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侧过脸,回望过去。那张绝世风华的脸庞倏地映入眼帘,青丝缕缕,悬垂耳际,勾勒出精致的轮廓,令人窒息的妖冶。
“晨……”皖低声应道,他也从方才池渊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此次出兵绝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像池渊这般骁勇善战的猛将被一直安插在边疆实有蹊跷,现在想来,他的处事风格与平常将军相比确实有些过于率性洒脱。换做别人,为朝廷效力,哪一个不是顶着重压,苦于束缚缠身?而他,偏偏只有他,可以笑的那样爽朗,不为世俗所阻,就像是……就像是……
“晨!”皖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萧毓晨的手臂,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下马去。萧毓晨条件反射般勾住了皖的腰身,用力一扯,便将他拉上了苍龙。皖骑的马匹因为受惊而长嘶一声,向北边奔逃开去。队伍被稍稍打乱,但池渊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照样前行,甚至没有下令重整队伍。士兵们倒还算训练有素,只略微调整一番便自行恢复了队形,整个军队没有丝毫耽搁,仍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前行进。
“怎么了,这么慌乱?”萧毓晨的双手从皖的腋下探出,轻轻地拽着苍龙身上的缰绳,低声问道。皖没有穿铠甲,仍是那一裘胜雪白衣,翩然靠在萧毓晨怀里,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我担心,池渊要……”他警惕地望了一眼池渊,再次压低了声音道,“要造反!”
军队浩浩荡荡西行,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走到敌营。时间早已日上三竿,光天化日之下,偷袭之说显然已成为一个笑柄。萧毓晨本想看看池渊究竟要作何解释,不过在看到眼前景象之后却怎么也没有那份心思了。
在边境僵持了一个多月的藩王禁军营竟然已成一片火海,目光所及之处,烈火熊熊,烟斜雾横。数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帐内更是数不清的生灵魂归西天。
“哼,不出所料。传令兵!”池渊从嘴角挤出一丝冷笑,旋即表情肃然地喝道,“速报朝廷,边境叛军已被吾等歼灭。”
只见两位头盔上插着红羽的士兵从队伍里闪身而出,单膝跪地呈领命状,旋即从骑兵那里牵过两匹骏马,绝尘而去。
池渊睥睨着烈火中烧焦的尸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注视着火光的眼神狠戾如刀刃,无声无息地割开一条血路,哀嚎无数。少顷,他薄唇微启,命人灭火。
“池渊!”萧毓晨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近乎是咆哮般喊出了那个似是远在天边的名字。
“哦?轩少将这是怎么了?”池渊缓缓调转马头,向萧毓晨这边踱来,目光里闪动的寒光透着彻骨的冰冷,“敌军已被制服,难道不该高兴么?”
“这大火是怎么回事?”
“什么大火?藩王军是被吾等战将一网打尽的,轩少将是不是精神恍惚了?”池渊仍在步步逼近。
皖苍白的右手死死地按住萧毓晨的手,提醒他不要冲动。可上千条人名无缘无故地葬送,连个投降的机会都不给,萧毓晨哪里能一笑而过?即便是叛党,那也是生命啊!怎么能如此不屑一顾?他不是那个久经沙场,所向披靡的轩少将,明知战争即是生死一瞬,却还是天真地想要救赎亡灵。不,即使是原来的轩,也绝不会纵容池渊拿人命做筹码。
“池将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哈哈,可笑,做什么?剿灭敌军啊!”
“你这是在屠杀!”
“屠杀?芷轩,污蔑罪可不轻啊。”
说话间,池渊已来到萧毓晨身边,伸出手来便钳住了他的胳膊。
“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跟我一起击杀乱党,要么,你就是那乱党!”
萧毓晨当然不会选择与他同流合污,但反抗的下场便是被关在营帐中,哪儿也不能去。帐外重兵把守,帐内密不透风,尽管手脚未被绑起,但瓮中之鳖的处境没有丝毫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