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没有说话。
余娆又问,“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如果苏灵以后也遇到了所谓的真爱,你是大方说祝福,还是说任由着她去经历,跌倒过,等到头破血流的时候才知道你的好的时候?”
不远处,皇朝酒吧的招牌在夜色里面十分的醒目。陆放坐直了身体,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走出来的苏灵。即使她画着浓妆,穿的潦草,他还是认出了她。
“如果这个问题,是在半年前问我,我会回答……我根本就不会让她遇到所谓的真爱,还扑到别人的怀里去。绝对不可能。哪怕是亲手毁了她的翅膀。这些年我也没有给过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机会。可是现在,我的回答是……她若幸福,我会祝福。她若难过,我会比她更难过,然后尽我所能,给她想要的幸福。”
话一说完,车子在门口停稳,陆放推门下车,大步朝着低头走来的苏灵走去。
“我来接你。”陆放一上去就抓住了苏灵的胳膊,把她往余娆的车子里面拽。
“不需要!”
苏灵立刻剧烈得挣扎起来,拼命地想要把他的手给甩开。可是她的力量哪儿是已经铁了心的陆放的对手?苏灵被拖行到了余娆的车门前,这才得以卡在了门前,倔强得做着最后一次抵抗。
“姓陆的,你是还没有当够狗吗?以前就跟在我的后面,摇着尾巴,求我给你肉吃。那个时候,我家里还有钱有势,随便给你点,就能够让你吃饱。可是如今,我家里已经落败了。你还这样?你别告诉我,你是贱出习惯了?可真够贱的!”
陆放哪儿管她的这些话有多刻薄恶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他只有一个念头,把苏灵带走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
苏灵呀得尖叫一声,在被推进车里之后,她一口咬到了陆放的肩头上。
陆放闷哼一声,任由她咬,像是一只愤怒的小兽凭着原始的本能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时近春末,陆放穿的不多,只是一件白色衬衣。苏灵卯足全力一口咬下去,不多时就感觉到了铁锈的气息。
啪得一声,车厢里的灯亮了。
“没事吧?”余娆透过后视镜,关心得问。
苏灵听到女人的声音,耳熟的厉害,也是一惊,松开了口,看清了坐在驾驶座上余娆的脸,先是一愣,而后冷笑,“哟,你什么时候也出来兼职做司机了?”
“苏灵,别乱说。”陆放呵斥道。
“我就要乱说!慕礼死了吧?活该!唔,呜呜……”剩下的的恶毒话语都被陆放的大手给捂住了,他很抱歉地说,“对不起余总,你别和她计较。”
余娆不在意地摆手,苏灵这姑娘当初家里面会落败的那么快,其实也多多少少跟慕礼有点关系的。苏灵心里头有怨气,余娆也可以理解。
“去哪儿?”她问。
陆放报了一个地址。
车子开到了之后,陆放推着苏灵下了车,又回头对余娆说,“余总,这么晚还打扰你太麻烦了,要不您先回去吧。我把她送回去了,就自己打车回去。”
余娆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这儿不好打车。反正已经来了,就干脆等你下来,送你回去吧。”
陆放推着苏灵走了老远,直到看不到余娆的车了,才把捂着苏灵嘴的手给挪开。
“呸呸呸!”苏灵一连吐口水,“陆放,以前你就是我的狗,现在居然去当余娆的狗了!”
刚才陆放一口一个“余总”,苏灵觉得十分刺耳。
“苏灵,就你这样的性子,居然会去酒吧里面当Ma笑的公主?简直是搞笑。”陆放皱着眉头看她。
“对着狗,为什么要笑啊?”苏灵的回答很欠揍。
两个人的交流总是拌嘴,每一次总是不能好好说上半句话。
“我送你回家。”陆放不跟女人计较。
苏灵被他拖着往路边的一栋公寓里走,到了门口需要刷卡。陆放示意她刷开门禁。苏灵却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
“什么意思?”陆放不明白。
“因为……我压根就不在这儿。”
“先前不是住在这吗?”陆放知道苏灵家以前的别墅被封了,之后他们母女俩就搬到这儿来了。
“你不是我的狗吗?你怎么连我家住哪儿都不知道?”苏灵讽刺地一笑,然后步下了台阶,朝着小区里面走。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后门。
苏灵走了出去,到了一片老旧的居民楼前。
陆放的眉头这一路上都没有平复过,这儿的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感觉连个物业保安都没有。
苏灵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从包里面拿出化妆棉,对着镜子细细地将脸上的浓妆飞速擦干净。这个过程,很是神奇。卸去了浓墨重彩,终于露出了素颜。说实话,这样的苏灵在陆放的眼里面才是最美的。她本该不染铅华,素净的一张脸,就已经道尽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情。一双妙目水盈盈的,就像是他在雪山上看到过从未受过污染的湖泊,澄澈干净。红唇不点而朱,饱满而水润,诉说着无声的绮丽。她将头发尽数盘起,随意地挽起在脑后。然后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一栋居民楼里。
这一路上去,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几乎都是坏的。陆放打着手电跟在后面,倒是苏灵像是已经习惯了,走得飞快,灵巧得躲过了楼道里面放着的那些杂物。
最后,在顶楼的一家门前站定。
苏灵打开门,一句话都没有和陆放说,直接关上了门。
陆放默默得在夜色里面站了一会,听到里面苏灵和苏母说话的声音,这才放心得离开。
“怎么又是这么晚才回来啊?你们老板是怎么回事哦?怎么天天都要你加班?我看啊,改天非要去找你的老板说说,这样子剥削你,要不得哦!要不然,咱们就换家公司吧。妈妈不希望你一个年轻女孩子经常这么晚才回来。”
一进门,苏母就念叨着苏灵。
“妈,我今天回来的不是挺早吗?好啦,好啦,就是这段时间公司里稍微忙一点儿。你别担心啦。赶紧去睡吧。”苏灵去洗手间里洗澡,躲过了苏母继续的念叨。浴室的门一关上,她就松口气。苏母不知道她这么晚回来是因为在酒吧里面兼职的原因。
一想到酒吧里的这份高薪工作没有了,苏灵一脸疲倦,再也佯装不出刚才对着母亲的轻松微笑了。
日子像是看不到头,钱却是有用到尽头的时候。
就像是她半个月前在酒吧里面认识了一个大叔,带着她去高尔夫球场里面赌球玩。当时有人打赌,谁能吃下这份生肉,就有五万的筹码。那盘肉,当时在苏灵的眼里就像是从外太空里的异形。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吃肉都是看到做好了端上来的。哪儿见到过红中带粉,白色脉络清晰尤带着鲜血的生肉?
可是,吃下去,就有五万的筹码。苏灵心动了。
当着众人的面,她吃下去了。
那股恶心的腥味在嘴里很久,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敢再吃肉。可是换来里三万,她用着这三万的筹码,赚了将近五万。
当时那个大叔和她闲聊,说看不出来你一个酒吧里的小姐打高尔夫打的这么好。
“我不是什么酒吧里的小姐,我也是好人家里娇养出来的姑娘,只是在酒吧里面兼职体验生活。”自尊心让苏灵撒了个小谎。任谁都不想被人看不起,尤其是大叔用那样的词眼和语气说她。苏灵当时的语气高傲,自认为无懈可击。
可是大叔却一语击碎她可怜的自尊心。
“娇养的姑娘哪儿会为了这么点钱面不改色地吃生肉?”
说的没有错,人都是被逼到了绝境,才会做出来令人咋舌的事情。
苏灵也是从那个时候明白,她是苏灵,却又不是以前的苏灵了。哪儿来的资格端着?
可是面对着陆放,那个总是沉默看着没有存在感却又影响着她生活的男人,她总是用最激烈的语言去刺激他。
原谅她,她只是不想让他看到她一点点儿面目全非的样子。
那样,真是人生一大悲哀。
陆放回到车上,余娆的车厢里面正放着歌。
想问天你在哪里我想问问我自己一开始我聪明结束我聪明聪明的几乎的毁掉了我自己想问天问大地或者是迷信问问宿命放弃所有抛下所有让我飘流在安静的夜夜空里齐秦的不羁在每一次旋律的抑扬顿挫中,显出一种平静却不平淡的力量。
陆放来了公司几天了,当初那一场只有新娘子的婚礼,只要是在本市的人都知道。陆放欣赏这个女人的勇气,也相信自己来到这个公司里面会有一个好的平台,更重要的是……这儿有苏灵。陆放来到这儿,何尝不是放弃所有,抛下所有。
余娆将音乐关了,目光落在他的肩头,“需要去医院里面看看吗?”
陆放这才注意到白色衬衣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没事。”他不在意。从来身体上的伤,都比不上心灵上的创伤。将苏灵安全送回家,这点儿伤算什么?
余娆将陆放送到他家楼下,然后开车回家。
到达慕宅,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余娆洗漱之后,立刻去到孩子的房间。嘉乔和安安的房间相对,就在走廊的两边。余娆先去看了小家伙安安,她睡得很香,小手儿握成拳头放在粉嫩嫩的脸边上。余娆轻轻得在孩子额头上亲了亲,然后去到对面嘉乔的房间。
开了灯,她轻手轻脚地到了床边。床上的小人儿头埋在被子里面,余娆皱眉头,怎么能把脸蒙在被子里面呢?掀开一看,被子下面躺着的居然是一个枕头。余娆吓地不轻,立刻去找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