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筝迟疑了两秒,随即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就算你不是帝王星也和他是一伙儿的,都一样。你们在这个地方出现本身就是在找茬,还说不是来闹事儿的?说,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我们是来找芷岚将军的。”
“什么?”沐筝在听到“芷岚”二字时显得格外激动,他咬着指甲在屋里踱了两个来回,又转回来抓着皖的肩膀吼道:“你们找芷岚做什么?”
沐筝这一声吼震得房子都掉渣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景柔被噪音吵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从草垛上摔了下来。“哎呦”一声,景柔的屁股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她想用手揉一揉却发现自己被绑得紧紧实实地连坐正身子都办不到。
她迷茫地望向前方,却发现皖正被一个陌生正太按在木桩上,从她的角度看,两个人的脸紧贴在一起,就好像在……
强忍着喷鼻血的冲动,景柔大喝道:“皖,你,你,你在干什么?”
于是皖和沐筝同时看向景柔,前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面对混乱的状况不知从何说起;后者则仿佛若有所悟一般松开了皖,又冲向了景柔。
沐筝的举动实在一瞬间发生的,景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沐筝擒在手中,她“哇”的一声大叫出来,喊道:“救命啊,耍流氓了!”
“你说谁耍流氓!”
“你啊!光天化日……啊不,黑天化日之下把我绑在这里还对我施暴!”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人老珠黄的谁稀的对你施暴!就你这副尊容也想勾引我的芷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哈?”景柔自动过滤了那句人身攻击,脑袋里那根奇妙的弦唰地一下绷紧了—勾引?“我的芷岚”?
就连皖都能听出沐筝话里的异样,一股恶寒顺着脊梁爬上后脑,皖打了个冷颤,觉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说……你搞错了吧。勾引芷岚?借我十八个胆我也不敢啊……”景柔无比黑线地说道,“你喜欢芷岚?”
“谁……谁说我喜欢他!”沐筝突然惊蛰一般从景柔身边跳开,窝在角落里别着脸,那副姿态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傲娇!
景柔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穿越一回不光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美男子,还能遇见罕见的别扭受,实在是收获丰厚。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冰山脸芷岚和眼前这个傲娇正太在一起的样子,景柔就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活了。眼下正是她这个究极腐女第二次大显身手的好时机,搞不好因此一举成名,成为处理男男关系的专家!
景柔的想象力一旦运转起来四匹马都拉不回来,不,火箭都拉不回来。她一个人陷入幻想的世界,竟“嘿嘿嘿”地笑出声来。
沐筝不知道背后的女人在傻笑什么,越听越觉得瘆得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了离景柔三尺远的地方。他在皖的耳边低声问道:“这个女人是不是不太正常?”
皖十分无奈地选择了沉默。沐筝叹了口气,拍了拍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也不容易啊……”
就在这边吐槽与被吐槽都很融洽的时候,那边萧毓晨已经拉着芷岚上山找人了。他们向路人打听到了景柔和皖奔逃的方向,沿着山路追到了二人曾经栖身的山洞。
在山洞附近转悠的这阵工夫里,芷岚一连打了五六个喷嚏,心底渐渐浮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老实说,他是不太愿意上山的,因为山上住着一个令他头疼的家伙。那个很拽很臭屁的小鬼,总是无理取闹,笨拙却又努力地做事情,虽然总会把事情搞砸可是还是乐此不疲地继续做着。他是个天才,可也是个孩子……
“哥哥?”萧毓晨发现芷岚竟然在发呆,不觉有些担心,推了推芷岚的手肘,关切地问道。
芷岚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你知道他们在哪?”萧毓晨十分惊讶。
芷岚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领着萧毓晨向着那所他有些“忌惮”的小木屋走去。
池渊和静深经过三天三夜的奔波终于在傍晚抵达了灏州。跟那两位穿越来的糊涂蛋不同,他们可是知道灏州人民对凤鸾殿的鄙夷的,所以两个人不管从着装打扮还是行为举止上都极尽低调。池渊把他的青麟留在了五里外的一座小村庄里,另购置了两匹马代步。两个人都戴着斗笠,穿着披风,颇有些旅人的风貌。
灏州的百姓对于普通的外来者并不排斥,更确切的说,他们的热情只有在异乡人前来落脚时才会显露出来。所以当池渊打听沐筝的住处的时候,他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隐居山林的锻剑者,哼,有意思。
池渊开始对沐筝感兴趣起来,他好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在选择了铸造刀剑这种张扬的职业的同时选择避世。“剑鬼”更是一个在张扬之中也算耀眼的名号,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配得上这个名号呢?池渊谢绝了百姓们的留宿邀请,趁着夕阳的余晖还未褪尽匆匆向山上走去。地上,他的影子被黄昏时分慵懒的霞光拖得很长。
远远地,便能看到一座木屋俨然屹立在树林之间,宛如一尊静默在祠堂里的佛像,用恬然的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芷岚觉得自己步伐正在一点一点变慢,他看着萧毓晨从自己后面飞快地超越过去,可他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他就这样慢慢地在林间穿行,已不知是自己在前行还是景物在后退,时间好像胶着成一团浆糊又好像飞速地跳跃了几个世纪。直到上面传来争执的声音,芷岚才从恍若梦境的沉思之中清醒过来,加紧步子赶了过去。
只见萧毓晨被拦在门外正试图冲将进去,而阻拦他的人正是沐筝。
沐筝正在和皖共同感叹景柔的不正常,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木屋接近,于是从角落里随便抄起一根形状扭曲的铁棍便夺门而出。谁成想刚出门便看到一位衣着不凡的男子气势汹汹向自己冲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处在话题中心的人物了—这一代的龙脉继承人、年轻有为的将军、礼部侍郎的二公子、芷岚的弟弟。
他究竟有哪一点比得上芷岚?
沐筝怀着敌意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不得不承认他的眉宇间尽是灵慧的气韵,峨冠博带,广袖长衫,有些年少的轻狂,却不是自以为是的高傲。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跟那个长袖临风,一扫漫天阴霾的芷岚相比;跟那个洒落狂放,驰骋疆场之间的芷岚相比;跟那个情绝意绝,任凭云淡天高的芷岚相比,又有哪里能比得上呢?
他刁难皖和景柔,甚至将两个人五花大绑关在自己家里,大概都是为了教训一下这群抢了芷岚风头的“恶徒”,大概,也还怀着一丝像是奢望一般的希望,期盼芷岚能够为了救他们而到这深山中来。
现在来的人是芷轩,所以他强硬地拦在门口不退让一步;但倘若是芷岚来了,不用对方开口,沐筝便会乖乖地让开,像个老实承认错误的孩子,在引起了大人的注意之后一边偷笑一边道歉。
可是他没想到,芷岚真的来了。
曾经看着玉露凋伤,只是天各一方,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如今得以相见,纵使过往悲凉,望穿秋水也心甘情愿。当芷岚的身影清楚地印进眸子里的时候,沐筝觉得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他忘记现在已是冬天,仿佛还置身于一簇一簇的春花之中,陶醉在醉人的春光里。
萧毓晨趁着他出神的时候敏捷地闪进了木屋,可沐筝此时也顾不上拦他了,他最最想念最最思慕的那个人现在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恨不得把芷岚的身影用刀刻在自己的瞳仁里,好生生世世难以磨灭。他看着芷岚一步一步向自己迈近,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里了,扑通扑通的连自己都能听见,他生怕连芷岚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由得向屋里缩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