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府里来了好几拨客人。
每一个人,耿武、闵纯、沮授、田丰,王零见过他们,他们曾来过府里做客。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待很久,看了刘公的状态后留下一些钱财或药材就走了。
深夜,当把耿武最后送走之后,正要关门时,赵大又出现了。
王零黑着脸把他领到府里。
“刘公已经入睡!”
“我这次来还是来寻你的,”赵大嘿嘿一笑,“我收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马都跑死了两匹,看到你这个样子真令我心寒啊。”
“你们现在开始吸收外面的人了吗?”王零看着那风尘仆仆的样子,转身去打了水过来。
“怎么会,只是你们比较特殊罢了!”赵大洗了一把脸。
“我家还没有上梁山的打算。”
“梁山,是哪座山啊?我家是黑山。”赵大狐疑道。
“没什么?你怎么还不走啊?”王零看着赵大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到邺城的时候城门都关了,好不容易从别处入了城,今夜还在宵禁,外面的客栈驿站都没有开门,只能在你这儿歇息。”赵大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自顾自地往屋里走。
“你去哪儿?厢房在这边。”王零带头就走。
……
韩馥并没有继续往这边施压,可能是自己也怕了,更可能的是正在忙于应付公孙瓒和麴义的来袭。
韩馥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着面前传来的战报,公孙瓒来势汹汹,麴义反叛,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张郃甚至上交官印,致使两路均无可用之将,导致战事失利。
“父亲,高干、荀谌已近邺城。”韩馥之子上前道。
韩馥摸着冀州牧的印绶,喃喃不语,只有一声慨叹。思来想去,这事肯定不能自己背,从来都只有手下的错,哪有领导的错误,只有将刘公推出去大家才不会有事,刘公与袁绍有亲,袁绍得知也会念其亲而留其性命,而吾等不同,认罪便等同去死,可他们怎么就不理解我呢。
……
“什么?”王零吃惊地看着刘公。不知道赵大给刘公说了些什么,刘公竟然让自己带着一家老小离开,寻一个稳定之地。
“不行,不管怎么样,你说的其他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个不行!”王零继续严肃地拒绝。
刘公对赵大说:“你先出去吧!我劝劝他!”赵大施礼后离开。
“零儿,”刘公轻轻地喊,“我现在很明白你之前为什么不愿拜我为师了,我辈文人学的不过御民、治民之术,而汝之所学乃富民、强民之术。”
“刘公谬赞!”王零知道自己的底子,知道自己懂的可能不足那个世界的亿一,小时候跟随家里去田里干活,倒是懂得些种田,沤肥之法,但懂的比不懂的多太多。
“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虽然你一直在避世,但是你既然在这个世上,便会不自觉地展现自己的才能。我如果有富民之术,便会去治一地之百姓,至少避免那些易子而食的情况出现。”
“这世上从来都有那些富民之术。”王零回答。
“是诸子百家吧!”
“是!”
“现在世上哪有百家,只余世家了,”刘公低声说,“只是我也出自世家,我没办法改变这一切,我只能改变自己。但你不同,你对世家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有你一个人你也可以过得更好,甚至比现在更自由。”
“我生来从来就没有决定要改变什么!”
“我不喜欢你的就是这点。你看着这些人的困苦,没有一点怜悯,看到大汉的困境,没有一点匡扶汉室之心。除了你身边的人,你就一点也不关心。”
“人终究是为了自己活着!那些世家不同样是这样吗?什么匡扶汉室,什么为国为民,不过是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
刘公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袁绍写信来安抚了,无非是先斥责,后许诺继续任命为治中从事。如果他没有要立刘虞为帝的话,我说不定会追随袁绍。”
接着介绍刘虞:“刘伯安为政宽仁,安抚百姓,使南下之百姓皆欲归乡。对了,孙夫人也是来自涿郡,不过没有欲归的意思,确实有孟母之范,想来是你手下那位的缘故。”
“有空让他们把喜事办了就行了。”王零不介意地说。
“我答应赵大让你去他们那里,是因为我想给你一个展示的舞台。我不是一郡之守,不能直接提拔你建一个你说的那什么实验基地,还没到春耕,我交给官署的你的那份农耕之术估计不会被实行了,本来准备春耕过,秋收后借此之功,让你去当个小县令。我希望你能为这世间多做一些事。”
刘公喝了点水,接着说:“我所剩之日不太多了,你应该能看出来。”
“你的身体还能活,如果你想活,那便能活,如果不想活,那便无人能救。”
“虽然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不多,但是筠儿信你,我想把她交给你,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了,这样我也能安心去了。”刘公笑道。
“那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吗?我只想看到所有人都不再受苦。我还希望能给筠儿披上嫁衣。”
王零握紧了手,低声道:“如果我能让你看到这样一个地方呢?”
“什么?”
“给我十年,我给你建一个世外桃源。”
刘公笑道:“好!”