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汩汩,清风袭袭,
八月的蛰香山红叶依然浓烈,
“师父,我不同意!”
时樾向来性格温润,鲜少如此暴躁。
“是呀,师父,小师妹不能回去,十四年来他们对师妹不闻不问,现如今却要接回去,想都不要想。”
委韬面色赤红,公鸭嗓子尖锐了许多,
天机暮色苍苍,盘捻手里的佛祖,顿眉思忖,有些事情还是要看小四的意思。
昨日,季家人突然上山,说是念着老太太十五年冥旦接孙女回家。
“小四,现在在做什么?”
天机蹙眉,心里开始盘算。
“师妹在后院睡觉,还不知道季家来人的事。”
他们天机寺岂是他们说进就能进,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
天机蓦然点头,
“那就等小四醒了,问一问她的意思吧!”
“师父——,你也不怕师妹回了京城受人欺负!”
委韬拉长声音,
师父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平时最是护短,这会子人都要欺负到师妹头上了,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机缘造化自有天定!再说你师妹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吗?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他就阿弥陀佛了!”
“可是京城高深莫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师妹她身份……,我
还是不放心!”
“她不会有事的!”表情炯乎,眼神笃定,接着说道:
“听说她前段时间又收了徒弟?”
“嗯!”时樾点头,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师父。
天机把佛珠盘折在手腕上,深吸一口气,双眸微闭,继续坐禅!
他这个徒弟向来眼光不错,当年认他做师父时,他就看出来了!
大大:您就自恋呗!您嘞!
她收到那几个徒弟更是不凡,有了他们的庇护和莫家的恩情在,她在京城横着走,怕是也没人敢说一个字吧!
……
三日后,
阴雨黏腻,午后的蛰香山如水雾晕染,朦胧幽怨,墨绿中带着惊鸿,
季安打着油纸伞,白皙红透的脸颊上沾染了点点水珠,她眼圈泛红,勉强挤出个笑脸,看着相送的师兄弟们。
“走吧!走吧!你这个祸害走了,小爷我就能称霸蛰香山了!”
二师兄委韬大大咧咧地调侃道。
“二师兄,注意门牙,漏风——!”
季安毫不含糊地回怼,
“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开饭!”委韬抿嘴,言语收敛了不少。
“师父呢?”
“师父饿了,先去饭堂了!”
季安白眼,果然美食当前什么徒弟师父的都是浮云,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小师侄炮仗准备好了吗?”
委韬转过身去,指挥着小师侄们躁动起来!
荼毒他的小阎王走了,他要欢呼!
他要庆祝!
季安释然,师兄知道她害怕别离,故意整这么一出缓解气氛,她知道他们的良苦用心。
……
待季安的身影消失后,委韬神色恹恹,活像一直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大师兄,我后悔了,要不咱们把小师妹追回来吧?”
时樾鄙视的看了一眼自己不成气候的师弟,悻悻然开口道:
“出息!”
现在最应该后悔的不是他们,而是季家,
他们以为接回去的是个任人摆布脓包,殊不知是个自己接回去个祖宗!
请神容易送神难!小板凳排排坐,吃过群众枕戈待旦了!
山脚下
季安上车后,没在吐露一个字,只是安安静静地斜靠在窗户上闭目养神。
李锐冷漠的眸子里,染着若有是无的厌恶之色,
心中嘀咕:
果然是小山沟沟里长大的,不知礼数,粗俗鄙陋,
跟大小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季安似乎察觉到不友好的注视,翻身把脸转向另一侧。
李锐更是嗤之以鼻,乡野之流,果然不能根正名门的闺秀淑女相提并论。
来之前夫人特意嘱咐,让他探探这小丫头的虚实,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她除了相貌尚佳,一无是处!
想必也不会碍着大小姐事!
轿车行驶了六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季安迷糊下车,李锐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站在她的面前。
“安小姐,这里就是季宅了,以后你会生活在这里,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姓李。”
季安蹙眉,眼底透着些许烦躁,果然还是山里清静,这里总有些什么东西嗡嗡的聒噪。
李锐看到季安毫无反应,更加厌恶,要不是为了大小姐,她怕是死在山沟里都无人问津吧!
如今回来了,就应该感恩戴德,谨小慎微,如此目中无人,真是上不了台面。
佣人推开门,李锐领着季安进门,精明的眸子里透着不屑,皮笑肉不笑道:
“老爷和太太,带着大小姐和少爷去了宋家参加婚礼,家里不知道安小姐要来,没有准备您午饭,实在是疏忽了!”
季安抬头,寒眸凛冽,一早去接人,此刻又不知道她回来,这谎话编的也太过敷衍了吧!
这个叫李锐的人,打见第一眼,她就不喜欢,尖嘴钳腮,克眉狐目,一副善谋趋利、睚眦必报的小人行径。
此番又想借势给她来个下马威,她凝眸,浅浅开口道:
“李管家不必自责,山间露重,浊气吸入太多,今日正好辟谷。”
李锐笑虐,总归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丫头,几句话都给镇住了!
朝佣人示意,不一会儿,一份丰盛的午餐放到他的面前。
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管不顾的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季安浅笑,薄唇微张,好心提点道:
“李管家,过则盛欲,还是少吃点好。”
李锐一脸不悦,寒毛未齐的小丫头知道些什么?丝毫没有止筷,继续大口猛塞!
季安清冷桀骜的眸底透着笑意
抿唇扯了一下薄唇,早就料到他会如此,
也罢,就当是给他一个见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