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贺业笑得很癫狂,他很得意,杀掉了那个碍眼的废物。至于那些老祖要追究起来,他也能推托称这是正当的生死决斗,生死由不得人,杀了叶淮只是失手。
想必那几位老怪物,也不会为一个废物跟自己较真。而且我才是王氏皇族的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占理的都是我王贺业。
他安静下来,虽然仍旧很激动,站起来傲然四顾,他有一种凌驾在众皇族子弟之上的优越。
那个欺负了他们幼时多年的叶打铁,无人敢缨其锋的混世魔王,在其他人还在犹豫该不该对付叶淮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手了。
而且,已经杀掉了叶淮。
他显然被一朝得功影响了头脑与判断,那个他口口声声说已死的叶打铁,虽然躺在地上,实际还没死。
他的呼吸微薄,却又绵长。
有人也发现了,他对王贺业劝道,“贺业,你可不要再下重手了,现在叶兄已招不住折腾。”
这个人实在其心可诛,他表面上在劝解,实际是在提醒王贺业,叶淮还没死,你现在不补上一刀,更待何时?
而这个人,就是被叶淮称作三岁尿的王远图,他很有理由置叶淮于死地。
王贺业听到话,终于从狂喜中清醒,浑身一颤,冷汗直流,那个废物还没死,现在让他活下来,那后果将不堪想象。
叶淮幼年给他留下的印象,层出不穷的招数,实在是深刻入骨。
即使他王贺业现在修为确实比叶淮高,让叶淮生死不详,可他还是相信叶淮有很多手段能够对付他,而这些手段的结果,往往不可预测。
叶淮的反击,也往往很难让人消受。
警惕心大起的王贺业第一时间飞上了石台,石台边上来回焦急唳叫的灵鹤看到了王贺业,眼见他拿出了一柄利剑,它尖啸一声,急忙扑腾翅膀回到了王明珠身边。
尖喙戳了戳王明珠,灵鹤啾啾地轻叫,意思是姐姐你快出手啊,那小子就要被害死了。
它倒挺讲义气的。
王明珠一瞥灵鹤,心道你个白眼狼知道回来了,到现在心还向着外人,白拉扯你这么大,哀怨的眼神让灵鹤寒毛乍立。
“那是生死的斗法,上面的阵法太厉害,我也没法啊……”
她轻叹,语调清淡,尾音奇妙,百转千回像是愁肠万结,似在叹息也是无奈,更隐含了更深层的情感。
啾啾!
灵鹤扭头盯着身后一众老头子,虽然它平时并不喜欢这些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头,但现在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事。
“鹤兄见谅,我等进地宫,修为被压制问道路以下,有心也无力。”长老听得懂灵鹤所说,有人平心解释。
这是托词,其余长老皆点头,他们是有特殊手段将叶淮救下来,但现在不会用出来。他们还在等,他们想更了解躺在台上那个神奇的叶打铁,就必须再等等。
长老们心中想的是,他原来不像想象中废物,那会不会比想象中更天才?
没人知道,所以几位长老只能借王贺业的手试探,如果叶淮真的足够天才,他们自然出手相救,甚至废掉王贺业也未必不可以。
但如果不够天才,那很可惜,你就只能死了。
皇族是残酷冷血的,也是只看利益的群体,他们能扶持叶淮,也能毁掉叶淮,一切为了大恒国考虑。如果王氏皇族所有人都只注意私交好坏,大恒国早就湮灭在历史洪流当中,存不了上千年。
天下势力,如古国大教军阀……都是冷酷而理智的。
王贺业脸色狰狞,抬起利器对准叶淮的额头,在场所有人心口都是一缩。
脑海中都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号称仙婴降世,八岁极尽络气境,走了七年聚神境的叶打铁,最后就是这样的下场吗?
该可笑,还是无奈,或者是悲哀?
王贺业面容疯狂,手却很稳,利剑狠力往下投掷,一旦落实,叶淮就要在世间除名,别无其他可能。
但可惜叶淮就是个变数的发源地,当时的剑尖只停在他头上不足一寸,叶淮只感到一阵悸动,下意识运起缩地成寸法,平地直接退开几尺远。
砰!
是利器撞击的声音,剑尖的刺击落空,抵在了地上。
叶淮的双眼还没睁开,仅仅靠着神识,就通晓外界发生的事,包括王贺业的举动,避开利器袭击,如同心眼。
王贺业一惊,怎么回事,他怎么还能躲?怎么知道自己要杀他?他怎么还能不死?
他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但依然不死心,拿起利器再次向叶淮刺去,这回叶淮躲得更远,更干脆,直接退开了几丈。
于是王贺业疯狂了,发出怒吼,追着叶淮砍。可凌厉的剑斩每每都被叶淮轻易躲开,致命的剑尖次次差一毫就能刺中。但一毫,就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过程中,几经腾挪,叶淮终于站了起来,只是眼睛依旧闭着,让王贺业觉得脸被抽得隆肿。
叶淮如此,只为炼心眼,心眼一旦大成,他便有机会通天眼眼通,参透道法,对修炼法门将有极大的助力。
弑魂针成为了他的磨刀石,现在他还在用王贺业磨练心眼,王贺业要是知道内情,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突然,利器闪过一道寒光,难以杀掉叶淮的王贺业终于恼羞成怒,直接将宝剑当作暗器抛掷,利器化弧,刺向叶淮。
似乎是避无可避,也可能是叶淮明白通天眼不在一时。
他终于睁眼了,刹那间光芒四散,如鼎字符文,洒下道道清辉,他的眼珠中,各显现一个古文撰写的字——鼎。
鼎中法,叶淮时至今日才有所领悟。
清辉四散,威能惊世,那柄利器刚碰到光晕,便径直寸寸崩碎,再不可能修复了。
叶淮一直闭着眼,就是为保存鼎字符文遗留下来的法力,鼎字符文法力通天,遗留的一丝法力也可成为恐怖的杀招。
至于有多大威力,叶淮不知道,可他很快能知道了。
那边的王贺业面庞狰狞,恐怕他死也不知道,这就是他最后的面容,他就这么直接又莫名其妙地死掉了,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
王贺业被道道清辉扫中,遭遇道则法力的肉身就似冰雪消融,自下而上,他还没发出声响,就化作点点辉光,化得干净,紧随清辉去了。
以上都只发生在眨眼,他在世上的痕迹,像被岁月的伟力抹去,亦像是被通天人物用大手段强行擦除,没留下一丝一毫。
总而言之,王贺业死了。
叶淮突然很想知道那位号称是自己族伯的人看到现在的场景,会是怎样的面貌,他觉得实在解气,眼眸闪动,胆敢欺负我叶淮的人,终归都要付出代价。
面对王贺业的死,所有人都感到很平常,包括席座上的长老们,都认为王贺业遇到清辉本就该消融,连叶淮,也如此。
一切因为清辉皆蕴含了至高无上的道,它在这片天地建立了纲法,画地为牢,它们就是这里的法,这里的道。所有人都被影响了,认为这很平常。
实际上,这很不平常。
清辉消逝了,他们终于清醒过来,继而汗流浃背,仿佛遭遇偌大的恐怖,脸色难堪而苍白,连那头鹤,仙炼池里的鱼鸟虫兽,都在发昏。
它们都像喝醉了酒,在水里沉浮,在空中打着转儿,灵鹤更是直接,吧唧一声贴到席座的桌子上,呼吸急促而规律,受了道则的大影响。
“魔胎!”有王氏皇族弟子承受不了,直接冲着叶淮尖叫。不知她有意还是无意想造成混乱的局势,她都成功了。
许多王氏皇族的子弟都冲着石台上那个少年喝骂,骂他的修为,骂他的作为,还骂他魔鬼,无所不骂。
就这样,叶淮,直接与魔胎挂上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