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御宇侧身负着手,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梨落,梨落根本不想看珍妃那虚伪的面孔,只顾着眼前的朱颜,随便他们在身后说些什么。
珍妃查觉气氛有异,便叉开话题,纤步微移,风姿绰夭来到完颜御宇跟前,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笑着。
“大王,兰贵人看来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快正午了,饭总是要吃的,妾妃已命人在珠晟宫准备了午膳”说着一脸深情的望着完颜御宇那张冷峻的脸。
“妾妃身子欠佳,已经有些时日没陪大王用过膳了,大王可赏脸同妾妃一起用膳?”
珍妃一改往日娇纵,眼前的她温顺贴心,至真至诚,完颜御宇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她,转头问梨落:“雪贵人……”
梨落缓缓的回过头,对他淡淡的笑笑:“大王去吧,妾身想多陪下朱颜姐姐。”
完颜御宇没再说什么,与珍妃等人离开了采月轩,在采月轩门口,琳夫人便知趣的告退回自己的宫第,蓝星哭肿了眼睛,在外面看着他们的身影,一脸的委屈和不满往内殿而去。
蓝星朝梨落欠欠身:“快正午了,奴婢去准备下,雪贵人就在采月轩用饭吧。”
蓝星情绪不好,说完也不等梨落反应,头也不回地自顾忙去了,白露也葭葭面面相视一下,默默地垂下头站在梨落身后,不好说什么。
春色难留,酒杯常浅,好花教风雨僝愁,只怨黯黯阴云蔽上苍,半分不由人!梨落伏在床沿,回想起刚进王宫至今的情景,以前的种种,历历在目,或多或少,有意无意,梨落总是利用过朱颜的对她的热情善心,心中愧疚难当!
只是梨落肩负的使命太沉重了,沉重到她必须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
红日晚,残霞在,朱颜在金色的暮光中醒了过来,梨落与蓝星喜极而泣,蓝星哭得一塌糊涂,不能言语,梨落轻轻的叫她:“姐姐,我是梨落。”
“妹妹……”朱颜虚弱的叫了声,试图撑着身子坐起来,梨落赶紧阻止她。
“你身子没有恢复,不要急着起来。”
蓝星哭鸣着:“小主……”
朱颜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受惊似的猛睁大了眸子抓着梨落的手说:“我记得,我流了好多血……”
梨落望着她,不忍将事情告诉她,但到了这地步,也无法隐瞒,只能将事情前后跟她说了。朱颜得知噩耗哭得撕心裂肺,根本听不进梨落的安慰,只是一味的伤心不已。
“常言道,彩云易散,月常亏,我虽早已明白大王不可能会将心放在我身上,但我却万想不到这份情义会如此的短暂,他若不是不肯见我,我的孩子也不会就此没了……我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梨落看着她哭,心如刀绞,也许,朱颜是爱着完颜御宇的,可是梨落,她只是有目的的接近他,要不是自己心急。跟他在书房呆了那么久,姐姐也不会痛失孩儿!只当外边人来报兰贵人出事之时,才知道她一直跪在外边。
想必是秦公公被完颜御宇所慑,即使朱颜跪在外边未走,也不敢再次打扰将,错综复杂,爱恨交织,千丝万缕的牵连,酿成了这场悲剧……
梨落:“姐姐,听蓝星说,你是误听了消息,以为我被大王处罚了,所以在一直跪在那的是吗?”
朱颜吟着泪,点点头:“是蓝星听外边的宫人说的,我一时急得不得了,都怪我没有把事情跟你说,不然,你也不会……怎么?妹妹可有事?”
梨落愧疚地垂下头,摇摇头,不敢看她:“你还在担心我……我没有被处罚,是有人故意误传了消息,都怪我,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没走……”
朱颜听闻被人为陷,一时抽泣不已:“妹妹没事就好,我心里虽然痛恨,可是却知道不能完全怪你,是我自己太糊涂了,没有问清楚状况便做些傻事,可是我跪在那也不单为你,我也是一时赌气……”
梨落:“大王来过了,他很惋惜,他说自己会向你道歉,林御医与何御医,一个降级留用,一个……赐死了,太后”梨落说到太后犹豫了下。
“她上午也来过,还有王后……后来恼怒着回清思宫了。”
朱颜:“她在怪我是不是?怪我没有保住她的王孙,真是世情薄,人情恶,太后也就算了,可是大王他……当初见大王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温柔,月下对酌,西窗夜语,他淡淡的浅笑,还历历在目,还说期待我做的梨花酿,这情义短暂虚幻的就像花上蝶,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残花飞……”
梨落不知如何安慰她:“姐姐,你不要伤心……”
朱颜推开梨落的手,打断她的话:“妹妹,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呆着。”
梨落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朱颜憔碎的脸庞,紧闭的双睫,只能尊重她的意思:“那姐姐好生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在这个白杨花纷飞的傍晚,春天倦慵的低语,漫天飘满了棉絮,纷纷杨杨,直扑人面。梨落落寞的背影行走在宫道上,九十日春光如过隙,转眼即将是初夏。
犹记得,也是在这么一个傍晚,朱颜不顾一切地扶着脚伤的梨落往光耀殿祈福,两人的身影融没在柔和温暖的金色暮光里……
琼花苑。
梨落坐在窗边,夜幕才降,初上灯,一弯弦月便悬挂于空,薄薄的云片缓缓地曳过轻纱,梨落细凝眸,盯着上空寻思着什么……
葭霞陪着她一起沉默,一脸沉重,再无往日的天真活泼,梨落幽幽的开口说:“听闻民间把月中的阴影称作桫椤,永寿不朽,往常倒是清楚的很,今日怎么看不见了……”
白露过来叫她:“小主,该用晚饭了。”
梨落没有动:“你拿走,我不想吃,此时朱颜姐姐定是在独自伤心呢,她待我不浅,可我却害了她……”
葭霞安慰她:“小主……她也说了,这不怪你。”
梨落神情悲切:“姐姐善良,可我却不能不当回事,我原本想着替姐姐讨回公道,找到那个误传消息的人,可是,转念一想,我才是那个害苦她的罪魁祸首,无论是谁从中作奸,当作大王若是出去见她,便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白露和葭霞听着她的话,一脸愧疚的垂下头,咬着唇不敢出声。葭霞性子直,瞒不了事,看着梨落伤心,不自主的嘤嘤抽泣起来:“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