硬邦邦地将门甩上了。
段清哭笑不得，以后都不会在陆宣的这些迷妹前谈论陆宣了，不然他一把油腻的老骨头，怎么掰断的都不知道。
“我们也早点睡了，晚安。”段清跟景肖打了一个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景肖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导师的房间是全落地玻璃窗，位于大楼的二十二层。站在窗前能直接俯瞰兰城一半的夜景。
景肖准备拉上窗帘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楼下有举着他灯牌的粉丝。
凌晨三点左右。
这些粉丝依旧站在楼下等他。
五彩的荧光像是冷夜里的一束暖流，总是会烫热人的内心。
即使已经习惯了被粉丝追逐的偶像生活，但景肖还是被触动了。
他打电话让保安室给楼下的小姑娘们买点热的喝，然后又让节目组的人去劝这些人离开。
等楼下的粉丝安排妥当了之后，景肖忽然想起来……今天他为什么给顾方喻那一票了。
不为别的，就为顾方喻也跟楼下的小女孩们一样。
是他的粉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