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没人敢说您不对,您保护得她没有办法参加画展,没有办法跟别人交流,甚至她的朋友也被您当成居心叵测的坏蛋,不留情面的赶走!最终导致她只能郁郁寡欢地死掉,这就是您的保护!”
“不是!你知道那天去她画室的那个男人是谁吗?是道上有名的流氓,他专门搜罗各类名人的隐私,卖给那些三流小报,他去找你妈妈根本不是为了交流心得,他有目的的!”
“我没看出来他的目的,我只看到我妈妈从那以后就一蹶不振。爸爸,别逼我走妈妈那样的路,我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
“宜品,你怎么就不明白?爸爸创下的这份家业是给你的呀。”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好,你说,你想要的是什么?是那个一品匠人吗?它跟郭氏有什么不同?你觉得你现在所从事的事业跟郭氏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想,不一样的只是规模吧?一品匠人再怎么成功也只是一家小的公司,宜品,爸爸觉得郭氏才能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广阔的平台……。”
“可它所涉猎的全是我所不喜欢的领域!我喜欢的是设计,箱包设计!”
“我不管你喜欢的是什么,你的爱好又是什么,郭氏这副担子早晚会压到你的肩上。”
“我不会接受的!”
“宜品,离开那个女人,跟她在一起,你的眼光会越来越局限,你早晚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这句话让郭宜品皱起了眉:“你知道她?”
“对,我知道。她叫林乔,跟你一个大学毕业,她还有一个女儿,据说是你的。”
“不是据说,是确实是,我的!”
“好吧,孩子我可以接受,但这个女人,我绝对不会同意她进这个家门!”
郭宜品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我走了!我会自己去跟安伯父谈的。”
郭丰霖看着他离开,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
郭宜品直接去了安然家。
站在那幢欧式别墅面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这里他从未来过。
而这次他来是因为他觉得直接跟安然的爸妈谈,效率更高一些,他不想耽误时间,林乔还在等着他回去。
走进这幢建筑物里的之后,郭宜品才发现安然的爸妈竟然全都不在。
安然站在楼梯上笑盈盈地告诉他:“我爸妈今天去参加一个晚宴,估计回来要到十二点左右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郭宜品波澜不惊地转了身。
“等等!”安然叫住他:“你是为了林乔的事而来吧?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我爸妈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受刺激!”
郭宜品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来是解除婚约的。”
“哦,这样啊。”安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种平静让郭宜品有些疑惑,抬眼望过去,安然仍是一脸微笑:“怎么了?你以为我会纠缠住你不放手吗?”
郭宜品带着点意外望向她。
安然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在他的面前,把自己手上的戒指褪下来,举起:“我同意,这个还给你。”
她的干脆让郭宜品有些愧疚,毕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并不认为这样的退婚对安然毫无影响。
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无法面对那张强装微笑的脸,强强地移开了目光,望着不远处的花瓶。
安然脸上浮现出一冷冷的笑意:“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两天后就是我爸的生日了,我希望你等他过完生日之后,再离开,毕竟我们……”
“好的,我答应你。”
次日,公墓。
郭宜品把车远远地停下,徒步往小山坡上爬去,妈妈的墓就在那里,很安静的一个地方,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安静。
一步步走过去,心一点点沉下去,妈妈,那么善良温柔的妈妈竟然会选择……自杀。
郭宜品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导致她想不开,后来他才知道妈妈得了抑郁症,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而造成她抑郁的最大的原因就是爸爸的爱,那种密不透风的爱,让她连反抗都成了无理取闹。
现在,天堂里的妈妈应该很幸福吧,因为终于可以摆脱那种令她抑郁的爱,所以,她应该是笑着的吧?
妈妈说过,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从来没做过自己想做的事,她所做的都是爸爸以为她应该做的事情。
呵呵,这是一种很深的悲哀吧?爱也是一种杀人的利器。
所以他不愿意听命于爸爸,他不想重复妈妈的命运,他要做他所喜欢的事。
同样的,他给林乔的爱也尽量地宽松着,如果她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会静静地陪着她看,直到她发现他为止。
爱她,就不要强迫她!
虽然很多时候,他真的想直接把她扛回家,关在笼子里,让她永远只属于他。
然而他没有,他害怕真做到那个份上后,林乔会象他的妈妈一样,再也没有了笑容。
小山坡并不高,十几分钟的时候就到了山顶,妈妈的墓碑前放着一大束怒放的百合。
奇怪,是谁呢?目光四下搜寻,看到一个着了白色裙子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安然?”
那身影转了过来,看到他,似乎一愣,接着飞扑过来:“宜品,我想阿姨了。如果她活着,绝对不会让你这么欺负我!”
郭宜品僵硬地站在那里,任凭安然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心渐渐的闷起来,对于眼前这个哭泣的女人,他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曾经他那么坚定地以为他们会是最终的一对儿。他甚至习惯了听取她的意见,她说优秀的男人应该文采斐然,于是他竞选成为文学社社长,她说优质的男人应该出人头地,于是他成立了网络公司,成为学校里首屈一指的学生富翁。
在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里,他感谢身边有她的陪伴,那怕有时候,他觉得她虚荣、骄纵。也没有动摇过会跟她在一起的决心。
然而造化弄人,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分手的这一步。直到她发照片给他,照片上她依在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友怀里笑得阳光灿烂,他才一下子惊醒了,原来她不是他的!
渐渐安静下来的安然,从他怀里扬起脸来:“宜品,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是的,当她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他的心也在难过。他多希望她此时是笑着的,象平时那样不可一世地傲慢着,而不是象个柔软的小草一般,楚楚可怜。
她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直起身体,睫毛上的泪珠莹莹地坠着,笑容那般牵强地浮上来:“祝你幸福。”
“嗯。”
“那我走了,你陪阿姨说说话。”
“好。”
“明天晚上我爸的生日宴会,不要迟到了。”
她走了,郭宜品目送着她,那白色的淑女套裙象一只苍白的蝴蝶一般,落寞清冷。
郭宜品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孩儿怎么会是林乔嘴里那个随时会对林立造成伤害的女人?
定然是林乔弄错了。
做妈妈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别人会不利于自己的孩子。所以想尽办法的去保护,努力地给自己孩子一个完全安全的空间。
想起这次跟安然见面后的种种,那楚楚可怜的眼神,那绝不强求的态度,郭宜品忽然绽出一个笑容:林乔,你真的是想多了,安然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陪妈妈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就到了夜晚,一觉醒来,又是一个艳阳天。
郭宜品起床,预备利用这段时间去买结婚戒指,想到林乔收到戒指时的惊喜,他的唇不自觉地便勾了起来,勾得商场里的那些个售货员一个人的眼冒红心,爱意盈盈地盯着他。
而他却丝毫不觉,只是指着柜台里的戒指,认真的挑选着。林乔,明天我就回去了。
手机响起,陌生的女声传出来:“请问是郭宜品郭先生吗?您好,我是XX银行的工作人员,是这样的,您在前天以个人的名义在我们银行提取了十万元现金,因为我个人的疏忽将当时的取款记录误删除了,所以现在我非常需要您再确认一遍您的提款金额以及相关的个人信息,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否则,我可能就……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声音里隐隐已有了泪意。
若放在平时,郭宜品或者干脆就挂了电话,因为这不是他的错,可是今天,他正在给林乔挑选戒指,心情好得不得了,所以难得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最后,对方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谢谢您,郭先生。对了,还有一件事,也务必请你帮帮我:如果我们的主管叶小姐向你确认这件事的时候,请您千万要告诉她,这次的确认是经过您同意并授权过的。万分感谢您在百忙之中对我的帮助,谢谢!”
挂完电话后,郭宜品继续挑选。
刚刚看中一枚钻戒,正想要请售货员包起来的时候,有电话进来:“您好,郭先生,我是小叶,请问……”
真是麻烦,郭宜品有些不耐:“是的,是我同意的!”然后便挂了电话。
售货员已经接过了郭宜品挑好的戒指,仔细地包装好,满脸堆笑:“谢谢,祝您购物愉快!”
郭宜品脸上的笑意浓了些,林乔一定会喜欢这个戒指的。
他想象得出林乔收到戒指时开心的神态,转而又想到林立,勾着的唇弯得越发的好看起来,给林立也买一个戒指吧?
可售货员却告诉他,没有那么小型号的,如果真的想要,可以订做。
嗯。订做也好。
选了式样之后,交付了定金,他心情好好地走出了商店。
头上阳光明媚是晃眼,幸福的感觉就在他的心中涌动。那个天天陪着他晨练的女孩儿马上就是他的妻子了,真好。
当晚,安然爸爸的生日宴会。
安然和郭宜品俨然一对金童玉女,来宾无不交口称赞。
郭丰霖和安振中更是笑得春风得意。
一切都那么的和谐美满。
没有人知道在这美满的表象之下有着怎么样的内里。
安然的笑,在郭宜品的眼里总是带了几分牵强。
她确实不一样了,对场中任何人敬的酒都来者不拒。半个小时没到,人已经摇摇晃晃有点站立不住了。
“宜品,我头晕,你先送我回房间好吗?”
这样的要求,他怎么可能拒绝。
醉了后的安然象个固执的孩子一般,拉着郭宜品的手不放:“宜品,你还记得以前,你总是抄我的作业吗?其实你不是不会做,就是想让我高兴,想让我觉得我比你强,对吧?”
“宜品,你真厉害,在大学里就开了公司,没有用郭叔叔一丁点儿的钱,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潜力股,可是,你说我到底发了什么疯,会把你放跑啊?”
“别说了,你得休息一下。”郭宜品皱皱眉,劝她。
“不,我就要说,宜品,你多好啊,明知道我怀的是安德烈的孩子,你还愿意陪我去医院。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可是,宜品,你说为什么我就离开了三年,你就变心了呢?你是不是嫌弃我不会生育了,你要嫌弃我,我也不怨你,谁让我自己当初不检点呢,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对不对?”
郭宜品端过桌子上的杯子,小心地劝慰她:“喝点水,睡一觉,酒醒了,就好了。”
“我不喝水,宜品,我要你!你抱抱我好不好?象以前那样抱抱我。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地撒娇。
这样的安然是郭宜品不熟悉的,或者再强势的女人都有柔弱的一面吧,长叹一口气,把她拥在怀里。
“宜品,你还记得吗?你熬夜的时候,我总是会帮你炖汤,我那时哪儿会做饭啊,拉着妈妈教我,不知道切到了多少次手指,不知道熬坏了多少个砂锅才终于做得有点样子了。呵呵。你只知道汤好喝,你哪儿知道做汤的人付出的努力啊。”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喝安然的汤,对他来讲是最为幸福的一件事情。
“宜品,我在你心中,是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不是!”郭宜品哄着她。
“嗯,安然是最善解人意的了,对吧?”
“对。”跟醉酒的人交谈,首要定律就是顺着她。
“所以,宜品,就算我再舍不得,我也会放手的,因为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快乐。宜品,我想让你快乐!”
说完,她不清不楚地哼起了歌儿,郭宜品仔细听去,原来是《很爱很爱你》,只是不知道一直只唱英文歌的安然,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首。
当她唱到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的时候,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
郭宜品沉默地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安然,等你酒醒了,我们也就真的结束了。
门忽然被人推开,有人大力地闯了进来。
郭宜品震惊地抬头,林乔似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出现在安然的闺房门口。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发丝微乱,脸苍白着,就连唇都失去了应有的血色,一步一步,向着他走过来。
还伏在郭宜品怀里的安然带着几分不知所措,惊愕地望着林乔。这种惊愕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唇边浮上来的那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
林乔终于走到了郭宜品面前,盯着他,眼睛里的愤怒更加的汹涌可怖:“郭宜品,你这个混蛋!”
她随手抓起桌上的杯子将一杯红酒泼到郭宜品身上。
直到此时,郭宜品才终于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一把推开安然,尚未站稳,便是一记耳光抽了上来:“把林立给我!”
郭宜品的双眸阴霾得深不见底,皱眉望着眼前的女人,任他的大脑如何灵敏也猜不出林乔的意图,此时的林乔陌生得让他心寒:“林乔,冷静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你不知道吗?还跟我装!我让你装!”这次林乔干脆拿起桌上的杯子向郭宜品砸了过去。
杯子砸在他身上,又滚落下来,碎成一地玻璃。
郭宜品脸上的阴霾越发浓重,深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怒焰,然而面对林乔,那滔天的怒火却被他生生忍住,伸手抓住林乔:“你不要激动,告诉我,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