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前,天气还未转凉之时,朱儁带着家兵和妻子在襄阳乘船顺江而下,直达柴桑。为了表示对于朝廷重臣的重视,刘表还派了很多将士沿途随行。
对于刘表的示好,朱儁不以为意。在襄阳城里,他见到了太多刘表所做僭越的事,包括郊祀天地,拟斥乘舆,这种大不敬的事,他都托家臣将所见所闻送到了许都,而将刘表送来的士卒还是照收不误,毕竟他来是要打仗的。
刘协很生气,很愤怒,但是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孔融的劝说下,咽下所有的委屈与辛酸,现在他还要仰仗这个汉室宗亲的,但是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柴桑城北的渡口,随着朱儁所乘的楼船在岸边停好,以豫章太守华歆为首的官员站成两侧迎接。
朱儁自然是知道这个礼仪,他拿出皇帝赐予的符节,置于身前,说明他是使持节之人,可杀两千石以下的官员,而这里最大的豫章太守华歆,也不过是两千石的官员而已。
华歆等人纳头便拜,朱儁看着面前的豫章太守,朗声道:“天子符节在此,陛下特命臣前来都督扬州军事,讨伐叛贼袁术,若发现诸君有任何与叛贼联系之举,可立斩之。”
“唯!”众臣大拜道。
除了华歆外,其他的本地官员很少能见到天子使者,不过朱儁早已是家喻户晓之人,大家对突然来到的这个人也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因为前任豫章太守朱皓,便是朱儁的儿子。
朱皓,字文明。许劭称其:“善推诚以信人!”有父风,亦有才行。
“那免礼吧,你们还跪在此处做什么?”朱儁见他们迟迟不起身,自己的暴脾气又出来了。
华歆起身,来到朱儁身侧,轻声说道:“他们多为扬州牧下属!”
“州牧何在?”朱儁强压着怒气问道,他知道这些人的打算,无非是想要请求原谅而已,虽然朱皓的死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大,但是谁也不知道朱儁会不会发疯,还不如主动把头伸过来。
“扬州牧月前讨伐笮融,将其击败后便身患重病过世!”华歆连忙解释道。
“……”朱儁不知该说些什么,到底该去怨谁,“笮融何在?”
“遁入群山之中,不知去向!”华歆的头又低了些。
朱儁握紧拳头:“没死便好!”
语气中的冰冷让身旁的人不寒而栗。
“自古便是杀人偿命,长子身死于笮融之手,我自然不会迁怒诸公,诸公放心便是!”朱儁朗声道,跪下的臣子听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跟随华歆在柴桑待了两天之后,朱儁他们来到了郡治南昌,刘繇和朱皓的墓地都在此处。朱儁没有插手华歆的政务,他只需要这里的兵权,而华歆也很乐意将兵权交出去,他知道除了朱儁,整个江东基本都没有能和孙策打一场的。
朱儁整兵待战,准备先找笮融出一口气,但是还未出征,山民就将笮融的脑袋送了出来,这让朱儁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不过就在此时,他派往会稽郡的官员总算是回来了,而且带回来的情报也让他感觉颇为不满。
去年,孙策打下王朗的会稽郡之后,尽更置长吏,自领会稽太守,又以吴景为丹杨太守,以孙贲为豫章太守;分豫章为庐陵郡,以贲弟辅为庐陵太守,丹杨硃治(同朱治)为吴郡太守。彭城张昭、广陵张纮、秦松、陈端等为谋主。。
这种擅自册封太守这种官职的行为,并不是人臣所应做的。
朱儁感觉到了这位旧人之后,那熊熊的野心。
不过既然孙策愿意去见一见他,那他自然也不用怕。
只是临行之际,华歆给了朱儁推荐了一个人。
江南夏季的丛林之中是很闷热的,朱儁带着数十名家兵深入丛林之中,终于见到了建在山上的木寨。
只是还没进入,他们便被团团围住,不过朱儁的家兵也都是训练有素,比之在山上落草为寇的人,不知精锐了多少,面对重重包围,丝毫不觉恐惧。
“来将可是东莱太史慈?”朱儁的家兵高喊了一句。
“尔等又是何人?”从人群中走出一骑,看面相不过而立之年,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颈后背负着两个手戟,手中持一长槊,腰间配一长刀,所骑骏马之侧还有宝雕弓与箭袋悬于其上。
“我家……”家兵还要解释身份。
只见得太史慈,看到朱儁后,大惊失色,立刻下马大拜:“微臣不知中郎将大人来此,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你认得我?”朱儁十分欣赏地看着面前的太史慈,从他身上,似乎也能看到当初的自己,同样是出身寒门,所以他很愿意提拔一番,但前提是人品过关。
“昔日将军为河内太守,击退黑山贼寇,护得当地平安。微臣当年不过一小吏,幸得见到将军英姿,不敢忘却。”太史慈继续说道,他没有详说此事,因为当时去雒阳做的事确实见不得人,以至于后来他要避难辽东。
“那距今也有十年之久了!”朱儁感慨道,十年时间,天下变化竟如此之大,“子义将军,难道我们就在此处商讨大事吗?”
太史慈立刻起身道:“将军,还请入寨中一叙!”
将自己部队交给副将后,太史慈领着朱儁来到寨子里,里面其实也极为简陋,并无什么豪贵之物,便是太史慈也要与这些将士同吃同睡。
将家兵留在外面与那些太史慈的手下说明此次前来的原因,朱儁和太史慈单独在室内会面。
“不知将军所来何事?”太史慈冒险问道,他其实隐隐猜到了目的,特别是直接喊他的姓名,那么目的也只有他了。
“为天下之事!”朱儁平静地说道,“袁术窃伪号而立仲氏,为天下所不容。而孙策为其手下大将,江东之地,多为其所攻取。然亦为孙破虏之长子,大是大非之下,其必然不能容之。”
说完,朱儁看向太史慈,想听听他的看法。
太史慈沉思片刻,说道:“孙策此人,有隽才大志,多谋而善用兵,有霸王之姿!其礼贤下士,选贤任能,更是甚于项羽。”
“看来文台生了个好儿子啊!”朱儁有些欣慰,“我欲去与孙伯符一谈,不知子义可愿为我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