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王零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到了马邑城后,让张燕带飞燕军回来,告诉他,白马计划也要开始了。”
说完,王零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出这个不算豪华的宅邸,麴义将他送到门口。习武之人的家里确实没什么精致可言,大部分都是模仿王零初代的设计,一切都是为了方便。
院落之中,王零不经意看到了他用来练习的木质棍棒,所以出门口,王零转身对麴义说:“想要练习的话,可以去校场,那里人多,也可以教教新兵!对了,你现在还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刚刚好,铁锤叔和我一起打造了一批,各种重量都有,你走之前去武库挑一把。还有马匹,山上的良马还剩不少,很多都不比我的那匹逊色,虽然不用你带头冲锋,不过代步还是舒服些!”
“谢……主公厚爱!”麴义迟疑了一下,还是念出了这两个字。
王零略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扶住了麴义,他并没有推辞。相反则是极为惊喜,就连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一日之后,王零送他北行,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他选择了什么?”王零随口问道,麴义选的武器都在他的那匹马身上,王零并没有看的很清楚。
“玉龙和吴钩!”刘言锡看着远方队伍渐行渐远的身影笑道,“他应该是看到了你为那些兵器所题的诗了!”
刘言锡念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说的我都有些想弃文从武了!他还亲自来问我询问这个名为李贺的人是谁,临走前还拿走了那本诗集!”
“都说了,不是我写的!”王零暗暗地吐槽道。
对这反驳,刘言锡自然地忽视了:“只是这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是不是有些不太吉利了?”
“雁门太守行……”王零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是不会坐视他死的!”
果然,张燕在听到麴义说的那四个字之后,立刻开始着手进行职务的交接,然后带军缓缓往五台山撤。和王柔的谈判,只有赵大和麴义了,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麴义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些诗句作者的名字,然后自称李贺。
这种给自己取另一个名字的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后来有一个李姓的化名已经成为王零这个阵营的标配,而王零也只能臭不要脸地剽窃一点伟人的想法。
赵大还在消化信中王零给他阐述的那些内容,所以麴义先开口了:“在谈判前,我们需要了解你究竟代表的是谁?太原王氏?度辽将军?还是你自己?”
赵大点了点头,这是王零给他们信中教他们谈判的第一步,首先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步步紧逼,直到对方露出破绽。
“李兄此言差异,在下来自太原王氏,与度辽将军只是同僚!”王柔并没有顺着麴义的问题走。
麴义严肃的脸上并没有过多变化:“那么你有多少实力?”
“边防军三万!”王柔立刻回复道。
赵大接过话题,他知道了王零一开始就给这个王柔挖的坑了:“看来这个答案,你已经想了很久了!”
“赵兄所言何意?”
“三万人,和我们联手,打还不知多少人的鲜卑人?谁提供粮草军械?而战胜后的战利品要怎么分配?战败又当如何?往哪里撤?我们若是撤回马邑城南,岂不是将你们的地方拱手让人?对待盟友,我们还没想象你想象中那般。”赵大说道。
“还是,你本来就是要引鲜卑人攻入雁门?”麴义的话就不那么客气了!
王柔哑然,他一时想不出反驳的地方:“柔之本意并不在此!我也是汉人,岂能行开门揖盗之举!”
“是吗?”麴义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雁门郡中物资的流动,我们已经有人统计出了,其中军队的消耗要比想象之中大很多,刨去驻守城池所需的那些,所能养活的军队不足万人。”
“所以你的三万之数从何而来?”赵大紧接着逼问。
王柔摇了摇头:“说你们的要求吧!此次北方这次鲜卑人南下,若是真的抵御不住,恐怕真就……”
“为何偏偏是如今抵挡不住?”麴义问了一句话。
“因为度辽将军贾琮病逝了!”王柔实在忍无可忍爆出了这个消息,“其实前两年就已经过世了!他一走,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因为太原王氏的身份,那些度辽将军的旧部并不听我的号令。各个城池各自为战,坐视彼方灭亡后出兵将对方的人口迁移回自家的城内!”
三人沉默良久,赵大平静地说道:“你也是参与者吧!”
“我只是想救些人,但却是最先被排挤的那位。我被赶出了骆县,来到了早已被洗劫一空的中陵县,作为武州城的门户监视着鲜卑人的动向!后来,季道将武州城交于我管辖,我就以此二城为根基收拢流民,被鲜卑人奴役的异族等。两城之中共有兵力一万有余,务农人数七千,大半为异族,皆无户之民!”
一开始说的话,麴义还有些相信,但是到最后他的疑心反倒起来了,这世界上像臧洪那样的人并不多,如果真的如此危急,不管怎样,回到雁门郡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也在军中当过士卒,大汉边军军纪严整,骁勇善战,不会出现各自为战的情况,除非有人暗中作梗!你能冒险来此,说明你还有些依仗,单凭太原王氏的身份可保不住你的命。”
王柔皱眉看着眼前的李贺,也就是麴义,突然笑道:“我以为你们不知道这些,看来还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道李兄弟曾在何处当过士卒?”
“过往之事自不必谈起!”
“也是!你们有和我平等对话的资格,本来我以为那封信能真正叫来你们的主公,不过看来他托你们带话来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王柔站起,气势全开,“如今的并州北疆,只有我在努力支撑。外忧内患之下,我想内迁,这便是季道前往代郡,而我来雁门郡的真实原因,只是被你们抢先了手!”
“你不怕我们挟持你,强令你们归附吗?”赵大问道
王柔摊了摊手:“我已经下令,若是我回不去的话,三万边军会即刻南下,虽然你们看起来颇为精锐,但是战起来谁知道又将如何?”
“果然,能凭实力坐上两千石位置的人没一个简单的!”麴义无奈的拿出一封信交给王柔,“这封信看完再接着谈。”
王柔将信将疑地拆开那封信,上面的第一句话就震惊了他,但是麴义却在一旁差点笑出了声,这种信还有四封,应对的就是不同的情况,分别装在麴义的几个口袋之中,麴义为了不弄混还特地记了好一会儿。
这五种情况就已经是王零的极限了,在不出现其他势力的情况下,分别对应着王柔代表太原王氏,鲜卑,边军的几种情况。目的就是为了等王柔亮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至于他的目的很简单,要么回太原,要么要补给,这些都已经写在信中了。
看完信后,王柔松了口气,至少那位未曾蒙面的人表现出的还是善意,意味着他最起码不会死了。
“看来你们的主公心胸足够宽广,竟会允许雁门郡北方出现不受控的军事力量!你们就不怕我吃着你们的粮还要打你们吗?”王柔问道。
“有人帮我们抵挡鲜卑人的南下,何乐而不为?”
王柔没有立刻回答,想了很久之后,才说道:“我们不可能加入你们!但是我们也不会听袁绍的吩咐!至于信中所言,陛下下诏,让袁绍都督青冀幽并四州的事,我们还尚未得知。若是没有新的度辽将军上任,这些士卒是不会听他的。”
“话不要说的太满!”麴义强调道。
王柔继续讲:“你们主公的心思信中也写的很清楚,不与我们为敌。对他来说,我们不存在或许是更好的事,信中字里行间都表现出其极为不耐烦。若不是担心鲜卑会因为双方争斗而坐收渔翁之利,他恐怕会选择直接动手。”
“他确实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赵大点了点头。
“所以我答应他的要求,整体南迁,帮你们驻守北大门,但是我们守的区域要变一变。我们要驻防和代郡相邻的区域,也就是剧阳、汪陶一线!”王柔说道。
赵大和麴义相视一笑:“但是驻防的具体地点要我们确定!”
王柔这次没再反对,因为这是用来钳制他的主要手段,只是他还没意识道,这种折磨的事只是开始,他本就不应该同意这种事。
这里的三千人确实是投诚过来的,算是王柔给他们的见面礼。王柔不担心自己的手下会被策反,在离开赵大的军营之后,他派人朝王泽一封信,准备接收这边军队的家属,而且王零很放心地给他们放开了路。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王零仍旧没有放过那群人,让张燕提前回去,也是因为计划要变了。白马计划从一个单纯的救人计划,要转变成和雁门郡谋划同等的计划,王零将其统称为北部边疆计划,而目的也就放到了代郡。当然也是因为代郡要比太原郡要好处理的多,同为边疆,代郡内部比雁门郡还要复杂,乌桓,鲜卑,公孙瓒旧部,刘虞旧部,新来的袁绍,水已经很浑了,在袁绍将其澄清之前,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但是机遇往往也意味着危机,若是成功,那么T字型的占领区域意味着没有纵深,一旦大敌压境,只能放弃外面的占领区回家固守。而且要承担广阔的边境防卫工作,让本就不富裕的兵力分散开。
王零在家里仔细思索着这种可行性,真正要对袁绍的地盘出手意味着,离正式开战不远了,而王柔手里的这支队伍是可能成为胜负的左右手的,是必须要争取的,就算争取不过来,也要让他们安心在北边驻防,不能让他们将矛头对准这边,这也是王零对他们表示善意的原因。
麴义和赵大在集合了上千辆粮车后,第一次朝着武州城运送物资。王柔所说的没错,鲜卑确实南下了,沿途有很多鲜卑骑兵远远地跟着这支庞大的队伍,但是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直到这支队伍在武州城下扎营。
次日他们就返回了,一次运送一个月的钱粮是约好的事,至于他们怎么将这些运到其他城里不是赵大要考虑的。赵大回到马邑城后,并没有久呆,他要前往楼烦坐镇,那里的人口密度更高,生乱的次数也最多。
麴义终于开始当他的雁门太守,只是太守的职责也太多了一些,哪怕王零将职责都拆分了许多,麴义也是很忙,不仅有考勤,还有必要的学习要求。那些建议读的儒法经典还不是最恐怖的,还有那些渐渐在雁门郡实行的新的律法,他也要通读。
所以第二次休沐之后,麴义就称病在家,还是王零教他多跟着手下做事,就会知道最常用的东西,到时候自然就会记得,这比苦记要简单地多。麴义应下,后来才渐渐学会了这种方法,倒也开始习惯当太守了,只是家人还是没带到雁门郡。只是每次回家会带一个妻子去太守府帮忙照顾他,剩一个留在山上和几个年纪比较小的侍女照顾父母。
与此同时,赵二带着秘密任务带兵开始在剧阳前修建营寨,当然年前较冷,只是将材料运到那里而已,真正的建设还要等到年后再说。
而张耀快到年底还没回到山上,因为那些从凉州来到此地的各个属国的人还没见到皇帝,也就拉着他不让他走,当时物资被劫导致这个朝贡的队伍走到河东还得购买些奇珍异宝,还好当时麴义带人劫走的只有一些奇异的花卉植物,倒也没损失多少,不过买的这些能不能瞒过皇帝还是另一回事,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担保人。
终于新年的朝会上,刘协一股脑将这些人全部见了一次,当然张耀则在快马加鞭回家的路上了,许昌虽然一片繁荣的景象,但是这里的卫生还是让他感觉自己有很深的洁癖。当时几个月和麴义一起混在农家他也没说什么,或许是心里的落差太大才让他急切地想远离这个大的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