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先生,此事容我三思。”宋夏辰回答。
申阳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见宋夏辰一时难以决断,于是告退了。
申阳刚走,门外通报说何大人何安求见。
宋夏辰见何安和城主宋言德一起进来,问:“舅舅这么晚来有何事?”
“公子殿下这么称呼,真是折煞下官了。”
“我们是在家中见面,自然要以家礼相称。”
何大人何安是宋夏辰的母亲何后的远亲。
宋夏辰的哥哥宋夏宇是大宋国君前一任夫人之子。公爵夫人生下宋夏宇之后英年早逝。之后国君娶了第二任夫人何氏,就是宋夏辰、宋秋云的母亲。
国君之所以迟迟不立储君,国人猜测其实国君是想立现任夫人何后的儿子宋夏辰为嗣,但又担心人言可畏,因此一直没有定决。现在两个儿子都成人了,立储君的时间压力越来越大了。
国君于是只好给两个儿子分别任命为巡察使,让他们巡察天下,为自己积累政治资源。
这就是宋夏辰之所以不在京城而出现在新城的原因。当然,宋夏辰这一次来新城并不是为了巡察,而是为了安逸雨的。
何安说:“公子殿下,方才申先生向您说的那一番话,我和城主大人已经都听到了。”
“哦。”宋夏辰倒不觉得吃惊。这里本来就是城主宋言德的家,想要避开他谈私事是不可能的。
何安说:“安康虽然是一个少年英才,如若能为公子殿下所用,必然是您之福。然而公子殿下请想,安康真的能如申阳所说,为公子殿下所用吗?”
“为何不可?”
“安康的父亲是安天寒,而安天寒的老师颜之骥是大公子宋夏宇的辅臣。安康作为儿子,怎能与父亲对抗?此为其一。”
“嗯。”
“这几日公子殿下在安府应该也看得出,安康并不愿意他姐姐安逸雨嫁给您。安天寒如果意欲向着大公子,自然更不愿意他的女儿嫁给您。此为其二。”
“嗯。”
“其三,方才也说过,安康少年英才,倘若为大公子所用,成为爪牙,恐怕公子殿下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固山城一战,天下皆知。国君虽然贬抑安天寒,但也希望国中多出些将来可堪大任的少年英才。安康不除,国中将来一定会出一位对公子殿下不利的重臣。”
宋夏辰点点头,望向宋言德:“叔父,您说呢?”
宋言德一声“呃……”,算是他的回答。
宋言德在大公子宋夏宇、二公子宋夏辰中间,他是倾向宋夏辰的。但是他的身份特殊,是国君的弟弟,在立储的事情上是不好发表明确立场的。
这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过于敏感。宋言德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新城的城主,但毕竟也是国君的弟弟,不仅当年有成为储君的可能性,现在也一样有成为储君的可能性。
谁说国君一定要立儿子为储君呢?如果大臣和百姓极力要求,那么他这个国君的弟弟一样有资格被立为储君。这种事情历朝历代发生得太多了。
不过,自从宋言明就任大宋国的国君之后,为了避免他的弟弟与儿子争权,特地将两个弟弟宋言德、宋言谦从京城迁到了固山城,没有国君的命令不得离开。
这个时候的固山城的城池已经被野兽占据了。宋言德、宋言谦驻守的其实是固山城所辖的新城而已。
名义上是让两个弟弟镇守固山城,其实只是把他们软禁在这里而已。数十年如一日,宋言德、宋言谦这两人早已磨灭了争权好胜的心,一心只想当富家翁。国君早就解除了他们的禁足令,但是这两人已经习惯了新城,便也不打算回京城了。
其实国君宋言明除了新城的两个兄弟外,还有一位兄弟,叫宋言恭。这位年少的弟弟在少年时就无心政事,一心向道。十几岁的时候跟随一位术师云游天下,至今不知所踪。
面对宋夏辰的提问,宋言德什么也没有说。
宋夏辰也不强求。
有了叔叔宋言德的一句“呃……”就足够了。这就证明他是支持自己的。
宋言德如果有明确的意见,这样的谈话他就应该回避,而不是站在这里不走。
宋言德的身分特殊、何安的身分也特殊。宋言德不便发表任何评论,而何安恰恰相反,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发表有利于宋夏辰的言论。原因就是,他是何后的亲戚。何后的亲戚不支持何后的儿子,难道还会支持旁人?
宋夏辰的目光转向何安:“如舅舅所言,接下来该如何?”
何安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趁其羽翼未丰,除之而后快。”
“怎么除啊?”宋夏辰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房门,“方才走的那个人都是他手下败将。”
何安笑一笑:“这种事情让申先生出面自然是不妥的。公子殿下如今是巡察使。巡察使可以举报各级官员,不可羁押、惩处官员。但是,安康不是官员,找个理由用王法除之,岂不省事?”
“这恐怕不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宋夏辰正色道。
“所以说要用王法除之。即便国君知道了,也只不过是认为公子殿下处事不当,责问几句而已。承受几句责问,却可以除掉一个心腹大患,利多而弊少啊,殿下。”
宋夏辰想了想,对何安说:“舅舅,此事容我三思。”
何安说:“公子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这事不可再拖,拖下去恐怕有变。”
“有什么变?”
何安看了一眼宋言德说:“国君因为收复固山城,重奖了城主大人,却对真正具有战功的安康无一丝体恤。新城中已经有些民愤了。”
宋夏辰毫不客气地说:“国君对安天寒、安康没有体恤,还不是因为你?”
国君之所以罢了安家的所有奖赏,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安康声称有陨星坠落,这是妖言惑众。二是夫人何后的亲戚何安被安康打了,何后要国君一定要严惩凶手。
妖言惑众的事可大可小,但是夫人整天吹枕边风可让国君受不了。只好降旨抹去安天寒、安康父子的功劳。
这种台面下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何安、宋夏辰怎么能不知道?
何安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说:“这一次安康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了祭司申阳,声誉鹊起。这件事恐怕不几日便会传遍全国。倘若等那时候再想对安康不利,或者国君一时兴起要赏安康个一官半职,那时候再想动他就难了。”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舅舅的提醒。”宋夏辰说完,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