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后悔了?”贺琛很严肃地问。
“对。”卫少卿用力点头。
贺琛冷笑。
“我怎么不觉得?”
卫少卿恨不得一头撞死到方向盘上面,“你是不是要我血溅三尺来证明自己是真的后悔了?”
贺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丫真低俗,难怪被甩了。”
“得。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不想说。你运气好,碰上个嘴巴硬心肠软的。”
卫少卿转过脸望着贺琛,“兄弟,求指点。我下半生的幸福啊!”
贺琛就拿自己做例子,“我当初追回陶思,制造了机会和她相遇。这事儿可得做的巧,不能太过热情,免得引起她误会。最开始要偶尔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不会忘记你这个人。后来赶上香港台风的时候,她在我那儿过夜,我特意买通了酒店的前台说她的衣服被送到外面的店子去干洗了。然后,你懂得……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卫少卿听的两眼发直,“看不出去,你这个木头居然还会使用这些计策!”
如果卫少卿把自己向贺琛求助感情上面的困惑的事情说出去,指不定要被笑掉大牙。
“哼,这不是计策。这是你爱一个人,你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开动大脑。如果这一些都不肯做,那就活该你单身吧。”
贺琛下了车,“祝你好运。我要去慕氏公司接我嫂子了。”
余娆这会正在公司的会议室里面。
落地窗大开着,如果是晴朗的天气,这个时候坐在这里面是一种美好的享受。窗明几净,工作起来的时候也能够心情好上很多,仿佛也多了不小的干劲。
可是今天不一样。
鸽灰色天空,秋日的脚步已经袭裹整个城市,感觉四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即使是余娆如今能够重新回到公司里面,有一个能够平等和这些人对话的机会。
办公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人从门外推开。
“慕礼”从门外走了进来,西装革履,一身深灰色,却夹杂着寒意。
那张英俊的脸,如今再也不会对她有任何的笑意了。
也是,因为曾经的余娆是他利用的棋子,可是自从撕破脸皮之后,余娆现在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
“这份协议你签了吗?”
林思致一开口语气里面就带了火药味。
如何能不生气?
动用公司里面超过百万的资金,居然必须要余娆的同意。这是当初的慕礼在一年前定下来的。既然是他自己同意的,还不能自己违反,因为一年的时间过去,这个公司真正的主人实际上已经是余娆了。这完全都要归功于公司的律师顾问,在公司的大会议上面突然间提出来这个事情,差点让林思致下不来台。
今天把余娆招来就是为了协商这件事。林思致肯定是不想要一个掌握在别人手里面的企业,这就像是在跟别人打工伸手要钱一样。
余娆没有动静。
林思致将那份协议拿过来一看,签名那一栏里面干干净净的。
“只要你签了,孩子我来抚养。”
林思致做出了退让。
他的态度他的语气处处都透露着功利的气息,令余娆心底里面生出厌恶。
“孩子你来抚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我根本就不相信南歌会对孩子好。”
南歌和“慕礼”的婚讯就在三天之后。这样急匆匆,这样的亟不可待,那样的爱得多深。南歌这人有多么强的占有欲,余娆是见识过的。她完全不会相信南歌,更加不会相信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即使“慕礼”当初来参加孩子的运动会了,可是余娆也完全相信无法完完全全做自己的人,更加不可能为孩子争取利益。
林思致的眉心蹙起,结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见余娆不说话,他轻蔑地勾唇一笑,“否则你也不会来这儿了。”
余娆挑眉看他,很奇怪,再面对着这个男人,她会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因为从他的身上,她一点都感觉不到那种令她心动的气息。他太陌生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余娆站起来。
“你猜错了。我来这儿其实是什么都不想要。”
林思致的心头咯噔一跳。
什么都不想要比想要还要麻烦。
余娆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要继续掌握这个公司。这是当初的你给与我的权力。你现在想收回,不好意思,我有说不的权力。”
林思致脸色阴沉,难看到极点,他寒着声音问,“这家公司是我的。你以为你这样会让我们俩的关系挽回?”
余娆不由得苦笑,“你以为走到这一步,我们俩的关系还能够挽回?你别开玩笑了好吗?”
她心说自己也没有那么贱,爱一个人非要死缠烂打达到目的才会罢手。
林思致明显就不信余娆的说辞,“谁信呢?那你就是为了钱罢了。不是为了爱就是为了钱。说到底,你还是更爱这么多钱。难怪当初慕……我一失踪,你就突然间转了性子说要嫁给我。原来不是对人动心,而是对钱动心。”
这些恶毒的猜测,余娆早在下定决心的时候都已经预想过了。
肯定会有人这么说,虽然她没有想到慕礼会这样说。不过无所谓,她又不是活在别人的口中,因为又不是靠着别的人来养。
“我说我不是对钱动心恐怕会让人觉得虚伪。不过无所谓。谁活在这个世上不需要钱。你不是不肯尽你作为父亲的责任吗?那我就拿着当初赋予我的权力自己来赚钱。慕总,你可以留在这家公司。毕竟这是你创立的,可是经济大权仍旧掌握在我的手里。”
余娆毫不畏惧地回视林思致那几乎要将她吃掉的凶狠眼神。
既然他不肯负责,那她就强致执行。为了孩子,不能得到很多很多的爱,那就让孩子得到很多很多的钱。不能让俩孩子在父母这一线上输了之后还在物质条件上输给别人。
“我从明天开始会来这里上班。你要是想走,可以今天收拾好东西了。”
余娆拎起自己的手包就要朝着外面走去,结果一下子被人拽住了胳膊。
林思致的力气大的出奇,捏的余娆眉心难以忍受地蹙起。
“你干什么?输不起?你不是已经重新开始了吗?带着你的新婚妻子南歌去重新开始啊。反正你也是一个全新的人了,这个公司是以前的你给我的,现在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余娆这会也是一肚子火气。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想要拿回以前的钱又坐拥着新的美人,不如去做白日梦吧。
林思致的眼角几次暗中抽搐,谁能想到原本一个娇娇弱弱跟兔子一样的小女人忽然间变了脸,会变得这样强势。不同于南歌诉诸暴力的蛮横强势,她的强势是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余娆眼看着林思致的脸色变了几变,然后整个人忽然间温柔下来,“你看……我们到底曾经是深爱过的,又何必闹到这样的地步,对不对?”
他捏着余娆的手力量放轻。
他的手慢慢放到余娆的肩膀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心里面其实还是有你的。”
余娆始终没有说话。
林思致估计这是有戏,对待女人怎么能疾言厉色呢?但凡是个女人,对旧爱的和风细雨还是很容易放下戒备的。
“我其实……”林思致慢慢地靠近了余娆。
砰地一声,门被人突然间推开。
南歌出现在门口。
“你们在干什么?”
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南歌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她蹬蹬瞪快步走到余娆的面前,扬起手就要甩一巴掌。
在半空中,就被人给劫走了。
南歌看向突然间出手阻拦自己的人,“你干什么?连你也被她迷住了是不是?”
林思致诧异南歌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好不容易余娆刚才强势的态度有缓和的余地了,南歌这个爆竹脾气一出现,恐怕是要炸到所有人都遍体鳞伤才会收手。
“别闹。我和她在谈正事。”林思致呵斥南歌。
“什么正事要这样抱着挨着搂着?”
南歌不依不饶。
“什么事情等我们晚上回去再说好吗?你今天不是说好要去南城吗?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林思致耐着性子婉转地劝着南歌快离开这儿。
南歌偏不,“急着赶我走?昨晚上你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姓林的,你要是再敢跟这个女人藕断丝连,那我们之间就没戏了!”
南歌抱着手,非要一个答案。
余娆冷眼旁观,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等着看林思致的处理方式。
林思致深吸一口气,选择去安抚南歌,把她拉到一边,“我在这边和她谈公司的事情……”
余娆知道林思致会怎么选,可是她却不觉得有多高兴。“慕礼”的选择不过是审时度势之后的选择,并不是他自己真心想要这样。即使“慕礼”真的对自己低头了,怕也是为了钱。
余娆提了包,直接往外面走。
林思致听到远去的脚步身的时候,余娆已经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怎么喊都喊不应了,还被南歌拉着不准去追。
余娆刚走出电梯就见到等候着的贺琛。
“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里面出了点情况,耽误了一小会。”她抱歉地说。
“怎么了?是不是不怎么顺利?那个假……”贺琛差点说漏嘴,赶紧改过来,“慕礼是不是为难你了。”
好在余娆心思低落,并未僵住注意力完全落在贺琛刚才的改口上。
“也不是。就觉得始终相爱一场,如今却要直面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对方,总是有种伤感。那些爱都在时光里面一点一点地变得稀薄了。”
余娆沉沉地叹一口气。
贺琛在旁边看着,见她心情不好,好几次有冲动跟她说实话,可是他忍住了。因为慕礼交代过他了。
“没事。你就想慕礼已经死了,现在回来的这个根本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这份财产。因为这可是你和孩子们应得的。他要是想要和那个小三过上好日子,就让他自己去赚吧。开地方社团也好,还是搬砖也好,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能够得到贺琛这样的安慰,余娆心里面也好受了不少。事实上,余娆会突然间转变思想回到公司里面,就是被贺琛给说服的。
“你说得对。”
余娆勉强打起精神来微笑。
生活总归是要继续,她总不能因为一份变质的爱情而放弃了继续生活。
回去的路上,余娆和贺琛说起慕礼的表现。
“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了有钱人的苦恼。有时候确实是很难辨别,一个人对你好,到底是因为你这个人值得,还是因为你这个人的钱值得。所以我觉得陶思当初生活的也挺不容易的。”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余娆也是觉得又可悲又可笑。
“也多亏了南歌,我才能够及时地清醒。”
贺琛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不说话。南歌会突然间出现当然不是巧合,是他放出去的消息。林思致固然狡猾,估计也想不到南歌会突然间回来坏了他的好事。多亏了慕礼想到这一茬。
慕礼毕竟在南歌身边呆了将近一年,对南歌的性子很是了解。
“对了,陶思爸爸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她一个人在那边照顾地过来吗?”
余娆问。
“好了不少了。那家里也不是她一个人在照顾。宋楠不是也在吗?她估计比陶思这个亲生女儿还想要照顾好我岳父大人。这样也好,省的陶思太辛苦。”
贺琛说起宋楠的时候就像是说起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余娆知道宋楠在陶思家,但是她担心说起宋楠,贺琛会觉得不舒服,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提起来。现在看到贺琛这样无所谓,估计宋楠这人在贺琛心里面对宋楠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
“你也早点回去吧。”
下车之前余娆对贺琛说,“你们俩刚新婚,因为我的关系,耽误你们都不能去蜜月旅行。我这边已经定下来了,你就早点回去和陶思夫妻团聚吧。”
贺琛笑嘻嘻地摆摆手,“你别觉得愧疚。会留下来也不全是因为你的事情,陶思爸爸那儿不是要人照顾吗?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可就是见外了。我总归是要等到你们完全稳定下来,才能放心离开。”
余娆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贺琛的车子消失在了视野当中,这才离开。
现在的新住处是贺琛给找的。小区的安全措施做得特别好,重重身份验证,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
走进去的时候,门外叫住了她。
“余女士,有你的鲜花。”
一大束娇嫩的百合花。
余娆捧在怀里面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沉。
“知道是谁送的吗?”
余娆问。
门卫表示不知道,“应该是花店的人送过来的。上面应该有吊牌,你可以看看是谁送的。”
回到家里面,余娆将吊牌翻过来,上面只有三个字。
To my love(致我的挚爱)。
谁啊?莫名其妙送百合花。
但是她确实挺喜欢百合花的。
虽然当初是因为慕礼喜欢上百合花,虽然现在那个人已经在她心里面变得太过陌生。
余娆将花分成几拨,分插到两个花瓶里面。一个放在客厅里面,一个放到了阳台里的吊椅旁。
她注意到隔壁的阳台上也放了一束水灵灵的百合花。
挺巧的。
陶思踮起脚尖,朝着隔壁的阳台看了一眼,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紧闭着窗帘。
搬来这儿有一个星期了吧,好像从来就没有见到过隔壁的人。
她甚至有段时间还以为隔壁没有人。但是看这一束百合花,原来是有人住的。
余娆略略站了一会,觉得自己起了这样的八卦心思实在是无聊,又重新走了进去。
在她关上阳台落地门窗的那个瞬间,隔壁的阳台落地窗的窗帘突然间动了动。
……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让我错过了什么?你什么时候闹不好,非要在那个时候闹?”
林思致气急败坏地冲着南歌吼。
南歌没有半点歉意,即使是听到林思致说了刚才会和余娆亲近的原因。
“林思致你其实大可以不必这样大费周折。你看到了吧,没有女人会能够忍受一个男人想要讨好其他的女人。要么是我,要么是余娆。不过……我看你这样的态度,应该是不想放过余娆了。那你就和余娆在一起吧!”
南歌甩手推开了林思致,气冲冲地跑出了办公室。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穿着高跟鞋小跑起来,直接按下了电梯。整个过程中就像是逃命一样。
等到安全出了公司大楼,坐进了路边停靠的的士,南歌忽然间呵呵地笑起来。
驾驶座上的司机透过后视镜莫名地看了一眼南歌,估计是被她笑的停不下来的节奏给吓得不轻。
飞机该死的延误了。
南歌紧张地跑进洗手间里面。
她紧张地转来转去,祈祷着林思致还在气头上,不会来找她。
没有想到一头撞上了一个突然间进来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一双曼妙的眸子登时眯起来,因为南歌没有道歉。
“没长眼睛没有关系,连最嘴巴都没有长?”
“对,我就怕长成你这样满嘴喷粪的德行。”
南歌本来就焦急,说话就不客气。
那个女人突然间撞上来,把南歌碰了个踉跄,然后她就转身出去了。
神经病!
南歌扶着被撞疼的肩膀骂了一句。
等了一会,发现时间快到了,她正准备出去登机,结果俩警察冲进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对不起,请跟我们走一趟。”
“干什么?”
南歌看到警察就没有好气。
“有人举报你在洗手间吸毒。”
“什么?这不可能!”
南歌推开这些警察,“你们有病吧!别耽误我去登机!”
这里能看到她的登机口已经有人在排队了。只要登上去,她就能够远离如今一切窘迫的境遇了。
警察反手要擒拿住南歌,南歌下意识地反抗。结果从她的身上掉出一小包白色的东西。
“东西都在这儿还想狡辩?”
哐当一声,南歌的双手被铐起来。
“那不是我的……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南歌着急地解释,一个一心想要逃走的人,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警察哪儿会去管那么多,押着南歌就往机场外面走。
被推进警车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了刚才那个撞自己的女人正隔着一辆的士朝着自己微笑挥手。
“肯定是她……”
一个念头忽然间从脑海里面闪过,南歌叫起来,“是她!刚才是她把东西放到我口袋里面的!”
可是警察望过去的时候,那儿根本什么人都没有了。
“我们还是去警察局说吧。”
警察板着脸发动了汽车。
这让南歌觉得绝望。
长这么大还是南歌头一回到警察局里面来。
南歌准备给其他人打电话让人来保释自己出去。
一般人她不想找,因为这太丢脸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小山。
打电话小山,让他找人来保释自己。那边也答应的好好的,可就是没有了下文了。
等了一天之后,再拨过去,就是无人接听了。
警察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南歌不是没有想过向林思致求助,可是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就被她给扼杀了。
与其回去,她宁愿在这儿呆着。只要呆在这儿,等过了婚期,林思致丢了大脸,应该就不会再想到回来找她了。因为三天之后就是结婚的日子了。
南歌选择接受悲催的现实。
可是在拘留所的日子哪儿是好呆的。哪儿都不能去,哪儿都有人监督着,什么都不能做。只是过去了一天,她就感觉自己像是过去了一年。
第二天的晚上,她本来睡得好好的,却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
她警醒地坐起来,在看到是女看守的时候放下心来。
“怎么还不睡觉?”那人问。
“你进来干什么?”南歌反问。
“这么晚了,外面变天了,我担心你在这儿睡得不好会感冒。”
还有人会关心她。
南歌生硬地道了一声谢谢。
那人抱了一床被子放到南歌的身边,“我帮你盖吧。”
南歌没有拒绝。
结果,她感觉到不对劲。
“你干什么?”
她忽然间就不管不顾地扑过来。
南歌腾地一下坐起来。
“滚!”
她不客气地一脚踢开了那个女看守。
看守骂骂咧咧地跑了。
南歌将被子一脚踢到地上,团成一团坐在黑暗里面一夜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