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章芜来说,礼貌的含义最简单的表现是在一句句谢谢、对不起上。有一段时间网络上深究谢谢的表达,谢谢你比谢谢更亲和的概念深植于她的脑海之中,于是便时常在接受帮助之后将谢谢你挂在嘴上。与谢谢你,对不起同样令她念念不忘的是“小姐姐、小哥哥”。在她的认知里,第一次听到“小姐姐”是从一个她很喜欢的女孩子的口中,表达赞同与喜爱甚至嫉妒的方式是模仿,于是她将这个词划入了常用词的范围之内。
常常这么用词,也就有人会问她,“为什么你这么喜欢说小姐姐小哥哥啊”。她回答的直接,觉得挺有礼貌啊,也不分谁的,想要喊谁就喊了。
直到有人跟她说觉得这么叫是比较油腻的,评价的同时顺带将“谢谢你,对不起”一起放在了被告席上,理由是觉得章芜把自己放的太高了。
这么一来,章芜突然不理解了,在自己的概念里,这些词是带有尊重的情感的。怎么到了新环境中就变成了“看不上别人”的标志了。她将难过一遍遍反刍,最后消化,将自己最初所谓礼貌的标志也一同消化了。
对她的表达有微词的人提意见的时候很少提出解决方案。最典型的例子是她们在饭桌上提出章芜网络聊天方式的坚硬。坚硬在用词上,坚硬在语气上。可是对于章芜来说,那已经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了,她问,怎么才能在网络聊天时表达善意,也没人给出个具体解决方案。自己给出的思考便是多用表情包,直到一个喜欢的表情包被“怎么你老用这个表情包,不说话吗”打回常用图片的底层。她想要减少和外界的接触了。
长期如此的结果是说话前的小心翼翼。特别是拒绝,拒绝变得艰难,有时候宁愿忍一忍也不会让拒绝的句子冲塌她心中脆弱而敏感的人际关系这座堤坝。
调整说话成为常态,关注别人的反馈几近病态。她觉得自由的时间就在个人独处的时候和责备一瞬间喷涌而出的时候。或许是平常的话都憋在心里的原因,章芜很容易将拒绝不了的时刻反复琢磨,最终归咎到自己身上,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原因大多时候是被转化到拒绝对象身上的。这让责备的原因一层层叠加,直到最后,当束缚消失,“自由”重启的时候,就是责备的时候了。
针对这件事情,她也曾想过看开,可是到最后故事都想莫比乌斯环一般,没有尽头。
解决问题的方法或许是处理根源。直接独行或周围的人远离。
可是真的有人看出来了吗?看出她内心的脆弱和敏感。
估计很少吧,因为她在很努力的伪装外表,让周围的人放松警惕。唯一的爆发是在一个负面情绪堵塞的路口,她突然指责了周围的人,提出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之后后悔。
“谢谢你、对不起”其实大概表达的还是尊重吧,如果章芜可以对自己说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